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文韵悠悠的叹口气,“我现在还很想那群孩子。。。。。。你知道吗?再后来呢,呵呵,学校的经费不够了,要裁员。那些人说,弱智的孩子连自己的中文都没学好,还学什么英文,所以最先裁掉的就是我了。我听说,这个决定是教育局做的,而负责那个常务副局长是宁校长的老同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呵呵,他还真是惦记我啊。五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江之寒说和她碰了碰杯,抿了一口,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车文韵说:“然后,你就看见了,我来了四十中。阮校长算是一个肯干实事的,是个好领导。当然,我也不真知道。我才去七中的时候,也觉得姓宁的是个难得的好校长来着。我想,既然在中州教育系统,再也摆脱不了他的影响,我不如换个地方。我申请了美国的几所大学,然后开始攒钱,替外国来的旅游者和学者作导游,替有钱人的小孩作家教。我也想通了,把自己打扮成修女,人家要议论你还是要议论你,要诋毁你还是要诋毁你。我过了三十了,还能抓住一点青春的尾巴,何必太委屈了自己?”
江之寒问:“申请有结果了吗?”
车文韵摇头说:“春季的学期,我递了几个,都被拒了。不过秋季收人的学校多多了,再接着试吧。我的人生已经充满了挫折,不再害怕被拒这样的事情了。”
江之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所以。。。。。。他毁了你的人生。”
车文韵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他不过亲了我一口,摸了下大腿,散布了些谣言,但他却毁了我的婚姻,我的事业,和我的这五年。”
江之寒说:“我说错了,你的人生还长着呢。而且,你在特殊教育学校的经历,未尝不是值得回忆的事,不是吗?”
车文韵点点头,喝完自己杯里的酒,说:“轮到你了。”
江之寒望望窗外,夕阳西下,把柔和下来的光线透进来,反射在车文韵的脸颊上和眼里,他仿佛能看到那里面的痛苦和沧桑,那里面的往事和倔强,还有很多他还不够成熟,还读不懂读不透的东西。
江之寒自嘲的笑了一下,“相比你的事,我这个不过是a_piece_of_cake。”
车文韵微笑道:“你才多大?”
江之寒说:“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学年开始的周一。那一天,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我心里有些不同的愿望,或者说野心,想要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来。朝会结束的时候,有个爱嚼舌的男生跑来告诉我,我换了一个新的同桌,是学校里鼎鼎大名的学生会主席。我虽然不算社交广泛的人,也常常听到她的大名,远远看过她组织大会。我走进教室,心里刻画着新来的同桌的样子,是冷若冰霜的?抑或是一丝不苟的?抑或是高傲少言的?抑或是矫揉造作的?然后,她就站在我面前了。。。。。。”
江之寒喝了口酒,仿佛重回那个时刻,“她站在那里,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T-Shirt,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挎着书包,脸上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她微笑着,微笑好像是她最喜欢的表情。和我所有心中的刻画相反,她微笑,她可亲,她谦逊,她真诚,她善良。夏日的阳光照在脸上,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仿佛清澈可见。在我的眼里,她也许不是最漂亮的,但却像天使一样。。。。。。”
夕阳落下去了,街灯亮了起来。
江之寒和车文韵对坐着,在窗户边靠街的位置,仿佛刚才过去的不是一个下午,而是他们人生的一年或是五年。
漫漫时光,都可以浓缩在这么一个下午。
江之寒感叹说:“谁想的到,最心底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听众是半个陌生人。”
车文韵道:“从七中到四十中,我用了五年,你不过用了一年。所以。。。。。。我才觉得这也是命,在四十中遇到你,应该是一个主的暗示,把一切都说出来,然后就是时候告别那些事,往前走了。”
车文韵说:“英文有个词叫move_on,你知道吗?”
江之寒说:“我总觉得西方人比较冷血些,所以很快的就可以move_on了。”
车文韵说:“或迟或早,还是得往前看。It_is_just_a_matter_of_time.”
江之寒看着窗外,“所以,你准备向前看了?”
车文韵没有说话。
江之寒转过头,举起杯子,“那好吧,祝你申请顺利,梦想成真。”
车文韵说:“也祝你心想事成。”
两人干了一杯酒。
车文韵说出五年来的心事,仿佛背上卸下了几十斤的包袱,身子更挺拔了,她说:“你知道拉斯维加斯吗?”
江之寒愣了愣,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开始不是说过了吗?What_happens_in_Las_Vegas_stays_in_Las_Vega,同样的,What_happens_here_always_stays_here.”
车文韵摇摇头,“你呀,还是太聪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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