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达斯
达斯?维达走出长长的、圆柱形的电梯,走进那间曾经是死亡之星的控制室。d现在成了皇帝的觐见室的房间。两个皇家守卫站在大门的两侧,红sè长袍从脖子一直垂到脚趾上,头盔也是红sè的,盖住了整个脑袋,只在眼睛处有一道裂缝,这道裂缝实际动作的视屏。他们的武器一直拿在手上。
房间还一片昏暗,只是动力井两边的光缆闪着亮光,通过太空站传输着动力和信息。维达走过光滑的黑sè钢门,穿过嗡嗡作响的、巨大的变压器发动机,再登上一段短短的台阶,来到放着皇帝御座的平台上。平台的右下方,便是深深的动力井,一直通到基地的最深处,通到动力装置的核心。这个黑漆漆的深渊散发着一股臭氧的气味,并不停地回响着低沉的、空洞的隆隆声。
在突起的平台尽头,是一面墙,也是一面巨大的、圆形的观察屏。坐在屏幕前那张精心制作的控制椅中,凝视着外面的太空的,就是皇帝。
视屏外可以直接看到还没完成的死亡之星的一半,穿梭机和运输机在它周围轰鸣着,穿紧身衣和火箭背包的人在忙着各种外层或表面的建造工作。而不远处,便是绿欲sè的卫星恩多,就象镶嵌在黑sè天鹅绒太空上的一颗宝石——而无穷无尽地在四处散布着的、闪着亮光的钻石,就是星星。
维达走过去。这个瑟斯君主在后边跪下,等着。而皇帝也就让他等着,自己则带着一种无空无尽的荣耀审视着前面那幅景象:这全都是他的。而更让他感到荣耀的是:这全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因为以前并不是这样。回到他还只是帕尔帕丁参议员的那些日子里,这个星系还是一个共和政体,由已经守卫了它几个世纪的绝地武士们照顾和护卫着。但它不可避免地发展起来,并发展得太大了——太大了,再过了几年,为了维持共和政体,官僚政治便应运而生了。而也就开始了。
有人说,是几个贪婪的参议员开始了这一连串的不适;但谁知道?几个堕落的官僚,狂妄自大,损人利已——而突然地,整个星球上便开始了一阵狂暴。地方官员攻击地方官员,价值观被腐蚀了,信仰被背叛了——在最初的那几年里,迅速地,莫名其妙地,恐惧便象瘟疫一样四处蔓延起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为什么。
于是帕尔帕丁议员抓住了这个时机。通过欺诈的、巧妙的许诺和诡计多端的政治花招,他成功地让自己当选为议会首脑。然后再通过巧立名目、贿赂、恐吓,他又给自己冠上了皇帝的名称。
皇帝。共和国瓦解了,帝国光芒四射,无比辉煌,并将永远如此——因为皇帝知道其他人拒绝相信的东西:黑暗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
他始终知道这一点,在内。已的最深处——但每天仍要重新认识一下:想到为了得到恩宠而背叛他们上司的中尉,想到毫无原则xìng地向他泄露当地星系政fǔ秘密的官员,想到贪婪的地主,虐待成xìng的歹徒,拚命揽权的政治家……无一例外地,他们骨子里都渴望黑暗的力量。皇帝只是认识到了这个真理,并利用了它——当然,为了他自己的扩张。
因为他自己的灵魂就是帝国的黑暗中心。
他凝视着窗外深不可测的太空,漆黑一片,就象他的灵魂——从某个角度说,他真的就是黑暗;他的灵魂就是他统治的这整个太空。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他就是帝国;他就是宇宙。
在他后面,他感觉到维达仍跪在那儿等着。黑暗君主已等了多久了?五分钟?十分钟?皇帝不清楚。没关系,反正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沉思冥想。
维达并不在平等待,他甚至还根本没意识到他在等。因为跪在他的统治者脚下是一种荣誉。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内心,在他那无尽的核心中寻求思考。现在他的能力已经很大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大。它从内心中射出了光芒,与从皇帝那儿流出来的黑暗浪潮交相辉映。他感到自己的能力已充溢了出来;就象黑sè的火焰一样跳动着,恶魔般的电子流汹涌潮湃……但他会等待。因为他的皇帝还没准备好;他的儿子也没准备好,时机还没到。所以他等着。
终于,椅子慢慢地转了过来,皇帝面对着了维达。
维达先说话。“您有什么吩咐,我的主人?”
