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昊走出楼门上车的时候,视线飘向了远处,在冬日的阳光下,楼区的花园广场上,一道倩影推着一辆轮椅,面朝着楼门的方向。
李雷的右腿已经无法完全治愈,半年的治疗西医结合,他还无法脱离轮椅,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自主走路,不过就算是下地了,拐杖也无法离身。
昊不同情李雷,人总要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所有人都是一样,逃脱不了这个魔咒。李雷当初选择做了,正负比之间选择了爱情而非友情,这无可厚非却不值得原谅,就这么简单,李雷看不透只能怪他自己,昊没有再同情他一次的心情。
“还不走吗?”关丹如今人很憔悴,小侯鹏神秘失踪渺无音讯,她肯定对方已经遭遇了不测,侯家父母报案,警方也介入了调查,暂时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早在年前,她便经受不住内心巨大的压力,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告诉李雷,本以为会是雷霆万钧,谁料李雷显得格外平静,似乎早就对此有所预感一般,当时的他只说了一句话:“既然选择了,就无怨无悔。”
选择了关丹无怨无悔,可背叛了昊却是终身难以解开那心里的疙瘩,永远处于自责之,他想要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哪怕得不到昊的原谅,哪怕遭遇到昊的报复,这都可以,他只想要一个心安。
听到关丹的话,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的李雷摇了摇头,戏剧学院那边退学了,寝室里的东西也都搬走了,所有之前的布置都改变了,他很清楚自己再没有机会能够跟昊成为一个寝室内的室友。当他决定了选择爱情的时候,友情已然随风而去无法追回。
“不走又有何用,就这么一直的等下去?”关丹比李雷看得透,当局者迷,李雷已经迷在自责之。
“嗯。”李雷点点头,神色之间满是坚毅,关丹只得叹口气,准备推着李雷回家,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会来到这里,有时候等几十分钟,有时候等几个小时,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年后两个人的生活习惯。
“走吧,别再来了。”脚步声响起,齐曦尘的声音传来,李雷的身子一震,双手握在轮椅上狠狠用力,我错了吗?为何连她都要这么说,我只是要做一个忏悔的人,这错了吗,我不求得到原谅,只求一次忏悔的机会,错了吗?
李雷的眼含泪,五官大幅度的抖动,身体不住的颤抖,似要将心底的呐喊吼出来,齐曦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声音冰寒似乎连最后一点对李雷勇敢选择爱情的同情都没有了。
“觉得自己错了想要忏悔吗?是不是在想为何不肯给这样一个让你心安离开的机会?”
李雷猛的抬起头,似乎对齐曦尘一下子读到了自己的内心很是诧异,倒是站在李雷身后的关丹似有所觉,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真的无法判断谁对谁错,要看站在哪一个角度来看,站在左面看到的世界是一个样,站在右面看到的世界又是另外一个样。
齐曦尘走到花园的秋千上坐下来,呼吸着清晨都市内难得的请新空气,看也不看李雷一眼,语境悠远的说道:“你忏悔了,你解脱了,昊呢?”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直击得李雷眼满是惊愕之色,似乎一下子被打开了另一扇门,偏偏此刻那扇门后强光刺眼,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不过也知道这扇门似乎不该由自己打开。
“不恨你,不怨你,却不能不怪你,你还不明白吗?每个人做错事都要接受惩罚,你的腿是惩罚,你的心就不是了吗?你想要忏悔不求得到原谅,却将内心的情绪释放而出,那么承受你这些忏悔又不愿意出手对你进行报复的人呢?你很自私,我不否认我也自私的想要我的男人少受一些精神的压力,现在请你离开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作为昊曾经的朋友我给你一句忠告,有些路,踏入即是不能回头,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你选择了爱情我们都很佩服你,可却不能再与你为伍,因为你完全可以选择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关键是你不相信昊,所以你也不配跟他忏悔,也不可能得到原谅,明白吗?昊不是因为你的背叛,而是因为你的不信任。”齐曦尘的话,每一字一句都如重锤轰击到李雷的心上,他只想过对不起,却没有想过因何对不起,这一刻李雷面如死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崩塌,垂着头一言不,双手转动轮椅转身行向远处。
是啊,选择爱情没有错,可在爱情和道义之间,似乎还有着一条路可以选择,当初自己不仅没有选择,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就凭这一点,自己配成为昊的朋友吗?
关丹推着轮椅离开,很远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看齐曦尘,眼露出感谢的神采,人生没有交集了不要紧,失去了朋友也不是不能活,怕的是这个人始终活在过去,始终不肯活在当下。
远处的楼门处,刘然、张媚、李芳芳三人并肩而立,望着远处生的情景,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自己,当时该如何抉择,不管在道义对立面的是爱情、家庭、亲情、事业、未来,总要有个选择,张媚和李芳芳都没有说,她们潜意识的选择与李雷一样,反倒是刘然,经历那一次众多人站在昊对立面偏偏我选择支持的抉择之后,她的内心对于昊的信任,要过张媚李芳芳,过李雷,他会选择一条信任的道路,最起码可以进行一下尝试。
她们三个谁也没注意到,当初被蜘蛛和骆驼追得跟孙子似的的王灿,倒向昊这一边的王灿,在面对着李雷和关丹离开的背影时,嘴角撇了撇带着一丝不屑的喃语道:“傻x,遇到那样的事情当然是找少,先看看神通广大的少能不能解决吗?对方既然想要利用你,总会给你缓冲的空间,处于绝望岂不是更高,白痴。”
刘然细心的听到了这句话,回转头淡淡的看了王灿一眼,这个家族有些灰色的王灿,却也是个妙人,一根筋反倒能够直接看透事情的本质,比自己考虑的要直接得多。
闹市街头的黑色商务车,昊靠在窗户上望着窗外的街头,脑海李雷的形象一闪即逝,紧接着飘出一个两个三个乃至更多的人,他们的人生与自己有所交集,是该继续信任呢?还是该怀疑每一个人呢?
