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了解金半山的性子,语气愈是静淡,愈是证明老头子要发火的前兆。他不敢怠慢,立刻上了一辆出租。在车上,他想了想,给冷凝霜打了个电话。
他打这个电话是不希望冷凝霜因联系不上她妈而担心。因为他让杨慧红这几天关了手机,索性吓唬吓唬满山屯,争取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他组织好语言,告诉冷凝视霜他妈妈有事要来清远几天——话没说完,电话一头的冷凝霜已经矫情地脆声咋呼起来,“哎呀,杨哥哥!你把我妈妈拐到清远去了?”
“凝霜你是不是很会拽词?拐?”金杨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总之你放心好了,这几天想联系你妈,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人找你打听消息,你别透漏。”
“哥!你和我妈在搞什么鬼,她怎么突然跑去你哪儿?神秘兮兮的,演谍战大戏啊,还有人找我打听?我长这么大,就没人找我打听我妈——”
金杨打断她的话,“什么事情以后再告诉你。如果你姐姐问起你妈,你让她找我。”
冷凝霜听金杨的意思,是先找的她,而且还没有告诉她姐。她顿时发出掩饰不住的满意轻哼。随后灵眸一转,泛起一丝恶作剧的笑意。嗲声嗲气道:“哥!你可要把妈照顾好啰!”
金杨轻嗯一声,完了才发现中了小丫头的计。她先喊一声哥,然后说要把妈照顾好,前后一对应,岂不是把他活活给降了一辈。他之前虽然和冷家两姐妹以平辈交往,但他可从来没喊杨慧红姨啊婶婶之类的敬词。
“咦!你这小丫头片子——”
似乎知道金杨要说什么,冷凝霜机灵地枪在前头说:“哥!我周末可不可以去清远看我妈?”
金杨没好气道:“你妈呆不到周末,三四天后回家你再看个够。”
冷凝霜甜甜一笑,柔柔腻腻喊了声:“哥!你把我妈多拐几天嘛,对了,她很少出门,一个人回来路上太不安全,我周末去接她,顺便——顺便看看哥好不好嘛!”
嗨!她们一家人赖上我了?他面对杨慧红本来就很头疼,若是冷凝霜这个小祸害再来——金杨想想就脸色微变,顿时沉声道:“不行!我派人派车送你妈回家。##笔趣阁 www.biquge 看小说必去##你好好读书,大人的事情别跟着瞎参乎。”
“哥!好哥哥!好杨哥哥!知道你最好——”冷凝霜嗲着嗲着语调忽转低沉,隐隐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金杨连忙将其不轨之心扼杀在摇篮里,果断挂断电话。然后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冷月潭某些方面像足了杨慧红,但冷凝霜却仿佛全没有继承她们的基因,聪明灵活,小小年纪事故人情比她姐她妈强多了。按道理来说,冷月潭继承了满山屯的基因,应该比冷月霜那个酒鬼父亲更占优势才对啊?
这时他的手机发出短消息的提示声,金杨打开一看。冷凝霜发了三个字:大坏人!
金杨莫名笑了起来。其实被冷凝霜一通胡搅蛮缠,他紧崩了一上午的心反而轻松下来。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临河老街上,金杨付钱下车,由于临近河边,风势颇大,他竖了竖衣领,疾步朝自家大门跑去。
不出所料,金半山大马金刀坐在客厅,一副要上公堂拿他问罪的样子。
“伯!您这架势让我想起了高中时期。我那会一看到这场景,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金杨很随便地坐到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就差掏烟点火。
“你的话外音不过是想表明,你现在不是高中生,是成年人,是堂堂纪委副书记。”金半山的眸子瞥了瞥他高跷的二郎腿,淡淡道:“其实你还是如临深渊,心下惶恐。”
“有么?”金杨咧嘴一笑。抖了抖大腿。
“否则你翘什么腿啊?首先这不是你的习惯动作,而是因为想掩饰你心中的恐慌而衍生的道具,这个道具能让你摆脱恐惧?”