“把舰队停到恩多的另一边去。在召集之前就一直留在那。”
“反军联盟的舰队已聚集在了苏鲁斯特附近,这怎么办?”
“无关紧要。很快,反军就将被消灭,而年青的天行者也将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的朋友,你在这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出去指挥舰队,并等我的命令。”
“是,主人。”他希望能被授与消灭反军联盟的指挥权,而且很快。
他站起来,内心开始jī动,而皇帝又转了过去,看着窗外整个的银河系,看着他的领地。
在星系的另一边,午夜的太空中聚集着反军庞大的舰队,从它的先头部队到后备梯队,长得超乎想象。科瑞连式战舰、巡洋舰、驱逐舰、航空母舰、轰炸机、苏鲁斯特武装直升机,克塞连穿越封锁船、伯斯丁太空底卸货船、x翼战斗机、y翼战斗机、a翼战叫机、运输飞船,等等。整个星系中每一个反抗老,不管是战士还是平民,都在这儿飞船中紧张地等候着命令。他们的指挥部设在整个舰队中最大的那艘飞船——巡洋领舰上。
成百上千的反军军官,不同的种族和不同的生命形式,聚集在这艘巨大的星球巡洋舰的备战室中,等候来自最高指挥部的命令。到处是喃喃细语,jī动的气氛从这一群迅速传到了下一群。
在备战室的中心,是一张长长的椭圆形光台,上面凸出的是还没完成的帝国死亡之星的全息图,旁边盘旋着恩多卫星。闪烁的偏导护罩环绕了这两颗星球。
蒙?莫莎玛,一个高贵、美丽的中年fù女,走了进来,就象是走在人群的低语声之上一样。她穿着一件镶着金边的白sè长袍,而她的严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便是选举出来的反军联盟的领袖。
正加莱亚的养父——也正如皇帝帕尔帕丁——蒙?莫莎玛也曾经是共和国的一个高级参议员。在共和国已开始崩溃时,她还一直是一个参议员,并力排众异,试图稳定那个越来越无效的政fǔ。
但最后,她却组织起了反军的基层组织。每一个抵抗地区互相之间都是严格保密的,而每一个抵抗地区都只负责在帝国最终出现时,发起本地区的反抗战斗。
曾经也有过其他的领袖,但大多数在帝国第一颗死亡之星消灭阿德兰行星时都牺牲了,莱亚的养父也死于那场灾难中。
从那时起,蒙?莫莎玛就转入了地下活动。她把她的基层组织与皇帝的暴产生的成千上万个游击队员和起义者联合在了一起。另外还有些正义的人也加入了反军联盟。这些在整个星系中被皇帝逼得无家可归的人把蒙?莫莎玛推举为他们的领袖。无家可归。但并非没有希望。
现在她走过房间,走到全息图像前,跟她的两个首席顾马丁将军和阿可巴将军协商起来。马丁是科瑞连人——坚强,足智多谋,象一个严厉的军纪官。阿可巴则是纯血统的卡拉马利生物——温文尔雅,皮肤橙红,悲哀的大眼睛长在高高的圆盖形头上,有蹼的手使他在水中或太空中要比在船上更自在一些。d、打但如果说人类是反军的手臂的话,这些卡拉马利生物就是反军的灵魂——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无人可比。而邪恶的帝国现在已经使他门忍无可忍了。
这时,兰度?卡内森一边仔细看着一张张面孔,一边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看到了想给他当副驾驶的威迪吉——他们互相点点头,竖了竖大拇指;但接着兰度又往前走了,威迪吉不是他要找的入。他走到中心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四处看了看.终于看到了正站在一扇门边的朋友们。他笑了笑,走了过去。
汉、乔、莱亚以及两个机器人用嘈杂的欢呼声、笑声、嘟哮声和吼叫声迎接着兰度的到来。
“哦,看看你这个样子。”索洛边悦边把兰度新制服上的翻领拉直。又拉了拉上面的徽章,“一个将军”
兰度笑了。“我是一个有多副面孔和多套服装的人。一定有人告诉了他们我在塔拉博战斗中那些雕虫小技。”塔拉博以前常被一些来自于诺鲁拉克的匪徒袭击。卡内森——在他担任云城的行政长官之前——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消灭了那些匪徒,运用了一些传奇式的飞行技术和从未听说过的计谋。而且还跟别人打了赌。
