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本大佐震惊了,迎面而来的先遣军骑兵意味着担任后卫的藤本中队已经完蛋了,要么是被击溃,要么是全军覆没。最大的可能是藤本中队已经被对面这支支那骑兵全歼,步兵一旦被骑兵打败,想逃跑都成了奢望。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的过四条腿的战马?
“立刻列防御阵型”河本第一时间下达了战斗命令。
日军有条不紊的摆开了炮兵阵地,全大队仅有的五门山炮被摆在了大队的后方,四挺哈奇开斯重机枪则安放在制高点上,步兵按照操典的要求,彼此拉开距离,趴在地上瞄准远处的先锋营,每人锁定一个目标,丝毫没有受到远处春雷般滚动的骑兵部队的影响。第二守备大队尽管只是地方部队,但是依然训练有素。
张书阳带着队伍跑了一阵,发现对方的阵列已经渐渐成形,知道硬冲不会有好果子吃,急忙一兜缰绳,战马侧后方跑了下去。见到营长像边上撤,其他的骑兵心领神会,也向两侧兜了下去,在距离日军一公里处停顿了下来。
柴东亮和军校的教官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所有骑兵军官,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严阵以待的机枪和火炮是骑兵的克星,如果冒然冲锋,只有被对方全部像割麦子般屠杀的下场。张书阳不傻,他没打算吃这个亏,况且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河本大队竟然调头返回,在距离山谷五公里的地方摆下阵势,准备和先遣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既然如此,那就逗逗他们,骑兵打步兵,打不过还能跑不赢吗?只要拖到主力到来,拿大炮砸也把这些家伙给砸死了
“一连,三连,绕到日军的两翼去,二连跟着我向前冲五百米,彼此拉开距离,放一排子枪就往两边撤,记住,彼此拉开至少二十米的距离别成了机枪靶子”张书阳向身边的三个连长下达了命令。
秋末的东北,昏黄的太阳懒懒的挂在天空,稀疏的树木已经开始掉叶子了。随着枪声的突然响起,穿着草绿色迷彩服戴着墨绿色钢盔的前锋营骑兵三三两两的在日军大队周围出现。这些骑兵大概分成三个一百人左右的骑兵连队。距离日军还有五百米距离左右,顿时就展开了队形,开始射击阻挠骚扰日军的部队。这些骑兵都没有下马,平行着日军的攻击正面来回的奔驰,不断的用步枪射击。虽然命中率不高,但是几百支步枪同时射击的威力还是相当的强大。不少骑兵冲了二三百米,突然跳下马,就在原地把掷弹筒架设在自己的膝盖上,发射两发榴弹之后,就跳上马往回跑。
对于这样的骚扰攻击,日军的部队应付得非常有经验,就地卧倒就开始反击。铁路守备第二大队的兵都是经过了长期严格训练的精兵,枪法纵然比不上正规的野战师团,但是也还算不错。他们用排枪还击,哈奇开斯机枪也撒开火线,追着屁股打击先锋营的骑兵。骑兵见势不妙,急忙又退到了双方的武器射程之外。
河本大佐心里暗骂藤本上尉的无能,对面的骑兵虽然还不至于听见日军的号声就四散奔逃,但是也没有冲击自己战列的胆量。河本大佐下令,全军向前压,逼迫对面的骑兵决战???当然,如果他们没有战斗的勇气,把他们撵走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局面。
河本大队开始前进,七十五毫米的管退山炮用炮火给步兵提供掩护,但是先锋营早有防范,骑兵之间彼此早就拉开了距离,伤亡并不大,日军的哈奇开斯重机枪也开始移动,四个士兵抬一架,气喘吁吁的向前挪动。张书阳在望远镜里,把日军的动向看的清清楚楚,抽刀在手,又冲了出去,二连的骑兵再次跟随他冲向河本大队,一连和三连则兜了个半圆,从两侧夹击日军的两翼。
河本大队再次趴下,用步枪瞄准这些讨厌的骑兵。先锋营再次停留在五百米开外,对着日军放了一阵排枪,然后向两侧兜了下去,再次后撤。河本看着这两百多名骑兵像跳蚤一般在自己的阵地前沿挑衅,气的七窍生烟,他后悔让西竹中队独自赶赴奉天,否则完全可以用骑兵将眼前这些人统统干掉,就算杀不光他们,也要让他们吃尽苦头,从此看见帝国的军旗就双腿发抖。
骑兵打步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张书阳对先锋营的指挥也越来越数量,他不停的逗引着河本大队向前向前再向前。河本大队每向前一步,就离山谷远了一步。经过一个多小时反复的**,河本大队已经前进了一公里有余。
河本大佐就像是被红的发狂的公牛,一步步的走向斗牛士布置的陷阱。
顾南山带着两千人的主力,不紧不慢的在官道上前进,因为带着几十门大炮和大批的辎重,在两辆大车的后面还拖着两架“冯如三型”侦察机,几个金发碧眼的英国飞行员坐在大车上,啃着牛肉干洋洋得意的闲聊。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前进速度肯定快不了,出发已经六个小时,才走了不足四十里。
此刻,顾南山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如果他不是怀疑吴俊升的身份,接到报告的第一时间就全军突进,那么没有防范的日本铁路守备二大队,肯定是无法顶住自己强大的火力攻击的,也许,此刻自己已经到了奉天城下了。他交给张书阳的任务,是用一个营的骑兵缠住日军主力,让他们不能顺利进入狭窄的山路。但是用两百多名骑兵去攻击一千多日军,前锋营的损失一定会是巨大的,而且张书阳这个营长还是火线提拔的,以前没有任何的战争经验。其实,先遣军有战斗经验的人少之又少,那点可怜的战斗经验还是打乌泰的马匪积累的。
前方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上面是一个穿着草绿色迷彩服的骑兵。顾南山骑在汗血宝马上,顿时心提到嗓子眼了。
侦察兵跑到离顾南山还有十米的地方,翻身下马跑着过来道:“报告副司令,张营长带着先锋营,已经在前方五公里处和日本人交上火了!”