金杨愣然半晌,戚戚然放下腿,坐正身体,弱弱问:“伯!我在路上有过自我检索,好像没犯啥错误?”
“监狱里大多数犯人入狱前都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金半山摇头叹息:“其实这比明知故犯还要低几个档次。明知故犯说明他还有头脑,至少犯了错误还知道掩饰或者擦干净屁股——”
和大伯交手这么多年,金杨明智地选择不顺着对手的思路走。**笔趣阁 www.biquge 更新最快**低头沉思片刻,他笑道:“因为中午我在政府招待所带了个女姓朋友的事情?”
金半山深刻理解‘兵以诈立’的原理。他反问道:“你认为呢?”
金杨耸了耸肩,避开金半山的目光,理直气壮道:“普通朋友之间的接触,有什么错?”
金半山狠狠瞪了金杨一眼,“我姑且相信你所谓的普通朋友,但你现在不是普通人,至少在清远这一亩三分地上,算得上是公众人物。你若不知道什么叫公众人物,你可以去网上搜索,你们年轻人不是很依赖网络这个东西吗?”
金杨晒到:“不需要搞那么复杂,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您:公众人物亦称公共人物,是指一定范围内具有重要影响,为人们所广泛知晓和关注,并与社会公众利益密切相关的人物。”
金半山淡淡道:“这就切题了。你再给我解释下什么叫‘广泛知晓和关注’。”
金杨沉默了很久,语气也低了好几度,“我的错误是,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带了异性朋友去了错误的地方。但我马上进行了补救措施——”
“补救?名誉的损失好比环境污染,代价相差千百倍。”金半山道嘲讽道:“政协我的一个老朋友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那个侄子刚当上纪委副书记,就公然带着一个狐媚的中年妇女去政府招待所开房,叫省市领导撞了个当场——”
“是谁这么八卦,什么开房,狐媚?”金杨义愤填膺道:“纯属他妈的胡说八道——”
“住嘴!”金半山怒道:“捕风也要有影子可捉,你不授人话柄,谁会说你?出了问题首先找别人的问题?从小学起我就告诫过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再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真有那恶心他还告诉我,等着看你热闹多舒服。”
看着表情郁闷,沉默不语的金杨,金半山放缓了语气,“平凡的生活使大多数人迅速湮没在人群之中。明白问题是成长的机会是一回事,问题真的出现是另一回事。在大多数情况下,问题都出现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并且带来切肤之痛。如果问题成堆,即使最坚定的决心也常常被抛到九霄云外。随着权利的递增,将来不知道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投怀送抱,你需要一颗时刻提醒你坚定自己的决心。如果真打算走仕途这条道路,不是玩玩而已。”
金杨站起身,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和金大伯各倒了一杯水,默默放到金半山的茶几上。再度坐下时,情绪已趋于平静。
金半山喝了一口水。他知道这是金杨认输的信号。时光似乎回到了四五那里前——金半山语重情长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
金杨缓缓抬眸。
“你知道我退休后喜欢研究点玄学,说不上大成就,但小范围的还能说出点道道来。你是丙子日生,月柱为辛卯,月柱为丙子,称为滚浪桃花,不论男女,犯之均表示生性淫乱,婚姻破败。大多数命中桃花泛滥成灾者,成不了大事,特别是先天桃花,做事犹疑不决,拖泥带水,易受诱惑。”金半山轻叹一口气,“所以我从你初中阶段开始锻炼你的性格,使你做事果决,坚定,坚强。你以前一直问我,为什么让你去报考警校?实际上你当时的成绩,的确可以上更好、看上去更有前途的学校。但是为了破解桃花劫,必须兵戈血灾以化之,只有从事警察职业或者从军入伍,锻造威势,桃花方不近身。”
金杨愕然。呆呆道:“伯!您确定不是在蒙我?”