汉夸张地睁大眼睛。“嘿,别看我。我只不过告诉他们你是个‘中等’的飞行员。我并不知道他们是想找人来指挥这次疯狂的进攻。”
“那就行了,是我自己向他们要求的。我想指挥这次进攻。一方面,他喜欢穿戴成一个将军样。人们将给予他应得的尊敬而他也没有必要放弃在那些狂妄自大的帝队周围飞绕转圈的机会。另一人面,他也终于可以向帝国舰队敲敲竹杠了,为所有他被敲诈的时候。狠狠地敲,一直敲到它。已痛,并把他的签名留在上面。卡内森将军,谢谢你。
索洛看着他的朋友,又是敬佩又是怀疑。“你见过其中一颗死亡之星吗?老朋友,你这个将军位置保不了多久的。”
“我很惊讶他们为什么没叫你来干。”兰度笑着说。
“也许他们叫过,”汉表明道,“但我并没疯。还记得吗,你可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贝斯平云城的贵族——行政长官?”
莱亚挨近索洛,保护似地抓住他的手臂。“索洛将和我一起留在指挥船上……,我们对你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感到非常高兴,兰度。都非常骄傲。”
突然,蒙?莫莎玛在房间中央意大家安静。整个屋子一下便沉寂下来。期待是急切的。
“波特汉的间谍给我们带回的消息已得到了证实,”最高指挥官宣布道,“皇帝犯了一个关键的错误。我们进攻的时机已经到了。”
屋子里sāo动起来,似乎她的话是一道释放压力的阀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空气中充满了嘶嘶的声音。蒙?莫莎玛转向死亡之星的全息图,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有了皇帝这个新基地的准确方位。它的武装系统还没有开始运转,再加上帝国舰队又分在星系的各个地方,徒劳地想和我们战斗。因此目前,这颗死亡之星相对而言没有什么防卫。”她停了一下,好让她下一句话显出它所有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为督促建造进度,皇帝自己也在死亡之星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议论。就是它。机会。一个没有别人奢望能够奢望的机会。一枪击毖皇帝。
等议论声稍微平息了一些之后,蒙?莫莎玛继续说道;“他的行踪是极其保密的,但他低估了我们的间网。许多波特汉人在给我们传递这个情报时牺牲了。”她的语气一下变得非常严厉,努力醒大家这个事业的代价。
阿可巴将军走上前来。他的专长是对帝国的防御系统了如指掌。他举起他的鳍,指着从恩多上面发射出来的那片力场的全息图。“尽管还没有完成,死亡之星却并非完全没有防御装置。”他用他令人宽慰的卡拉马利语气说道,“这是一个从恩多卫星上发射出的能量保护罩,就在这。没有什么船能飞过去,没有什么武器能打得透。”他停了好长一会,希望这个情况能在大家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当他认为已达到效果之后,又开始更慢地说起来,“如果想发起任何进攻,首先必须使防护罩失去作用。而一旦防护罩失效后,巡洋舰就可以布置一条环行防线,歼击机便能飞进上层结构这里……并努力击中主反应器……”他指了指死亡之星还没完成的部份,“……就在这儿某个地方。”
这间满是军官的屋子中又响起一阵低语声,就象海面上汹涌着的滚滚波涛。
阿可巴最后说道:“卡内森将军将领导这次歼击机进攻。”
汉转向兰度,他的尊重盖住了他的疑虑。“祝你好运,老朋友。”
“谢谢。”兰度简洁地回答。
“你会需要它的。”
阿可巴将军把地方让给马丁将军,马丁负责掩护行动。“我门缴获了一艘小帝国穿梭机,”他得意地宣布道,“在这个伪装下,一支突击队就可以降落到卫星上并摧毁防护罩的发生器。控制地堡守卫得非常严密,但一支突击队应该能够穿过它的防线。”
这个消息又jī起一阵咕哝声。
莱亚转向汉,低声说:“我不知道他们找了谁来完成这个任务。”
马丁大声问:“索洛将军.你的小队准备好了吗?”
