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芳芳向来不喜过于热闹的场合。除了工作需要,她尽量避免去那样的地方。但闹哄哄的结婚招待却是她避也避不开的。
有书记大人打招呼,阮芳芳知道关于宴客安排的一切硬件软件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她也省的费那份心。但父母这边的亲戚朋友,于情于理总要出面打个招呼。她蜻蜓点水的打过一圈儿招呼,便回到休息室。打开手机,没有丈夫的电话。昨天晚被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拉出去喝酒,说是要让他认识几个中州的生意伙伴,顺便见识一下中州的风情,一夜都没有回来。
阮芳芳蹙眉想了片刻,把手机放回兜里,并没有拨他的电话。推门出来,大厅角落里坐着的是她两个要好的朋友。
她换上笑容,走上前先和聂勤勤拉了拉手,“勤勤,好久没见到你了……”
聂勤勤柔柔的一笑,“你和倪裳都难得回一趟中州来。”女孩儿二十六,按理说也是不的年龄。但三女之中,芳芳是第一个走进婚姻的殿堂的。聂勤勤和倪裳一样,现在据说连男朋友都没有。七中的人聚会,背后里议论都说,女孩儿太优秀眼界太高不是件好事。有人更刻薄的说,再优秀只要过了三十,便人老珠黄,只能跳楼价处理,随便嫁人了事。
倪裳笑着说:“是啊,现在难得一聚……更不要说三个人聚在一起了。”
聂勤勤感叹道:“上一次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
倪裳说:“高中毕业后好像就没有过……”
聂勤勤说:“是啊,说起三个人聚会,忽然就想起奥校了……”她看了眼阮芳芳,说:“我原以为今天能见到江之寒呢。”
阮芳芳一抬眼,捕捉到倪裳似乎故意避开的眼神。她笑了笑,“江总太忙了,我可懒得去打扰他。”
聂勤勤笑笑,“他现在生意做的很大么?……我毕业后才知道,他在高中就开始创业的事。”她看了眼倪裳,又说:“对了芳芳,有人托我带来一个礼物,嗯……”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阮芳芳接过盒子,有几分疑惑的问:“谁呀?”七中的人,她就请了她们俩。
聂勤勤说:“是萧亦武。”
阮芳芳睁圆了眼,一时愣住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好遥远好遥远,都已经快要淡忘。
聂勤勤说:“他说,谢谢你的邀请,他有事就不来参加你的婚宴了,还请你谅解。他还说他要祝你们幸福。”看了眼阮芳芳,她补充说:“去年他手腕受伤,恰巧到的是我们医院,不知道怎的他知道你邀请了我。”要知道芳芳这次请客,中学同学鲜有知道的。而即使是倪裳和聂勤勤,对的家庭背景都不了解,只知道他父亲是个当官的。说到于的出身,她的朋友之中恐怕只有江之寒知道的一清二楚。
阮芳芳喃喃的说:“我……我并没有请他呀”
三个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一时间有些弄不清状况。正愣神的功夫,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他走到近前,很亲热的一把搂过阮芳芳的肩膀,“什么呆呢?”
阮芳芳一抬头,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些淡淡的酒味。她皱了下眉头,微微嘟了嘟嘴,还是替他介绍,“这就……嗯,倪裳,聂勤勤,你都听说过吧?”
于伸出手,很礼貌的和两位女士握手,“久闻大名……早就听说你们那届高中美女如云,呵呵,名不虚传。”
二女只是矜持的微笑。
于偏头问:“你的朋友都到了吗?”
阮芳芳说:“周伟刚才打电话来,他们已经在出租车上了。文靖他们坐同一班飞机从京城出的,今早八点半上飞机前还给我了个短信。几个在中州的人,我就不担心了。”
于带着点坏坏的笑,“萧亦武呢?他还没有到吗?”
阮芳芳眼波流转,有一刻的锐利,却倏忽不见,蜕变成一种淡淡的嘲讽,“哦?……你请他了?”
于带着三分酒意,“你忘了嘛,我就帮你添上了……还真想见见他嘞……对了,我那时忘了,你怎么没有请江之寒吗?”
阮芳芳半仰着头,带着三分骄傲三分叛逆,“为什么要请他?他和我很熟么?……”
:“在美国见面的时候,我原以为你们挺熟的嘞。”
阮芳芳捏了捏手中的盒子,轻轻咬了咬下唇,抬起头来,“萧……亦武说,他有事来不了,不过他让勤勤带了个礼物来……”
于斜着眼,“是什么好东西?”
阮芳芳勾起嘴角,“我还没看呢。”
于催促她道:“打开看看?”
阮芳芳解开纽扣,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叠着一块布一样的东西。她略愣了愣,把它拿到手里,一抖手展开,却是一幅丝绸,上面左边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右边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儿,跨腿坐在一弯新月之上,神情说不出的可爱又骄傲。两个景象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放在一起有种特别的韵味。
她仔细看去,在丝绸的最左边,竖着绣着两行字: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萧亦武于x月x日
于有几分懒懒的说:“嗯……丝绸刺绣?”瞥眼看见妻子傻傻的捧着它,他凑近了仔细一看,哈的一声笑出声来,“这……是他自己绣的?”
三个女孩儿大概也被惊住了,没有人答他的话。在她们脑海里那个酷酷的总是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萧亦武,和刺绣实在是在世界的两极。
哈哈……哈哈哈……于的笑声惊醒了她们。他拿起手机,对女孩儿们点头道:“不好意思啊,去接个电话。”
摇摇头,他看着妻子叹息道:“哈哈,确实有趣……哈哈……你们学校不仅出美女,还出异人……”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倪裳站在那里,似乎走神了。不知道怎的,她想起当年和江之寒议论芳芳和萧亦武的事情。那时候她总是说,萧亦武一天和那些人混就是不负责任,没有真正把芳芳放在心上,没有替她替自己的前途好好规划考虑,和他分手未必是件坏事。而江之寒呢,他总是推销着他的理论,我们不是他们,又焉能知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
是啊,我们并不是他们,他们也不是我们,谁又知道别人的那些曲折,那些甜蜜,和那些牵挂呢?
倪裳抬起头,看见好友捧着那刺绣,似乎呆住了。
她的眼角,隐隐有一粒泪光。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芳芳,你要长大,你要认真思考,理智抉择。
是吗?
真的是那样的吗?
那样真的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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