金半山气道:“你好好想想你最近一年接触的女姓,和以前相比正常吗?”
金杨陷入沉思。他的好运似乎和桃花交杂在一起,以前在白山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自打遇到了苏娟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月潭,冷家母女,詹丽,白小芹,颜婕——一个个画面在他脑海里穿梭。
好半天,他不得不承认事实,颓然摇头道:“好像是有些不正常。”
“去年是你命犯桃花的大限之年,某一个机遇,启动桃花。”金半山再度叹息道:“你这一辈子怕是脱离不了桃花啊!”
金杨急道:“有什么破解之法?”
金半山眯起眸子,哼道:“你看你住的地方,我为什么好好的政府小区房不住,住河边,你以为我真喜欢这个破院子?这里紧临河边,风急气广,易快速改变家中气,什么汗臭、衣臭及怪味、食物臭味、霉味,特别是桃花,都可解助风力消除。还有一些破煞的辅助措施,比如这间屋子,你是否看到过任何花朵画像以及饰物?”
金杨紧张地情绪一松,拍马屁道:“厉害厉害!幸亏有个高明地亲大伯呀!”
旋即他又问,“我的婚姻?”
“苏娟不合你,她甚至不合任何男人。白小芹很好。婚姻和单纯桃花煞不一样。桃花煞是一个人的,而婚姻是两个人的。有时一方夫妻宫有煞星,就要去找另一方夫妻宫或是本命宫亦有煞星之人合婚,原因就在于互相中合,有时煞星碰到了煞星结为夫妻,就会变成绝配。我举个例子,一个男人心地很坏,老喜欢去占人小便宜,可他娶的太太却是心地很好,喜欢帮助别人,请问这两人当夫妻,感情能好吗?婚姻好与不好,要看谁与谁配。”
金杨失神半晌,方轻轻叹道:“苏娟跟我说过,有个号称活神仙的老道给她算了一卦,说她这辈子注定无缘夫妻天伦——”
金半山猛拍大腿,“我一直还犹豫不决她的命格,现在终于验证了。”
金杨白了没心没肺的金半山一眼,又问道:“伯您的意思是,我和小芹结婚后这个该死的桃花就自己没了?”
“怎么会没呢,它要跟你一生。”金半山解释道:“我今天急着找你回来,是想很认真地告诫你,尽量远离异性,桃花千朵,香气远飘,你不接近都会有人闻香而来,你再近点,岂不是害人害己。”
“哦!这点好说,以后我尽量避免这些破事。”金杨虚惊一场,伸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命运这玩意,其实谁又能真的看透呢,哪怕是玄学。这世道的玄学要结合现实。你可以找参照物和榜样,你可以观察、分析和模仿他们的成功之道。从成功者身上,你可以看到他们也有榜样。你用来复制他们的成功和坚韧毅力。比如黄百均,他的命格也不上仕途大道,但人家硬是靠大毅力抗拒了命运,他喜欢收藏,喜欢音乐,喜欢围棋,喜欢女人,但是这些爱好他最终通通抛弃。有失才有得。不懂得放弃永远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
金杨回想起和黄百均接触的一幕幕情景,禁不住肃然起敬。
“大毅力着方能成大事。”金半山话锋陡转,“我严重告诫你,远离颜县长。”
金杨顿了顿,点了点头。他心想,人家有个人才背景无一不顶尖的未婚夫,能和我扯上什么。
“当然,还有个法子可破桃花。”金半山摇头晃脑道:“当你坐上了省长省委书记的位置时,身上集逼人贵气和威严强势,邪煞不敢侵;从现实角度分析,这种经略一方的大员,已经脱离普通公众人物的范畴,他们的名讳和名誉受到国家机器的保护拱卫,女人多点,谁敢说三道四——”
金杨忽然一惊站起身,指着金半山,结结巴巴道:“你绕了一圈,不会还是想劝我当更大的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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