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举行婚礼的这家酒店,叫做盛世年华。西翼一楼的宴会大厅今天中午人声鼎沸。以张薇的本意,只想请一些走动的多的亲戚朋友,但父母都坚持要搞的越大越好,这几年女儿的事业一飞冲天,却很少在中州常住,让两个老人家很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趁着结婚这个人生大事,好好的摆个排场,也算了了他们多年的心愿。
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江之寒推门走进宴会厅旁边的屋里,这里通常是给新郎新娘换装以及家人休息的地方。
“周哥,”他带着点笑意,“有什么事?”
手机那头是老周标志性的平和没有起伏的声音,“之寒,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江之寒今天心情颇佳,他玩笑道:“周哥,你难道想让我选先听哪一个?”
老周说:“坏消息嘛,就是朋元涛被人弄出去了。至于好消息,你看南桂台的整点新闻就知道了……嗯,好大个意外啊”
江之寒抬手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五十九分,嘴角不由带出个笑,老周的时间永远掐的那么准。能和朋元涛媲美的好消息,能让老周感到意外的消息,应该有些分量吧。
林墨推门走进屋,看见江之寒正背对着她站在一个角落里,双手附在身后,抬着头仔细看电视新闻,南桂卫视的整点新闻栏目。
播音员用最标准的普通话,最漏*点洋溢的腔调朗诵道:下面是今天的人物专栏,人民的好书记。
林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个沉思的神情。她盯着江之寒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在播报的新闻。侧耳听去,电视里正感情丰富的朗诵着,当百年一遇的台风笼罩在三罗市上空的时候,朋书记的心中装着的只有两百七十万三罗人民的安危,而从没有考虑他个人的安全。乌云密布夜色深层的时分,他走出市委大楼,顾不上刚结束的抗灾救灾动员大会带来的疲劳,毅然决然的冲向了抗灾救灾的第一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林墨走了几步,来到江之寒身后,轻声道:“哥……”
似乎用了三秒钟才接收到这个信号,江之寒转过头,隔着那张宜喜宜嗔青春焕的脸不过三五十公分的距离。
他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墨柔声道:“张叔叔坚持要……让你这个领导去讲讲话。”对于老一辈的人,婚礼上领导讲话似乎是不可或缺的环节。
江之寒愣了愣,心思似乎还在遥远的远方。半晌,他才又哦了一声,“讲话?”他有些机械的重复了一遍。
林墨嫣然一笑,“快去吧……大家都等着领导讲完话好动筷子呢。”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按了下遥控键。扑的一声,电视屏幕一闪,画面倏然消失。
林墨走在他身侧,看着他脸上无喜无忧,眉头却微微皱起,忽然间心里掠过朋这个有些特别的姓,轻轻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江之寒推门走到外边,远远的便看见薇的笑脸。她已经换上一身传统的红色旗袍,鸟依人的站在张谦身边,脸上的微笑肌大概都已经酸疼起来。
林墨站在江之寒的侧面,看见他瞬间的功夫便在脸上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仿佛川剧里变脸的绝技。侧头给她一个微笑,他快步的往麦克风走去。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林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针刺般的疼痛。
耳边响起声音,是他那熟悉的略微有些低沉而又铿镪顿挫的,“我来讲两句哈……作为薇的娘家代表……”
宴席总有散去的时候。
但有的宴席散去时,还带着喜庆的气氛,譬如说今天。新郎新娘和两边的父母站在门口和大家告别,大家拱着手,笑开颜,嘴里说着祝福感谢的话儿,把新娘的美丽和新郎的俊俏最后再夸上一边,拉着女孩儿的手一定要追问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第一个孩儿,就如每天都在上演的千百个婚礼一样。
林墨帮着主人家送薇和张谦的一帮中学同学到了门口,安排上了公司的转车。几个男生还频频回头,对和美女告别很有几分不舍。转过头来,她穿过主楼底层的酒吧往回走。忽然间,她看见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窝在沙中。停下脚步,林墨似乎思索了两秒钟,终还是走了过去。
到了他身后,他还浑然没有察觉,自顾抿着杯中的酒。这一处是绝佳的观景点,从落地的玻璃往外看,大江如带,蜿蜒前行在水天交界之处。下午的阳光明媚又温暖,红色里带着点浅浅的白。
林墨轻轻的蹲下身子,却听到沙中的男子正在自我享受的低声吟一诗,
剑外忽传收蓟北,
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
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
便下襄阳向洛阳。
林墨无声的笑了一下,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江之寒转过头来,眼里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
他说:“墨,来……陪我喝两杯。”
林墨扬了扬眉毛,展颜一笑,很不淑女的回身朝吧台打了个响指。一会儿的功夫,杯到,酒满,饮干。
她侧头看他,难掩眼里柔情似水。
江之寒带着些醉意说:“你知道吗,高一那年的暑假我做了一个梦,从此以后便顺风顺水起来。”
林墨撇了撇嘴,“有这样的好事?”这个梦,她隐隐的听他提起过几次。
江之寒说:“即便如此,也还是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儿,挽不回的事儿,斗不过的人。唉……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啊,你知道吗?”
他呵呵笑了两声,“如果天意都在我这边,我还能如何,只能笑纳了,呵呵……我告诉你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所以有高兴的事情就要更加珍惜,及时庆祝。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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