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北京,西山别墅。..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清秀女子在众人的围视下,大声说。
站在一旁刚刚陈述完调查报告的国安局官员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位极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子。
小乔。
坐在太师椅上的一位耄耋老人轻轻抬了抬手,小乔立刻安静了下来,她蹲在老人的身边,撒娇的喊一声:“爷爷——”
老人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娜娜,你说的救你的那个人,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小乔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说了一段很怪的话,我当时没有听懂,他说:这里面的人,谁都不可信,就算是你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出去以后,可能会死,但死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可是,乔小姐,除了这段话有些奇怪,您之前的描述,以及当时在场的证人,都证明当时救出您的那个人,就是绰号屠夫的那个人。”国安局官员插话道。
“救我的那个人,他说他叫陈子,你说的那个屠夫,他叫陈子吗?”小乔睁圆眼睛反驳道。
“那倒不是,屠夫本名叫张强,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陈子。”官员回答道。
“那就是了,救我的那个人叫陈子,不是这个什么张屠夫!”小乔的心里,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她当时在地下室的时候,是听到杜项德叫屠夫的,虽然当时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按当时的场景,好像是这个叫屠夫的人把他救出地下室的,可是最后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自己是屠夫,而说自己叫陈子,而且还说了那么一段很奇怪的话。
在这件事情,疑点实在太多,当时在场的杜项德、屠夫、小弟都死了,小乔又被蒙上了眼睛,只有一个大熊,仅靠他一个人的证词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真相,的确有些困难。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最后是老人打破了沉默,说:“我这辈子,见过无数的风风雨雨,长征的时候,部队离开苏区,你大伯才几岁,被送到老乡的家里藏起来,后来又流落到上海,离开的时候我曾经告诉你大伯,说谁都不要相信,报纸上如果说我死了,那也不一定是真的。后来组织找到了他,想把他带到延安去,但你大伯死都不肯走,说除非见到我本人,别人谁都不信,直到后来快解放了,我们的人拿着我的照片去找到他,他才肯跟着走,见到我以后,你大伯痛哭说,一直记着我当初跟他说的话。”
“那个时候,是非常时期,现在是新中国新时代,你说的这个陈子,怎么搞得象是个当年的地下工作者一样啊”老人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幽默,让在场的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气氛轻松了一会儿,一直在旁边候着的一位机要秘书,将一份文件递给老人。
“乔老,这是今天刚刚收到的,请您过目。”秘书小心翼翼的说。
乔老拿起文件,翻开,几乎是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突然他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
“哼,老杜家以为用几个人集体辞职的办法逼宫,就能解决这件事情吗”乔老脸色有些愠怒。
在场的人,都不作声,生怕触犯这位老人的逆鳞。
“身居高位,位高权重,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吗?就可以放任自己的子孙胡作乱为吗?”乔老用手指重重的敲了瞧桌子上的文件。
“权力和官位,是党和国家给予的,是人民给予的,身在其位,手握重权,不是用来嚣张跋扈,为自己的家族谋利益,为自己的过失当免死金牌的。”秘书有些惊讶,他跟随老人这么久,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这么重的话。
“看来,有些人的位子,是要动一动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中纪委和军纪委,让他们去头疼吧”乔老拍板决定,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他们都清楚,乔老的这几句话,将带来高层政坛和军界的一次大地震。
众人一一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乔老和小乔。
老人慢慢的站起来,小乔赶紧过去搀扶着老人,老人慢慢的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青山绿叶。
“娜娜啊。”老人唤道。
“哎,爷爷。”小乔甜甜的应着。
“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在大会堂吃饭,不小心打翻了一盆菜,弄得一身的菜汤,你又哭又闹,谁也哄不住,还是老杜家的小德子,带你去换了一身新衣服,又不知道和你说了什么,逗得你破涕而笑,你那时候还叫他德子哥。这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只是这个小德子,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和小德子,又怎么会闹出这样一出悲剧来呢。”老人说到后面,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小乔的脸上,一开始飞上一片红霞,老人说到后面时,红霞又被白云遮过。
“爷爷,那时候我还小,哪里懂得这么多,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人是会变的。”小乔轻声的在老人身边说。
老人微微点点头,眼睛却抬起,望向天空一片缓缓变幻的云朵,嘴里轻轻的念叨着:“是啊,人是会变的,人是会变的……”
一老一少两人在窗前眺望了一会儿,老人似乎有些累,回到太师椅上坐下,小乔安静坐在老人身边,给老人捶腿。
老人望着身边这个已经出落的如夏日雨后芙蓉般的水灵姑娘,满眼的慈爱。
“娜娜,你去你妈妈那里呆一段时间吧。”老人似乎下了决心,开口说。
小乔听闻老人的话,停下手来,眼睛一红,说:“爷爷,您要赶娜娜走吗?娜娜不走,娜娜要留在爷爷身边,照顾爷爷。”
老人呵呵一笑,说:“爷爷不需要你的照顾,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最近的京城,肯定不会太平,你去你妈妈那散散心也好,再说,你妈妈一个人在南方,也肯定很想你的。”
小乔嘟着嘴巴,一脸的不乐意,嘟嘟嚷嚷的说:“我不要,我去妈妈那里,她肯定把我看得严严的,什么都要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老人用长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小乔的头,说:“虽然你妈妈和你爸爸分开这么多年了,但我一直还是把她当作我老乔家的儿媳妇,她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很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再找人家,说实话,是我们老乔家,对不起她。”
小乔听着老人的话,也沉默了下来,想一想,自己也的确好几年都没有见过母亲了,家里的那个总政歌舞团台柱子出身的漂亮女人,自己一直都是叫阿姨,父亲心中有愧,也拿她没有办法。
“就这么决定了,你乔健堂哥刚调到金城军分区,你嫂子也跟着过去了,在市直机关,有他们在那边照顾你,我也放心。”老人的考虑,很周到细致。
“乔健哥哥?爷爷您怎么把他调到那边去了?”小乔似乎才知道这个消息。
老人微笑着看着小乔,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窝在这北京城里有什么出息,今年金城市将提升为副省级城市,随着中南部地域经济的发展,这个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在几年后还有可能被提升为直辖市。”
老人心中宏远的政治布局,岂是刚刚从北大毕业的小乔能了解的,不过听到爷爷说金城市的行政级别今年将会提升到副省级,将来还有可能提升到直辖市,出身红色家族对政治和权力耳濡目染的小乔,也知道这对于堂哥和堂嫂的仕途发展,肯定是有极大好处的。对于许多人纠结很多年而不得的厅级到部级的重要跨越,却能通过这种城市行政级别的提升不声不响的顺利过渡。
“金城和京城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很多地方却千差万别,爷爷,您真的舍得娜娜走吗?”小乔还想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爷爷舍得,也舍不得。”老人轻轻抚了抚小乔那头柔顺的黑发,说:“娜娜,金城是当年的老区,爷爷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爷爷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的根,将来爷爷百年之后,也会要回到那里去的。”
“爷爷……”小乔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恐怕就要惹爷爷生气了,虽然自己是爷爷众多的子孙中,最亲近也最疼爱的小孙女,但是她也知道,爷爷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只能执行。
老人站起来,直起身子,嘴里念着些诗句,背着手,慢慢的渡进书房,小乔知道,爷爷只要进书房,便是要独处,自己是不能跟进去的,她只得站在那里,看着老人有些微驼却依然坚毅的背影,听着老人口中带着南方方言的念词: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