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沉吟半晌,“也是也不是……”
吴茵弯起眉毛,眼睛真如月牙一般,“就算你再……你也不能瞒她一辈子吧。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呢?”
江之寒道:“小茵,你知道那录像带里是什么吗?”
这几年虽然门前车马如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却几乎找不到可以促膝长谈的那个人或者是那个宁静的时间和空间。今晚坐在这里,楼下依然灯火辉煌笑声郎朗,对面的女孩儿美丽依旧,温柔如昔。他忽然有很多倾诉的**。
一开口,他忽然惊觉,十年前的往事居然清晰如昨,大概是最近总是沉思反省的缘故。他说起投资股市的开始,说起楚名扬的好意,说起车老师的故事,说起倪裳外婆的去世。蓦然回,命运似乎真的是天定。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事件,环节,和巧合会凑到一起,造成那个结局?
似乎是笑了一下,江之寒结束他的回忆,“才开始的时候,我不愿意拿给她,倒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但我深知她父亲是她心目的道德偶像,虽然在别人眼里平凡甚至落魄,在她心里却是高大而且完美。虽然他表里不一,但他确实教导她的是那些正确的东西,是很多人很难坚持的东西。我心里想,在那个年纪,去亲手击碎她心目的父亲形象,未免过于残酷。后来呢,我渐渐把那件事忘记了,因为他不再对我有任何的威胁,也因为……我和她妈妈关系愈的好。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因为……丧母已经太过于沉重,我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再丧失心目的父亲是不是太过残酷?”
摇了摇头,他说:“而且……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她大概以为我想要横加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所以连朋友也没得做。在这种情况下……唉……”
吴茵沉默了好一阵,“你原本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她呢?你有想过吗?”
江之寒很诚实的回答:“我原本想,以她的敏感,白阿姨去世的伤痛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消散。但至少要让它慢慢的淡了,等到有一天她嫁了人,有可以依靠的臂膀可以倾诉的人,不用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事实的时候……”
吴茵眼神清澈,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我听思宜说,她这几年连男朋友也没有……”
江之寒默然不语。
吴茵说:“依我说,如果她能挺过白阿姨去世……那么,她就能挺过任何别的事情。”看了一眼江之寒,“父亲也好,情郎也好,那些事情毕竟都是过去时了。兴许,你告诉了她,她才能真正摆脱过去,去迎接新的生活呢?”
江之寒轻轻点头,“这些天我也反复想了这事儿……老实说吧小茵,我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当面告诉她的勇气,但我一定是会告诉她的。你说得对,瞒着总不是个办法。有时候我想,也许我最害怕的不是她接受不了,而是告诉她以后的那种不确定性。可转念想来,最糟糕的结果也糟糕不到哪里去,是时候去完全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了,她也好,我也好,……你……也好。”
吴茵看着他的眼睛,“也是时候停止逃避了,之寒……问问你的内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就勇敢的去把它抓到手。也许有另外一些人会失落,但就如你说的,每个人都会开始他的新生活,没有什么事情会成为世界末日的。”
江之寒托着下颚,若有所思的凝视她。
吴茵一笑,“我也开始了呀……”她顿了顿,“我回酒口镇来,有很多原因。但其很重要一点,我需要和过去的生活做一个了结。在我生命最重要的几个人……父母,你,聪聪,梁浩……现如今,聪聪结婚了,我算是把她交到小慧手。前段时间和梁浩深谈过一次,呵呵,他现在同公司的一个小姑娘如胶似漆呢。所以说啊,要说果决,女生终究是不如你们男生的……”
话里似乎带着些刺,江之寒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
吴茵说:“我上周打了个电话给倪裳,约她下个月在沪宁见面。新的这份工作,每年大概至少一半会呆在沪宁。既然你已经决定告诉她真相,我不会赶在你前面的。但那件事情,我有自己的那份责任,所以我必须和她当面谈谈,那是我的责任,你说呢?”
嘴角勾起,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她说:“当然,我还计划着和你好好谈一谈。林墨前段时间写信过来,字里行间好多抱怨,说你越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但今天听你一席话,我想说的那些东西也是多余的了。我认识的人当,你是最聪明的,很多时候也是最自律想东西最细致的。只要你愿意停下脚步来仔细思考,我想没有谁能比你自己更清楚什么才是你应该追求的生活。”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你牵挂的人很多,我知道你其实还很年轻,但在生活的某一个时间点,你不得不问自己,你真正想要的是谁,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得到所有的,舍得舍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
吴茵说:“你对周围的女孩儿都很好,呵呵,这大概是你的本性是吧。但小墨也好,思宜也好,我也好,甚至楚楚姐她们也好,我回酒口镇那会儿仔细想来,在你心是相似的。我以为,倪裳是真正特别的那一个。所以一开始我就问你,你为什么没去把她追回来。如果你还继续喜欢她,如果你已经没有一个名分上的女朋友,你们间不再有任何真正的障碍。白阿姨的去世真的会是一个障碍吗?也许吧,但也许正好相反呢。你做其它的事情不是充满了勇气吗?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总是踟蹰不前,不能决断呢?”
江之寒看着她,“你对舒兰说过,我最爱的是倪裳,最在乎的是林墨,最信任的是思宜?”
吴茵微笑,“这妮子……嗯……”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睛,“小茵,其实……我是无条件的信任你的,我也是最在乎你的。这几年,我一次也没来这里,是因为心里患得患失,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说了什么,又能真正改变什么。”
吴茵的微笑荡漾开来,宛如春花怒放。她说,“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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