这个答案,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找到,或许在某个时间段他觉得全世界谁都不可信,而在另一个时间段又会被身边的亲人朋友用实际行动所感动觉得这世界并不是自己想象那么灰暗,九成九的人都是在这种转换过完一生,昊呢?重生前的人生还没有到达这一步,顶多是对人保持着足够的猜疑,不轻易相信别人对自己身上所产生的话语和事件。
想不通,想不透,这或许就是笨人吧?
昊自嘲的笑了笑,也许这就是自己选择绝世悍将之路的根本原因,完全可以不想,完全可以不透,只需要握有逆天的实力,足以应对一切。
位于闹市区的一栋普通建筑,在闹市区拥有一个院落,这本身就透着怪异,没有显著的牌子,仅在角落处可见悬挂着劳动安全保障局的字样。
院子不大,前后加在一起也就一千多平,这要是放在二线城市,完全就是一个地方小局,普通的五层建筑上砖瓦斑斓,透着旧气,可放在上沪闹市区,这就显得有些突兀,门口几家商铺的人也闹不明白,来这里办事的人几乎没有,除了车子进出之外,这院子很静,静到门口在下班点后形成的菜市场堵住大门口也没有人出来制止,门卫是个枯瘦的半大老头,整日拿这个半导体坐在门卫室支起的遮阳伞下,闭着眼睛听着半导体,你还别进去,这老头的耳朵令着呢,连附近的孩子想要进去跑跑跳跳都不允许,附近商铺也对这半大老头怨声载道,偏偏这老头还就与周边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不管是吃喝还是所用,从没有见过他到附近商铺买过一样东西,你还真就拿他没有办法。
载着昊的车子转入院落,那本是闭着眼睛的枯瘦老头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看车牌又重新合上,不再理会。
昊下车回头看了看老头,对着接自己来的司机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司机是个木讷的小伙子,愣了一下回答说:“局长说了,最晚不能过十点三十分将你送到这里。”
昊点点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直接迈步往回走去。
“老周,杀两盘?”
枯瘦老头眼皮一翻,二话没说,那身体反应的度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打更老头,在门卫室的门内侧抽出了一张木制棋盘,硕大的棋子成年人的手顶多一次性抓四到五个。
门外是喧嚣的街道,不宽却很热闹,商铺林立,门内是上沪国家安全局,寂静无声与外面的喧闹以门为界阻隔开。
昊与老头坐在大门边缘的花坛台阶上,遮阳伞方向一转正好将二人的位置遮住,啪啪的摔打声开始,大棋盘大棋子要是没有个大动静,你都对不起这棋盘和棋子。
四楼窗口处,陈云身后站着那司机,他透过窗户望着楼下的昊,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个男人身上拥有着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不是盲目,而是经过自身努力能够达到的最大极限,对此产生自信,一个人难做到的就是对自己产生有凭有据的自信,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本来还想着与昊最后在商谈一下是否有遗漏或是缺失,毕竟这一次的汇报是直接面对军委、总参、总装和南方一省省长,闹出笑话大家都不好看。
昊没上来,陈云的心反倒静了下来,端起茶几上的茶具,插上电源烧水,哼着京腔小调颇有兴致的玩起了品茶,等待沸水将茶叶泡开的时刻,双手以手腕被节点在茶几上随着口哼着小调所需鼓点的节奏敲起来,
本是隔着衣服的肉与红枣木茶几的碰撞,出的声音却是硬物之间的对碰,隐隐透过衣袖可看到陈云的成名兵刃——浮萍拐,近几年转入了管理层,陈云身上的力气正在化去,也许有朝一日,这浮萍拐将会随着陈云曾经使用的一把半自动步枪一同,永远的封存。
“不玩了,开会了,老周你的臭棋篓子水平真是让我心情非常爽,每天屠杀你两盘心情都会好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有时间带你去跟世间第一臭棋篓子老崔续续前缘。”昊站起身,对着一脸菜色的枯瘦老头老周摆摆手,很欠揍的说了句话,本来前面的话老周处于怒火燃烧的边缘,可随之而来的最后一句话,让老周眼睛一亮,眼露出希冀的神色:“你说什么,老崔,他不是在老家疗养呢吗?”
“人老真是糊涂了,我老了可不想像你一样。”昊撇了撇嘴,不是没大没小而是一种关系很近的表现:“你傻啦,我就不会请他出山啊,拜拜您那。”
说完不给老周继续开口的机会,快步走进办公楼,留给老周的则是暴跳如雷,他明知道昊是在卖关子,偏偏自己就没有让他心动的东西不需要卖关子。
“小兔崽子,现在的小兔崽子越来越不知道尊老。”笑骂了一句,老周收拾好棋盘棋子,继续半躺在椅子上听着半导体,脑海浮现二三十年前的景象,似乎那时候的自己和老崔,在部队也是不服管教的人,也是那种特立独行身上的处分与立功奖状一样多的家伙。
踏进楼内的那一刻,昊身上的淡然散去,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的气息,迎接他的将是第一次考核,对于他这个指挥官是否合格的初次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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