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也会发呆,他越来越喜欢发呆了,呆滞地看着天空,一脸白痴的模样,心空落落的,就像是曲终人散的戏院,不喜也不悲,偶尔会如此一动不动地石化半个多小时。泡*书*吧(www.)
如果要说发呆的鼻祖,那就是苏格拉底了,他早年从事过石雕,估计是用行为艺术来向自己曾经的行当致敬。
而郭浩发呆,那是因为没有烟草陪他“唠嗑”,他只能向发呆来抒发自己对物资贫乏的控诉。仅是如此么?他应该还是有可以怀念的人和事的吧……
白天他耗费一半的时间赶路,其它的时间就是修炼。
晚上他会开始急行军和狩猎。第三天晚上,他打牙祭了,因为猎到了一只巨螂。也因此他回复了2个单位的妖能,有怪物可杀,对此时的郭浩来说,真是挺幸福的。
用黑金划开巨螂的盔甲,不需要生火,直接掏出里面的鲜肉吃起来。比螃蟹美味多了。
他找了一个麻袋,在溪水里洗干净了,将那些剩下的肉全部丢进去扎起来。巨螂虽然个头大,但是除去硬壳,里面的肉并不见得多。
扎好之后,他才发现那麻袋上写着尿素两个鲜红大字。他无奈地笑了笑,尿素就尿素呗,他不可能被这两个败了胃口的。昨天一天他才吃了一顿,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狩猎的。
第四天晚上,他终于看到了一辆装甲车,那是因为燃油耗尽被抛弃的车辆。姓涂的不可能扛着装甲车前行的,郭浩冷笑。
郭浩远远地看着那辆装甲车,眸子突然缩紧了,他将麻袋丢下,以极快的速度调整了射击平台——
从装甲车上下来了一个人,郭浩心中一热,放下狙击枪,喝了一声:“小勇!”
李道勇闻声回过头来,有气没力地冲着郭浩远远地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勉力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便软倒在那装甲车旁。
郭浩走过去,发现他已经晕倒了。
翻了翻他身上的东西,除了半袋子水,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郭浩明白,他这是饿晕过去了。
李道勇本来就胃口大,这连续四天没有吃的,不饿晕才怪。而且他不仅没有吃的,还持续高消耗,他一直紧紧追踪涂团长他们的队伍。
郭浩在他的人中穴上点压了一番,李道勇苏醒过来,但是依然很虚弱。郭浩从那尿素袋子里用手捏了些肉喂进他的嘴里,李道勇一开始咽得很慢,到后面慢慢恢复了气力,就狼吞虎咽起来。
郭浩也不节他的食,任由着他吃。
“小勇,你这一路,见到熟人吗?”
“阿狸她们幸存了十几个人,我让她们去黄山基地了,对不起了啊,哥们,你本来不准我说的……”
“没什么,你做得对。”郭浩不在意这个,他继续问,“没看到松子?”
“看到了,松子没了……”李道勇嘴唇开始颤抖,眼睛里疯狂地往外淌泪,“身上有七处弹孔!”
郭浩默然,跟杨松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蒙太奇一样在他的眼前上演……
“松子是被姓涂的这王八蛋害死的!我们19团都是被姓涂的害死的!!还有阿狸的娘子军,必须血债血偿!”李道勇嘶吼起来。
郭浩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知道,小勇。他会付出代价的。”
李道勇哭嚎起来:“浩子,我没用,追了四天四夜,还是没能追上他们,不过,他们的车很快没有油了,我们一路追下去,总会追上他们的。”
“会的。他们会一个个死在我们的手里,为死去的冤魂殉葬。”郭浩语气肯定,虽然谈不上激情,但是他那话语里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其实他很想责备李道勇,责备他为何如此莽撞,为什么不按计划去黄山,为什么独自一人来寻仇,那无异是自寻死路。要知道,涂团长他们,一连加上团部,还有将近百来号人呢。
但是他又很理解李道勇,很理解李道勇心中的仇恨,如此深仇大恨,如果不能得报的话,那可真是寝食难安的。
因此他不仅没有准备李道勇,反而说:“小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两兄弟一起,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可以吗?浩子。他们人很多,而且武器精良。”李道勇真是累了,话语里有些丧气。
“我们一定可以的,不过从今天起,你要学会昼伏夜出。报仇可以,但不能急,要有耐心,特别是当敌人还很强大的时候……我们不能还未消灭敌人,先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李道勇确实是被仇恨糊住了眼睛,一路狂奔,只想追上涂团长他们拼命,结果差点活活地将自己给饿死。
但如果他能忍,那他就不是拼命三郎李道勇了。
李道勇毕竟是超能战士,他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大约四个小时之后,他的体能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
又过了四天,他们已经过了驻马店,到了湖北境内。
在道旁,他们看到了一具尸体,但尸体上没有任何肉,从尸体旁丢弃的服装来看,这应该是涂团长他们的部队。
李道勇被那具白骨累累的尸体给吓了一跳:“哥们,这是啥怪物,竟然将人吃得如此干净?”