“他够资格么?”
“从表面上很难分辨真实身份。”
苏晋安沉yín片刻:“对于第二个可能,我并不担心,如果李原琪是今晚的刺客,就绝没有机会逃走。但是如果是前者,我担心‘藤鞋’会忍不住。他若有异动,会惊走白发鬼。”
“李原琪出现,‘藤鞋’为什么会有异动?”原子澈不解。
苏晋安闭目沉思良久,终于睁开眼睛:“不必多问了,通知‘霜衣’准备好,如果‘藤鞋’失去控制,她必须想办法稳住局面。我要大鸿胪卿和李原琪在那间屋子里好好饮酒,一直到白发鬼现身
“‘霜衣’能做好么?”原子澈问。
苏晋安斟满一杯酒,慢慢饮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白鹤清舍。
天女葵琴声脉脉,是一曲《思君》。同是晋北琴曲,这一曲是说一个少女隔山思慕对面山上牧羊的白衣少年,最后憔悴而亡,化作石头。李原琪点的这首曲子。
李原琪今天居然收敛了狂傲,举手投足都雍容平和。他点这首曲子让天女葵弹,隐隐有捉弄的意味,却并不像那日在晴和斋里,满眼都是赤ǒ的情欲。他在大鸿胪卿面前极其恭谨,表现得像个循规蹈矩的后辈。两个人安坐饮酒,桌前挂了一张竹帘,以免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谈,shì酒的三个女人以及天女葵他们都在竹帘的另一侧,在李啸溪冷冽的目光下。
“顾西园就没有在你面前说过任何不利于大教宗的话?”
“平临君藏得极深,他从不说任何悖逆的话,可每个门客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并不关心顾西园在想什么,他无疑是个逆党头目,我关心的是他的盟友,他必然和某些诸侯有瓜葛,否则以他一个豪商,为什么要卷入政治?”
“没有人知道。我曾猜测他的靠山是唐国百里氏,毕竟唐国和宛州商人间的合作密切,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标明顾西园和春山君苏秀行有联系。”
“那么,大概顾西园从未相信过你?”