“战况怎么样?”顾南山急切的问道。
“战局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日本兵被咱们调动回来了,没准副司令在这里等一会儿,小日本就自动送上门了”侦察兵的心情很好,笑着道。
顾麻子哈哈大笑:“好样的“
侦察兵继续道:“我们刚才歼灭了一个日本步兵中队,您再往前大概一公里就能看到日军的尸体了”
顾麻子大喜过望:“张书阳这小子有两下子?等老子救了奉天之后,就升他当团长”
战场上升官就是这么简单,主官的一句话就成了。
“命令全军,加快前进的速度,留下一个连,就地架设好无线电报,随时保持和奉天的联系,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奉天那里怎么样了”
电报员手忙脚乱的架起了天线,意大利马可尼公司出产的无线电报机被安装好,报务员开始不停的呼叫奉天的几家报馆。顾麻子带着大军加快了前进的脚步,拉炮车的牲口被鞭子抽的希律律暴叫,干燥的道路上尘土飞扬。
前线的顾麻子心急如焚的往前赶,而后方的柴东亮也没闲着。他通过电报联系了远在蒙疆的顾维钧,命令他火速赶赴北京。同时,要求邝海山带兵迅速增援满洲。这一仗,政治上的问题比军事可能更重要。
美国公使嘉乐恒先生,对目前发生在满洲的事情喜忧参半。柴东亮在国内大局不稳,参众两院选举在即的节骨眼,就派遣征蒙先遣军北上。作为一名资深的外交家,嘉乐恒非常清楚新民府爆炸案绝对不会是先遣军干的,嫌疑犯除了俄国人,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日本中下级军官。
虽然日本国内的态度还是很暖昧不明。也许在一切的背后,也有日本各个势力在激烈的争吵着。但是日本国内对满洲显而易见的野心,会不会让他们最后真的达成一致,更深的卷入到满洲事件当中?甚至令日本政府铤而走险,冒着和俄国人开战的危险占领整个满洲?日本首相西园寺公望可不是个强硬的家伙,而退居幕后的山县有朋却野心勃勃而且势力熏天。
嘉乐恒在思考着,该怎么做,才能在这场东亚的危机中,替美国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他也非常清楚,塔夫脱总统同样也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国内的孤立主义思想泛滥,美国不可能为了中国开战的。即使这对美国有巨大的利益,也同样无法做到,国会是不会批准对日战争的。
在美国老百姓和国会议员眼中,中国就是个远在天边的穷国,中国的死活和美国毫不相关。他们不会明白,日本对菲律宾和整个太平洋有多大的威胁,他们更不会明白和中国结成盟友,利用中国在远东制衡日本,对美国的安全和利益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柴东亮不得不认真的考虑,拿出一部分利益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列强对自己的支持,来遏制日本人的野心。江淮军一师已经出发了,如果这一万两千人顺利到达满洲,加上邝海山的六千先遣军,就是一万八千人的队伍,而且重武器的配备更是已经达到了欧洲列强的标准,尤其是在支援步兵的武器上面,每个班一具掷弹筒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一万八千人对付日本分布在铁路沿线的广岛师团和六个守备大队,很可以打一打了,胜负应该是五五之数,甚至江淮军胜算更大,因为日本在满洲的军队比较分散,而江淮军则可以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
但是一旦演变为全面战争,江淮军补给困难,兵力有限的弱点就会暴露无疑,日本政府如果歇斯底里,非要和先遣军见个高低,那么柴东亮肯定要吃不来兜着走。江淮军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是这一万八千人了,还有两个师两万四千人没有训练结束,刚刚招募的十万人连拿枪都还没学会。
列强中,俄国人和日本人有瓜分满蒙的密约,虽然俄国很讨厌日本人,但是不代表他们会冒险和日本打一仗,除非开出俄国人无法拒绝的条件,但是柴东亮给不起,他也没能力给,而且他更不想给???俄国就是头胃口填不满的狗熊,一但把俄国人牵涉进来,后患无穷。
英国虽然因为资本被排斥在满蒙之外,对日本很不满,但是毕竟有日英同盟的存在,彼此是盟友关系,况且英国人和袁世凯的关系非常好,不会公开支持柴东亮,最多是对日本人侵犯奉天的举动表示遗憾罢了。
法国和德国,关注的目标一直是欧洲,双方剑拔弩张,都对东方的事情不感兴趣,或者是即使感兴趣也没那么多的精力。
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美国了,柴东亮和美国通过《伯利恒合同》已经建立了类似盟友的关系,而且美国人对日本特别警惕也特别的讨厌。日比谷烧打事件,主要就是针对美国人。日俄战争之后,日本联合舰队的假想敌只有两个,一个是德国,一个就是美国。
这个时候,真的需要美国佬出面了,哪怕是象征性的威胁一下,也可以令日本政府的大佬们多少有点顾忌。
如果柴东亮猜测不错的话,发生在奉天的事情应该就是日本中下级军官的野心造成的,而不是日本政府蓄谋已久的行动。
军事、外交,柴东亮感觉自己同时在两线作战这个时候,列强的态度将非常的重要
柴东亮想到这里,不禁黯然,中国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别人挟制的命运,挺起胸膛由中国人自己来决定呢
以夷制夷,这老一套的把戏,真的令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