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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李成低声道:“吕武回来了?”
张贵点头不语表示听到,很快,一个敏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老大,鞑子确实只有五十人侍卫。”
“战马呢?”张贵低声道。
“战马也在。”吕武点头,道:“三百匹战马,每一匹都是膘肥肉厚,看起来精神很好,也不像是给人下了药。”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示弱。”张贵果断站起来,道:“不能弱了我均州魁字营的威风。”
“大人,还是让我过去吧?”李成自告奋勇。
吕武也不敢落后,插话道:“就是,大人还是让我们先过去?”
“不用,”张贵摇头,魁字营足足来了一百人一百匹马,真的不能堕了自己人的士气,道:“不能让鞑子看小了。”
远远看到一个约莫身长七尺,长须拂胸,丰采翩翩,仪表出众的美髯公,美髯公手执长矛,身穿盔甲,表情森严。
“后辈末学张至诚见过仲畴公。”张贵远远拱手行礼,张弘范虽然是勇将,但张贵认为他骨子里头还是一个知识分子,只是这个知识分子已经超越了知识分子的极限。
张弘范点头示意,瓮声道:“你就是均州张贵?”
也难怪张弘范奇怪,虽然最近张贵名声闹得响,但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看起来太不出众了。
他不像张弘范长着一把大胡子,不像李庭芝玉面书生,不像范文虎挺着大肚子,也不像阿里海牙满脸胡须,他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若是丢到人海里头,说什么也再找不回来。
“末学后进正是张贵张至诚。”张贵要努力做一个好孩子的样子,现在还没必要跟老张闹翻脸的时候,这人可是牛人,一人之力干掉了临安后的南宋小朝廷。
张弘范点点头,道:“你胆子可不小。”
这不是废话吗?张贵不愿意了,自己胆子确实是不小,出来混的那个胆子会小?自己好声好气的,还不是想换点战马?但也没有必要得罪这尊大神,免得他惦记,忍着气行礼,道:“至诚向来胆子小,还请仲畴公明鉴。”
“你夜闯丞相大营,毁我军攻城锐器,杀我大元将领,屠我大元勇士,胆子还算小吗?”张弘范有点动怒。
张贵摇头,道:“两军交锋,非胆子大小,乃职责也。”
“好你一个张贵。”张弘范不怒反笑,道:“大宋士卒百万,也没见哪个职责有你这么大?”
***,不教训你一下还真不行,张贵正色道:“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至诚虽然官职微妙,但也妨碍至诚拳拳之心。”
“呵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夫看不一定吧?”张弘范乃蒙古汉人世候,正宗的蒙古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汉人,自然只把自己当做蒙古人。
“人各有志,但一个连自己祖宗都不敢承认的人,自然就没有这个责任。”张贵得打击打击他,免得他日后杀戮太多:“至诚虽努,但却从来不敢忘记自己的祖宗。”
张弘范沉思了片刻,才道:“你真的认为,**糜烂,君臣不信,偏安数十年而不思收复故土的小朝廷,真的值得你去保护、去守卫。”
“自然,”张贵想也不想,这么好的国度不要,难道要当你大元朝的四等人:“父母年纪虽大,但始终是自己的亲人,国家虽不爱我,但我爱我国,这已经足够。”
“好,很好。”张弘范点头,道:“原本老夫还有一个消息要给你说,但现在看来已经用不着了,你放回老夫的弟弟,拉走那三百战马吧?”
张贵真有点恼了,你以为你是谁,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仲畴公,这就是您老的不是了,至诚之所以答应您前来交换,莫不是冲着您老的面子,现在您说反悔就反悔,让至诚向弟兄们如何交代?”
张弘范摇头,道:“非在下不诚信,而已无必要也?他日战场相见,老夫自然饶你一命。”
“那就说至诚还要感谢您老不成?”张贵冷静下来,道:“既然这样,交易不成仁义在,至诚先告辞了,等仲畴公考虑好再谈也不迟。”
“放肆。”张弘范须发微怒:“难道就把老夫的话不当一回事吗?老夫说了日后会饶你一命当做补偿,自然不会食言。”
“不敢,”张贵冷冷道:“仲畴公大恩,至诚不敢受,至诚之命非至诚一人也,乃均州万千弟兄也,在下的命倒不值钱。”
“好小子。”张弘范不怒反笑,厉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你小子就认为今天还能离开这里不开。”
“仲畴公大礼,至诚不敢当,均州乃至诚的家,无论如何至诚都要回家去,国家无论再糜烂,也是至诚的国家,至诚无论如何也不会丢弃。”
“好,很好。”张弘范笑了笑,却没有动静。
突然,远处响起急促的钟声,张贵脸色大变,紧紧盯住张弘范:“你竟然食言?难道就真有把握杀死至诚不可?”
“哈哈,哈哈,”张弘范突然大声笑了笑,道:“你取弘正之命,老夫取你均州,到时也算他为国尽忠罢了,老夫一个弟弟,换你均州矮张的命,也算赚了。”
“好,好,好,”张贵也昂天大笑,道:“想取至诚的命,恐怕也不容易,仲畴公认为在下前来真的就没有任何准备吗?”