“我自信自己在家世背景绝无破绽,言行上也很小心了,顾西园绝不至于看出我受大人的嘱托前去依凭的。不过,顾西园确实不相信我……这个人不相信任何人。”
大鸿胪卿低低地叹了口气,饮酒沉思。易小冉集中耳力也听不到更多的内容了。他曾花费很长的时间练习耳力,试图通过捕捉对手的心跳速度来判断对手是否紧张,以及通过刀刃破风的声音猜测背后而来的刀锋指向何处。但是大鸿胪卿和李原琪确实也很谨慎,始终低低地压着声音。
易小冉的目光在屋子里悄悄转动,心思也飞动。他几乎可以确定李原琪是大鸿胪卿派到顾西园那里的密探了,这样李原琪就不是今晚的杀手,只是个意料之外的麻烦,局势还依然在他易小冉的掌控之中。这屋子里如今有九个人,大鸿胪卿、李原琪、李啸溪,三个缇卫女人,还有就是天女葵、苏铁惜和他。屋外还有四名缇卫和十七个shì卫知道大鸿胪卿在这间屋子里饮酒,再加一个苏晋安和一个酥合斋主事的妈妈,扣掉大鸿胪卿本人,至少三十一个人可能密,怀疑到他身上的可能xìng也就小了很多。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月亮已经移动到第五根飞檐,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如果太晚,天罗会认为情况有变,后院小门那里值夜的人会轮换。现在的值夜人意外地得了一笔酒钱出去消遣了,那是这个天罗地网里小小的一个缺口,天罗的人会通过那个缺口进入酥合斋,天女葵也可以悄悄出去,那个缺口打开的时间不会太长。
可最关键的那件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做,他必须把情报送出去。他的袖子里藏着两盘晋北产的线香,他还没有机会把它们点燃。
从计划开始,他已经被原子澈彻彻底底地监视起来,这是缇卫所行事的规则,即使是自己人,也永远是一个监视着另一个。
易小冉的编组是原子澈那一组,一组三人。
李原琪点了那首《思君》,是首长曲,耽误了他的时间,易小冉甚至没有机会以添酒为名走出这个屋子。他的心跳略略加速,贴着皮的里衣有点汗湿了。
《思君》……太长了,真是太长了……他在心里低声说,长得就像思念本身一样……
他扭过头,看着天女葵,一张无暇的侧脸,耳朵边蜷曲细碎的新头发,眼瞳雾蒙蒙的就像春山雨后。他很想伸手轻轻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说话,但他现在还不能,他们还在囚笼里。如果月亮再经过两根飞檐,而他又能按照计划做完一切,他以后一辈子都可以轻轻蹭着她的脸蛋和她说悄悄话。
所以他必须成功
他的心里不再慌乱,眼皮一抬,瞟了一眼帘子那侧的李原琪,眼里一道寒光闪过。
有人轻轻地敲门,“大人要的人带过来了。”
易小冉立刻知道那是酥合斋里主事的妈妈,那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是酥合斋里最让他感觉不安的一个。妈妈对姑娘们都还不错,调和姑娘们和客人们的冲突也有一套手段,要说缺点,只是对下人吆来喝去的有点刻薄。但是易小冉发现整个酥合斋没有一个人知道妈姓名,所有人都叫她“妈妈”,而她一个女人,居然在这鱼龙魂杂的安邑坊维护住了那么大的一片伎馆,这样的人不会是普通人。易小冉向苏晋安问过妈身份,苏晋安也只是微微摇头。
李啸溪打开门,妈妈在门外深深的行礼,背后带着锦绣妆成的两个少女。
易小冉抬眼看了那两个少女,心突地一抖,一股难言的酸楚泛了上来,天女葵的琴声忽地一涩,苏铁惜的目光也呆滞了。
少女们穿着白sè的长袍,晕染着云雾和桃花,脸上敷着白粉和胭脂,云髻高梳,乌发里点缀着黄金的桃花,下面赤着一双白欲般的脚,踩在微凉的竹席上,就像两个年纪小小的天女葵
那是小霜儿和小菊儿,她们终于脱掉了shì女的小白袍,梳起了女人出嫁的发式。
易小冉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见到小霜儿和小菊儿了,他的所有时间分为两半,一半和天女葵缠绵,一半则用于不断地揣摩他的计划。他疏忽了这两个讨厌多嘴的小女孩,却忽然发现到了她们一生里的大日子。她们确实都不小了,都十三岁了,是最好的年华,她们第一次接的客人会给妈妈带来丰厚的礼金。以后她们也许还会成为新的花魁,就像天女葵那样缓步走人群里走过,收获整个天启城的赞美和无数花枝。
然而从今以后,她们也不再是小霜儿和小菊儿了。
