有些还有生气的年轻,在樊城内逛游,老鼠、蟑螂甚至深埋地底下的蚯蚓都是他们最好的食物,若不是城内不时有士卒巡逻,恐怕就连一只虫豸也会引起他们的纠纷。
然而,生活还需继续,于是继续挨饿,继续睡觉。
刘青山寂寞的看着浓黑的夜。自袭击史天泽的巨炮工场然后逃得残生,刘青山就再也没有往日的豪情,带出去的三十弟兄,全军殆尽,若不是弟兄们拼死相救,他能不能活下来还算个疑问。
想起逃离工场时,弟兄们为了掩护自己,奋不畏死。然而,自己却苟存下来。
“头,我们都是无依无靠之人,你就让我们去吧。”
“头,樊城不能亡啊,樊城还需要你,头,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头,要有一天,能为我们立一个石碑就够了。”
“少爷。”刘家老管家刘六根缺了两个大门牙,说话有点漏风:“牛统制大人上门拜访。”
“告诉牛大人,刘某很累,已经睡了。”自从回到樊城,牛富对他尊敬有加,或许在他心底下,刘青山能够活着,王福不也应该还有一丝机会活下去吗?
军人战死沙场,裹尸而归,是他们的荣耀,虽然不知道王福他们给鞑子添了多少麻烦,但自从那天后鞑子就安静了不少。
“好你一个青山兄弟,架子可真不小啊。”牛富也没有了往日的沉闷,爽朗的笑了笑,道:“牛某今天可是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
“大人请见谅。”刘青山见牛富已经杀上门来,只好苦笑让刘六根出去,拱手行礼道:“请恕青山失礼。”
“行了,行了。”牛富摇头,道:“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今日牛某不请而至,可是给青山兄弟带来了一个人?”
“哦?”刘青山疑惑的看了看牛富,只见他一脸振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沮丧:“大人可是有喜事?”
“喜事,天大的喜事。”牛富脸上更是起了花儿。
刘青山疑惑的看着牛富,片刻才道:“到底是何事让大人如此高兴?”
牛富笑了笑,提高声音道:“王兄弟,还不快点进来,我们的青山兄弟可就要生气了。”
“青山兄弟,可记得我王某?”王大超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向刘青山走去,不愧是出了名的跑得快,刘青山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他跟前。
“是大超兄弟?”刘青山愣住了,看着热情的王大超,不由张开了双臂。
“活着,真好。”王大超狠狠的拍了拍刘青山的后背:“你***,活着,真好啊。”
“活着,真好。”刘青山囔囔说道:“可是,为什么却只有我们活下来?”
“不,”王大超突然推开刘青山,认真的看着他,严肃道:“我们所有人都活着。”
“为什么?”刘青山与牛富两人,惊讶的看着王大超。
王大超连忙把张贵向朝廷请功,在均州立碑修祠之事给他们两人说了一遍,最后才道:“死去的人,依然活着,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更加努力活下去。”
“好一个矮张,不愧弟兄们为他出生入死。”刘青山自言自语道:“弟兄们,你们是否都听到了?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活着,永远活着。”
“王福,你小子有福了。”牛富也自言自语,道:“惜不能与君从,惜不能与君死,好一个名留青史。”
“朝廷已追封王大人为武经大夫,子承父业。”王大超轻声道:“大人为使死去的弟兄不受委屈,用自己的功劳和朝廷上的相公交换。”
王大超又把张贵诱击阿里海牙部水师之事详细给他们说了一遍,牛富与刘青山两人听得如痴如醉,恨不能化身为张贵。
“得蒙朝廷特旨,均州成军,”王大超向南拱手,道:“张贵任军头,陆秀夫权知均州知府,均州军定员六千,现有五千余。”
“好出息,好出息。”牛富击掌,大喜,均州成军虽然是小事,但说明朝廷已经认识到襄樊的重要。
“均州军,均州军。”刘青山一脸向往。
“青山兄弟,”王大超突然道:“你可知均州虽然成军,可一直不设都虞候,可谓究竟?”
王大超提高声音,道:“大人曾说过,苟富贵,勿相忘,在大超进樊城之前,大人说只要青山兄弟还活着,均州军都虞候一职永远为青山兄弟而设。”
“我,我愧不敢当啊。”刘青山突然掩面而泣。
“不,”王大超大声,道:“除了青山兄弟能当,我大超不再服任何人,青山兄弟以弱兵之势,攻击数以十倍的鞑子,明知必死,依然阔达,这等勇气,有谁能够做到,有谁能够做到,这必死之意,这必死之心。”
“青山兄弟就不要再推搪了。”牛富一脸嫉妒看着刘青山,道:“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到时伤了矮张的心。”
“弟兄们的血,要用血来报。”王大超严肃的盯着刘青山:“难道青山兄弟就愿意看着死去的弟兄,永远不能瞑目?”
