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911年12月31日,明天就是临时政府举办开国大典的日子。这可是中国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柴东亮再有什么大事儿也得放下,赶赴南京亲自出席。这次去南京,除了参加开国大典之外,还要选举出总统和副总统。
扬州的事情,柴东亮交给高铭来处置,又留给他三百水兵和一个连的骑兵弹压地方。柴东亮嘱咐高铭,等到善后处理完毕之后,就把扬州交给南京的临时政府。
反正这个地方靠近南京,柴东亮即使厚颜占据,也很难摆脱南京临时政府的掣肘,不如索性大方一点。
对于盐商,柴东亮留给他们两条路,一条是当着扬州父老的面公审,另外一条是带着全副身家搬迁到芜湖,按照柴东亮的要求投资实业。
盐商非常配合的选择了第二条道路,带着家小上了水师的运输船。他们也确实别无选择了,扬州百姓并不知道徐宝山这些匪徒是商会给勾搭来的,一旦公审之后露了底,扬州父老千刀万剐了他们恐怕都不解恨,非得一口一口的将盐商们活活咬死!
盐商也觉得有些冤枉,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和他们相处甚欢的盐枭在扬州会这么狠毒。后来他们也想明白了,以前盐枭不敢轻易登岸祸害百姓,那是因为大清朝廷还在,一旦有盗匪荼毒百姓,巡防营和新军就要大军进剿。而现在没了朝廷,盐枭打着革命党的旗号,公然扯旗放炮造反也没人敢管了。如果不是安徽革命军来的即时,徐宝山这些悍匪翻脸不认人的时候,肯定要把扬州这个天下财赋聚集之地刮的天高三尺!
扬州商会的富户带着全副身家远走芜湖,盐运使衙门里的八百万两存银,早就被他连地面上的泥土一起搬运回安庆,重新铸造成了银元。留给南京临时政府的,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即使这样,柴东亮依然心痛不已,银子重新熔铸,光火耗就不少啊!
柴东亮也有点郁闷,自己提供技术,让盐商投资实业赚钱,本来是双赢的事情,而且对商人的好处更大,可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非得用枪逼着他们才肯干。这个年代,商人有钱之后要么是在乡下买地皮收租,要么是到上海、天津、芜湖这样的通商口岸买房子吃瓦片,几乎没有人愿意去投资实业。像吴兴周、吴锦堂父子这样,愿意投身实业救国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但是实业才是强国之本,没有发达的工业作为基础,即使练出一支强军也是无本之木。
芜湖工业园区的建设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安庆内修械所的搬迁工作已经完成,机器调试安装也接近尾声。立窑水泥厂的改造也按照计划在进行,从洋行订购的机器,已经在英国、德国装船运输,很快就可以到达芜湖,就等着到岸之后安装了。(wwW.)泡-书_吧_首-发三芯插座的生产则有些差强人意,尽管已经建立了简易流水线,但是由于零配件跟不上需求,每天只能造一千套左右,积压在案头的订单,把吴锦堂弄的焦头烂额。那几个配套厂的建设速度慢的像蜗牛,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小小的零件都需要进口,没有完善的工业体系作为基础,搞实业实在是难上加难。
这老中国啊,什么时候才是你睡狮猛醒,一声怒吼气壮寰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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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元月一日
南京城披红挂彩装饰一新,街上欢呼的人群声震九霄,军乐队变换着队形,演奏着欢快的鼓乐。各省代表和各个团体的魁首济济一堂,欢庆共和国的建立。经过一天的讨论和投票,总票数十七票孙文独得十六票,高票当选为临时大总统,唯一失去的一票是湖南代表谭人凤将票投给了同乡黄兴。副总统的选举中,黎元洪也是高票当选。
晚上十点,在一片掌声中,孙文穿着灰色西装,在会议主持人宋教仁的引领下,走上了主席台。
孙文已经四十七岁了,胡子和鬓角微微花白,从一八九四年上书李鸿章未果,痛感满清朝廷的颟顸愚昧不可救药之后,他下定决心矢志反清已经度过了整整二十六个春秋。
这二十六年来,从四大寇起家,辗转南洋、日本、檀香山,多少大好男儿将头颅轻掷?二十七岁的陆皓东刑场上毫无惧色,第一个为革命牺牲,黄花岗上七十二壮士横尸街头,用鲜血唤醒国人,鉴湖女侠秋瑾“秋风秋雨愁煞人”,安庆城官宦出身的徐锡麟刺杀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巡抚恩铭,带着娃娃兵血溅军械库·····
一幕幕惨烈而悲壮的场景在孙文的眼前飞速的闪过,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似乎像梦幻一般的不真实!
共和梦想终于肇兴,死去的同志终于可以瞑目了!
“倾覆满洲专制政府,巩固民国为万民谋福祉,此国人之公益,文必遵之,以忠于国家!国内无变乱,民国卓立于世界,为外邦公认,斯时文当解除临时大总统之职,谨以此誓国民!”
孙文用哽咽的声音发下了誓言,历史将这一刻永远铭记。中国三千年的专制历史,似乎在这里戛然而止,就此画上了大大的句号!
看着自己的偶像精神抖擞的发表演说,柴东亮也有些动容,这些先辈为了推翻满清建立共和,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每次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起义,看似愚不可及,但那种深沉悲壮之气更令人感慨万千。正是用这种蚍蜉撞大树的勇气和信念,弱小的革命党竟然真的将满清这棵二百六十年的大树给撞倒了!
忘掉今后发生的军阀混战吧,忘掉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的闹剧吧,尽情的沉浸在这个胜利的场景中,为万千牺牲的先烈洒一掬清泪,为肇兴的共和国欢呼!
柴东亮被此情此景感染,也不禁眼眶湿润。
“都督,出事了!”方清雨急匆匆的挤到柴东亮身边。
柴东亮看见他脸色异常,惨白的吓人,也是一惊:“什么事儿?”
“焕公被人暗杀了!”
柴东亮一愣:“你说谁被暗杀了?难道是我三哥?”
方清雨点了点头,将一张毛边纸的《申报》递给了柴东亮。
柴东亮急忙打开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就是:革命党头目人物陶成章医院遇刺!
柴东亮不敢置信,他从资料里看过,陶成章是1912年1月14日被刺杀的,而今天是1月1日!
历史在这里又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三哥怎么样了?”柴东亮急忙问道。
“我已经给上海的虞洽卿打过电报了,他回电说,焕公太阳穴中弹伤的很重,恐怕难撑过三天了!”
柴东亮对这个结拜的三哥,很难说有多少亲情,但是却有七分的敬意!
陶成章那种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豪迈,柴东亮自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是却万分敬重!
虽然早就从资料上知道,陶成章会被人刺杀,但是总觉得还有时间,柴东亮一直打算等开国大典之后,将陶成章接到芜湖,没想到历史发生了改变,刺杀提前了!
柴东亮咬着牙攥着拳头道:“三哥,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天王老子也不能放过!”
此刻,柴东亮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