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唱歌这方面着实没啥天赋,从小就是那种站在大合唱队伍中干张嘴不出声的只有填补队形价值的存在,但没天赋没兴趣,不代表我就真的只会唱一首老掉牙的纤夫的爱,自从大学里认识了程姑奶奶,我就没少被她强迫着通宵嚎叫,在别人的请求面前缺乏个人立场从来都是我的优点和缺点,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呀,不过唯有这首《纤夫的爱》,是流苏哀求恳求哪怕是满地打滚我也绝对不会和她唱的,这丫头之所以和墨菲提起这首歌,多少是因为墨菲要与我对唱,心里有些小吃味,故意戳我的伤疤,既为打击我的自信,也为吓退墨菲,或许,也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有偏有向区别对待,真的和墨菲对唱这首从未和她对唱过的老歌。
提起这首歌,就不得不提很多年前发生在我家里的一个差点酿成悲剧的喜剧,我曾当成谈资给流苏讲过,小紫同学也知道,因此程姑奶奶ォ提到歌名,她就背过身去掩口偷笑了——我第一次与人对唱这首歌,对象不是别人,是我那个活宝后妈,不过那时的她还一点都不活宝,至少在唱这首歌之前,她从未暴露过她喜欢撒娇装嫩的无厘头本性,怕吓到我,因此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为此甚至是小心翼翼的,可以这么说,她的改变,抑或是我和她之间关系的转变,就是从对唱这首歌开始的。
那是后妈和楚缘来到我家后的第一个春节,当时我们相处还不到三个月,虽然已经渐渐适应了的家庭和生活方式,可四个人彼此之间的相处还是存有不小的隔阂,毕竟那时我不过十二三岁,装早熟劝老爷再婚只是动动嘴吧的事情,老爷真的再婚了,领回家一个后妈一个妹妹,该怎么相处,就不是动动嘴巴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毕竟每天要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于勤漂亮的后妈,我一分仰慕两分自豪,却有七分战战兢兢的畏惧,‘后妈’这两个字无论是在童话中还是电视里,大多都是反面形象,‘越漂亮的女人越难相处’,这是在后妈出现之前,悦姐常常给我灌输的被她称之为真理的道理,当然,后面还有大半句,就太暴露她的动机和目的性了,‘越漂亮的女人越难相处,所以像悦姐这么漂亮又这么好相处的违逆真理而存在的女人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你懂吧?懂了就告诉你爸,说你喜欢悦姐,想一辈和悦姐在一起,但别告诉他是我让你说的,不然揍你屁股’
悦姐只是想当我后妈,还没当上呢,就天天吓唬我,不听话会被打屁股,对于比悦姐还要漂亮水灵并且已经成功上位的后妈,小屁孩的惴惴不安就可想而知了,我不怕悦姐凶巴巴的样,因为太了解她,可我并不了解努力强迫自己塑造贤妻良母好女人形象的后妈,在我看来她有点像老爷,太严肃太一本正经了,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找借口到紫苑家吃饭、留宿,她妈妈显然也被影视剧荼毒不浅,没少教我怎么对付后妈,怎么保护自己,无形中强化着后妈在我脑海里的对立形象。
我怕后妈,楚缘怕我,一个还流着清鼻涕扎着羊角辫浑身散发着牛奶香味的内向小萝莉,不要说男孩了,就是同龄的女孩对她来说都是稀罕生物,因此对我总是有种本能的恐惧和防备,对老爷甚,好歹在我脸上经常能看见笑容,老爷却是内热外冷,那张严肃的脸孔,坐在他讲台下面的大学生都难免紧张拘束,何况小小的楚缘?智商高情商低的老爷为了让楚缘感觉到他的慈和,采用的方法往往是突出对我的严厉,楚缘真正搞懂这一点的时候,小学都毕业了
我一直觉得我在感情方面的笨拙就是老爷遗传的,他从未告诉过我他为什么娶后妈,只是将后妈和楚缘领回家,说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妹,见我不哭不闹不反对,就领证结婚了,拍了几张全家福,四口人去饭店吃了顿大餐,就算婚礼了,先前我以为老爷的低调是为了表达对我妈妈的尊重,后来我又以为是后妈家里的原因,不久前我ォ从后妈口中知道老爷和她以及悦姐之间的故事,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老爷在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比我显得还要难以融入全的家庭了——他与后妈的婚姻压根就不是因为爱情,没有爱情的两个人突然之间要在一起生活,能马上适应ォ奇怪。
所以在初的几个月,一切都是看上去温馨和睦,实际上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直到那一年年三十的晚上,我与后妈合唱了那首《纤夫的爱》
那次对唱现在想来是险些酿成悲剧的喜剧,但对当时的我而言,那就是一场噩梦——后妈唱歌的天赋,和东方小娘绝对有一拼,那是句句不着调啊,偏偏那天晚上早早吃过饭,就等着春晚开始前,她有意炒热家庭气氛,让楚缘唱歌给我和老爷听,薄脸皮又怕生的楚缘哪里肯啊?不赏脸不说,后妈一瞪眼,她还哭了,她这一哭不要紧,老爷慌了,却不知楚缘这丫头向来是吃硬不吃软,能吓不能劝、能骂不能哄的,越劝越哄她哭的就越凶,后妈的小心思没如愿,还起到了反效果,脸上哪里挂得住?她是小孩脾气,成熟稳重啥的都是装的,当时就要和楚缘急眼。
关键时刻,老爷灵机一动,将火烧到我这只无辜的可怜虫身上来了——他竟然让我唱歌给她们娘俩听!这不是刁难人吗!