黄石谷外,十里之处。
“都给老子小心了。”郭平低声道:“记住,不能恋战,只要一个攻击就跑路。”
“大人,”身边的士兵苦着脸,道:“这马枪不合用。”
“就是不合用才要用。”郭平瞪了他一眼:“现在有机会给你小子练习,你小子还唧唧哇哇,是不是不想在静塞军混了?”
身边的士卒赶紧求饶,朱天昌连忙道:“郭小子不要跟他生气,大伙练习马枪时间不长,都知道马枪不好控制,大人急也急不来。”
骑兵练习马枪,完全是郭平一个人坚持的结果,鄂王岳鹏举爷爷就是靠马枪才得以和骁勇的金军对峙,成就了他的威名。
“臣闻呈试有四门马枪,拣指有马上单枪。岳飞教荆襄之兵,有稽枪射。李显忠教关西之兵,令弓手带枪,枪手带弓。马军之有枪,尚矣。自近代,善马射者不善马枪,所以海队只选马枪一十八条、正副旗头六名,其余皆系弓箭。立为定制,不容增减。”
“盖新刺马军、新补马校不练教习,不熟弓马,两手挟弓犹恐不能施放,更责以马枪兼人之能,则彼安能独办?要之,一队皆系老旧马军,则令各稽小枪,而不拘以十八人之数;皆系新招生疏之人,则令专事弓箭,而不拘以正副旗头之额。庶不强人以短,而反害其所长。是谓枪制。”
显然,马上用枪并非易事,而鄂王岳鹏举能“教荆襄之兵,有稽枪射”,显然对岳家军骑兵的要求甚高。郭平虽然没有练习马枪的本领,但骑兵中还真有一个是岳家军的后人,经过他的传授,马枪成为骑兵的必须装备。
“准备!”郭平右手高举,月光照在官道上有几分朦胧,如给夜里披上了一层轻纱。黄石谷内,依然有火光在燃烧。
“出发。”来自吐蕃地区的骏马,瞬间爆发出它们的力道,用棉花包裹的马蹄,能够把声音降到最低。
一百骑兵,迅速的向前奔驰,犹如夜空里的灵魂一般划过,十里之遥,转瞬即逝,鞑子的军营就在眼前。
突然,郭平左眼皮大跳,一种危险感觉刺激着他的大脑,即使自己用棉花包裹了马蹄,然而,鞑子军营不会应该也不会这么宁境内?
“撤,快撤。”郭平马枪突然向着官道旁边的扔去。
“啊!”的一声惨叫,官道旁边竟然响起了惨叫声。
骑兵哪里还不知道已经进入了鞑子的埋伏,幸好郭平发现得早,众人学着郭平的样子把手中的马枪向旁边的丛林中扔去,也不管有没有射中人。
然而,郭平的反应虽然快,然而最终还是略慢了半步,两旁不时有弓箭射出,幸好是夜里,月光朦胧,鞑子竟然没有追上来,待得众人脱离了危险,郭平数了一下,刚才普一接触竟然有数人死于鞑子的硬弓之下,并且还有十来人受伤。
郭平和朱天昌对视了一下,两人心中都已经开始后怕,要不是自己发现得早,恐怕这百人骑兵还不够鞑子塞牙缝。
“***,这张弘范莫不是成了精?”郭平咬咬牙。
反倒朱天昌,悠悠道:“不管他成精还是成仙,只要他还想进攻均州,总不会给他便宜。”
“大哥,怎么不追上去?”张弘正看着一脸凝重的张弘范,奇怪问道。
汉人骑兵完全在大哥的算计之下,要不是领头的汉人将领发现得早,恐怕早已经将他们一网打尽。
“刚才那个将领是谁?”张弘范摇头,问道:“我看不像那人?”
“不是,”张弘正摇头,道:“据说均州成军之时,那人从鄂州带了一些人回来,估计是朝廷的人。”
“刚才他们用的是马枪?”张弘范脸色更加凝重了。
“九哥好眼力。”张弘正点头,道:“正是汉人不常用的马枪。”
“不,汉人有一个人用过。”张弘范道:“那更是一个神奇的人物,真希望早点能杀死那人啊,他给我的惊奇实在太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