“人类。”郭浩冷静地回到,“一群比豺狼还要恶毒的人类。”
“你是说,他们开始杀自己人来当食物了?”
“是的。他们百十来号人,在出城的时候,大部分的粮食都在陈团长的部队里,他们打先锋的,本来就只有一天的口粮,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消耗,早就没粮食了。根据我的判断,他们肯定是开始吃同类的尸体了,谁先倒下,谁就将成为其他人口中的食物!他们已经没有了机动车辆,坚持不了多久了。”
郭浩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恶狼一般的光芒:“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他们不是缺少食物吗?我们来给他们制造!”
“那又何必,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好吗?”
“不行,再过几天,到了气候相对温暖的南方,那么就有野草野菜可以吃了。”
“嗯。”李道勇点了点头,眼中很狂热。
“小勇,如果我死了,你会吃我的肉吗?”
“宁死不吃!”李道勇斩钉截铁。
“那么这些人吃战友的肉,他们心里会舒服吗?”
李道勇悚然:“当然不会。”
郭浩:“许多在极端环境中活过来的人,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同类的肉,然而但凡有一点人性的,都会留下终身难以抹去的阴影。有些人,甚至会在事后精神崩溃。这些人吃着同类的肉,那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这就是报应!”
郭浩突然回头看着李道勇,很严肃地说:“哥们,没有报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是没人性的。如果真有所谓的报应,那应该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的!”
李道勇:“哦……”
“小勇,不要期盼老天给你带来好运,不要期盼老天给你带来食物,从今天起,你要坚信一件事,我命由我不由天!”
“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李道勇也激昂地握紧了拳头。
“当你不需要老天帮忙的时候,你行事会小心得多,你会谨慎对待任何事情,而不是期盼老天来助你,当你一切靠自己的时候,你就会活得更长命一些!”
李道勇若有所悟,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郭浩,自从末世之后,郭浩变得似乎更冷漠了,更没有人情味了,但是李道勇今天有新的认识,郭浩不是变得更冷漠了,而是变得更深刻了。
就像他凭着一股血勇追杀涂团长,这原本是自杀一般的决定,但是正因为他相信天道有正气,这些人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必然会遭天谴,所以才会一鼓作气地追下来。
如果一开始就悟到天道本身是无人性,无感情,不偏不倚的,那他可能就要冷静得多了。
郭浩两人的食物消耗也够快的,那一大袋的“尿素”,不过四五天,就已经变得很干瘪了。当然,消耗食物最主要的,还是李道勇。
第六天晚上,夜黑沉沉,北风凄厉,鬼哭狼嚎。
郭浩终于看到了远处有点点火光,那是耐不住寒冷的涂团长他们生火取暖的篝火。
李道勇激动得浑身颤抖:“浩子,终于追到这些恶狼了,天不负我!”
“跟天有个P的关系,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指望天帮你,一切,都在我们自己的把握中。”
“明白!我志杀敌,敌则无处可遁!”
“嗯,觉悟有提高。你待在原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如果敌人靠近,那你就快速往后撤退。夜晚作战,你不太适合。天明之后,我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