“均州小城,任凭你取去又如何。”
张弘范脸色变了变:“你均州小城,士卒不过五千,百姓不过两万,我大元朝勇士欲取之易而反掌。”
“仲畴公取均州自然是容易,但别忘了,这个世界虽大,张弘正唯一人而已,您老忘了恩情,就不要怪矮张不留情面了。”
突然,一个小将从旁冲出来,大声道:“不要杀我叔叔,不要杀我叔叔,是丞相下令攻打均州,不关我爹爹的事。”
“青青,你……”张弘范脸色大变,双脚踢向马肚子,怒吼道:“给我冲。”
张贵脸色大变,想不到张弘范竟然真拿自己的兄弟冒险,看来以前自己确实小看他了,此人为了达到目标而不择手段,这确实是蒙古人的作为。
“仲畴公,今日之事,至诚来日必报之。”张贵怒喝,大声道:“撤。”
张弘范哪里肯放过张贵,手中长矛如闪电般向张贵扔去,张贵却早已注意到张弘范的动静,见长矛向自己飞过来,倒也不慌,身体向左翻去,长矛险险的擦身而过。
张贵恨他张弘范不讲信用,刚才的钟声又证实了张弘范暗中派兵袭击均州,虽然自己也已经做了两全的准备,但心里毕竟不爽,故意把战马拖后几步。
突然,丛林中冲出留守的李成,脸色带有几分惊慌,见张贵马上道:“该死的鞑子,已经把我们后路给截断了。”
张贵大怒,都怪自己太过于相信自己的魅力了,也太相信史书上对张弘范的评价了,却没想到张弘范能把整个大宋灭了,可见此人心狠手辣,估计为了杀自己,自然也不差一个小弟,大喝道:“兄弟们,拼了,跟老子杀出去。”
张贵组建魁字营虽时间不长,但毕竟是朝夕相处,又经过长途奔袭峰贴峡寨,自然同仇敌忾:“拼了。”
张贵双脚夹紧马肚子,突然拉紧马缰,战马仰天长啸,迅速转过去,竟是反身向张弘范冲了过去。
张弘范哪里想到张贵行事竟然果断至此,但却不慌,抽出胯下的佩刀,也向张贵冲过去。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张贵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大刀脱手向张弘范直接扔过去,真是现世报来得快,距离太短了张弘范根本没办法躲开。
“啊!”张青青吓得大喊起来。
只见张弘范却不慌张,身体往右翻去,想不到张贵早已想到这种情况,抛开手中大刀的时候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手弩,也不瞄准,向着张弘范就要射过去。
“不要。”张青青刚喘了一口气,却又看到张贵要向张弘范射弩箭,吓得大喊起来。
张贵迟疑了一下,手中弩箭最终往左偏离了一些,只听见一声嘶叫,弩箭射中了战马的头颅,却没有射进去。
这把弩箭却是郭平改造后的手弩,这把弩箭要比往常的弩箭小一半,但力道也只有平常弩箭的一小半,虽然射中了马头,战马却没有马上死掉。
张弘范反应很快,看到张贵弩箭的瞬间,左脚用力一蹬,整个身体都向右滚去。
“爹爹。”
“大人。”
张青青与张弘范的侍卫吓得大声喊道,拦截的阵型早已经有点慌乱。
“冲。”张贵见有机可乘,双脚猛踢战马,战马长嘶向着张弘范方向冲过去。
“保重。”经过张青青身边瞬间,张贵不由自主说了一句,却连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也不清楚。
张弘范原本不是这样不堪一战的人,只是没想到张贵这人其他本事没有,但临战变化的本领却强得很,而且为人果断,反应迅速超过了张弘范的预料之外。
张弘范的侍卫见主将生死未明,也无心应战,张贵然没遇到多少阻碍已经冲到了张弘范身后原本用于交换的战马。
三百匹战马散落在一起,张贵拉紧马缰,战马长啸了一声,散落的战马竟然也跟着奔驰起来。
张贵大喜,也顾不得张弘范的伏兵,混在战马中一起往前冲,幸好之前已经认清了道路,一路冲过去,竟然没遇到多少伏兵。
“老大,这小子?”李成脸色苍白,张贵决断太快,为人太狠,自己差点没反应过来。
“放了他。”张贵沉思片刻,道:“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说什么三百匹战马我们也取了。”
待得张弘范追了过来,看到张弘正毫无损伤的站在路边,不敢相信的听张弘正说了刚才的话,张弘范仰天长叹。
“爹爹,”张青青沉默的看着张弘范,道:“爹爹,这是为什么呢?”
张弘范见张弘正毫无损伤,对张青青坏自己的事也已经看淡了不少,真是一物克一物,孽缘啊。
“青青,爹爹要是招他做女婿,青青愿意吗?”张弘范慈祥的看着张青青,均州张贵,两次放了自己的女儿。
“爹爹,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张青青瞬间脸红。
张弘范哪里还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是刚才自己用语言试探,自己在信中所说的能值七百匹战马的好消息就是想招他为女婿,张贵一袭丞相史天泽,二计万户阿里海牙,已经让张弘范起了爱才之心。
再加上他对自己女儿有情有义,明知道是自己的女儿,还两次放她回营。
“爹爹,他还不知道青青是女儿身呢?”张青青低头看着张弘范,囔囔道。
“什么?”张弘范差点摔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