老爷学后妈,我却不敢学楚缘,他对楚缘束手无策,对我,一条鸡毛掸足以,不平等待遇我能接受,让我不能接受的是,老爷让我唱歌,却按他自己的品味,给我选了一首《纤夫的爱》,还说什么‘这歌唱的就是哥哥妹妹,正适合你和缘缘’
老爷点了首对唱的歌,是期待楚缘能和我一起唱的,楚缘当然不会唱,就在我豁出去,打算一人包办两个角色时,后妈自告奋勇,要来唱那个坐船头的妹妹,就像现在的端木夫人一样
然后,就是我的噩梦——如果后妈是故意唱跑调的,我会笑,但不会觉得可笑,可笑的是,她明明超认真,却没有一句在调上,她的完美形象在我心里一瞬间崩溃幻灭,后妈唱的越陶醉我就越想笑,越想笑就越怕笑出来,结果不但憋得声音颤抖,还跟着她一起跑调。
那种要把自己憋疯了的出糗感觉我至今都不愿意想起来,原因有两个,第一个便是险些喜剧变悲剧——哭个不停的楚缘听到我恨不得从记忆中抹除掉的怪音怪调,突然抱着肚爆笑不止,可等我们一曲唱罢,她又哭了,笑得肚疼
时至今日我们也不知道楚缘那到底算什么毛病,只记得某年除夕夜,一对傻瓜母因为唱歌跑调误伤了某小丫头,当千万家庭享受着温暖观看着春晚的时候,我们在满大街的找医院,结果找到了医院却没找到楚缘的病根,见到针头,楚缘的肚就不疼了
第二个原因就像楚缘的肚疼一样让人费解,虽然那一晚之后,我和后妈之间再无隔阂,可也留下了一个后遗症——我好像不会唱那首《纤夫的爱》了,一张嘴就跑调,总是那天晚上味儿
现在。
此时,此刻,此地。
命运和我开了三个玩笑——
第一,端木夫人要和我唱《纤夫的爱》,偏巧这个和后妈一样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女人,是我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拒绝的女人。
第二端木夫人的唱功居然是和后妈、东方小娘一个等级的!
第三她的认真与自我陶醉,也是后妈级别的
‘目瞪口呆’已经不能形容此刻屋里人们的表情了,除了从未听过这首歌的月之谷那边的老外们,哪个没死咬着嘴片怕自己笑出来的?即便习惯了摆出一张冰柜脸的墨菲,也忍的嘴角抽搐,笑点很高的紫苑,鼻尖也憋出了细细的汗珠,我家程姑奶奶明明没喝酒,俏脸却比喝了酒的伟哥还红,婉儿刘姐和秦岚,干脆学小宋佳,致淑女形象于不顾,使劲往嘴里塞东西,只嚼不咽,就为了撑鼓腮帮,高大海等一众老爷们,则猛灌啤酒,想把自己灌醉,学伟哥,来一个不胜酒力
这群家伙想笑的不止是端木夫人,想笑因为憋着不能笑而和端木夫人一起唱跑调的我,只是怕端木夫人误会,ォ忍着不敢笑的。
煎熬中,我暗自庆幸:还好楚缘那臭丫头在车里睡着了,不然为此再笑得肚疼送医院是小,剥了端木夫人的面,可就大了
【PS:一场秋雨一场寒,恍然发现,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要过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