“梓棠和筠庭都来了,等您很久了。”妈妈一手挽着小霜儿,一手挽着小菊儿。
易小冉甚至分不出哪个是谁的,其实这些也不重要,很快她们也会在天启城里扬名,她们的客人会向朋友夸耀和酥合斋的梓棠或者筠庭千金一夜,这两个被人记住,再不是小霜儿小菊儿那样简单草率的称呼。
小霜儿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目光在苏铁惜脸上扫过。易小冉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心里酸涩。他想着没事的时候小霜儿找他说话,三句五句话就岔回来问,小铁干什么呢?最近你和小铁出去了么?小铁总是傻乎乎的,你知道他每天发呆都想什么么……
这些话在他耳边海潮般地涨上来落回去。
他知道天罗雇主所说的,大鸿胪卿在酥合斋有个相好是谁了,这让他有拔刀在那个féi白胖子身上狠狠一剜的冲动。
可他没有刀,进入这间屋的人不能带刀,他手里所捧的长剑只是个样子货,一根没有开刃的退火铁条。
妈妈卷起竹帘,小霜儿和小菊儿在大鸿胪卿面前盈盈下拜。
大鸿胪卿微微笑着,转向李原琪:“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两个礼物,等她们长大等得我很辛苦,却也有农人等待庄稼成熟的快意。男人年纪大了,就要对自己好点,给自己准备些礼物,才能老得慢一些。”
天女葵的琴声停了,她低着头,眼神木然。易小冉知道她心里难过,想上去拥抱她,一抬头触到的却是李啸溪冷冷扫过的目光。易小冉也低下头,他想现在天女葵的心里,大概想到了第一次接客的夜晚自己那场号啕痛哭吧?有些事就是这样,过了很多年你已经可以微笑着不去想,可是真的想来,还是如针一样扎得人生痛。
“真是很好的礼物,那,我向大人所求的事情……”李原琪忽然起身长拜。
莱亚抬头看着汉,惊讶很快就变成了钦佩。她知道她爱他是有原因的——尽管他平时粗糙迟钝,笨头笨脑,虚张声势。但在所有这些表象之下,他有勇气。
而且,白队从碳凝中出来以后,他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那么自sī了,参加这场战斗仅仅是为了钱。他也没有了以前那种不合群,且不知怎么地,非常微妙地,成了整体的一部份。现在他实际上是在为别人做事,这使莱亚非常感动。马丁刚才叫他“将军”,这意味着他已正式成为了反军的一员。整体的一部份。
索洛回答马丁的问题。“将军,我的小队已作好了准备,但他的穿梭机需要一组机组人员。”他看了看乔巴喀,又低声说:“这次任务非常艰巨,老朋友,我可不想为你说话了。”
乔巴喀粗鲁地吼了一声,摇摇头,并举起他毛乎乎的手臂。
“算一个。”汉叫道。
“算两个”莱亚也叫起来,她的手也举向了空中。然后她轻轻地对索洛说:“我不会再计你逃出我的视线了,将军阁下。”
“我也跟你去”一个声音从屋子后边传了过来。
我年轻,说话耿直,大人见谅……如果男人不经常给自己准备些礼物,那么遇到坎坷,何以振奋斗志,继续向前呢?”
大鸿胪卿féi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琪,你这个年轻人有意思,说下去。”
“男人的成功,需要一个个目标,有的目标是一个女人,有的目标是一件珍宝,有的目标是一个官位。”李原琪用力攥拳,眼中露出狼一样的光,“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扎扎实实,拿下一个目标。那就是男人给自己准备的礼物,享受礼物的时候,心里才会欢畅,力量才会恢复。如果心里拼命地想一个女人却不用尽手段得到她,委屈了自己,也折了自己的斗志。没有斗志的人,飞不上青天。”
“好”大鸿胪卿鼓掌,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年轻时候我喜欢一个女人,可是忌惮名声,不敢用强。如今我要什么女人都唾手可得,可以只有想到那个女人,心里还如火烧似的。可她已经化成灰了吧?”
“妈妈。”他递了一个眼sè。
妈妈那张看不出年纪的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缓步走近天女葵,跪坐在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阿葵,你们一直都猜平临君是我们这酥合斋的东家。其实你们都错了,真正的东家,就坐在你们对面。”
天女葵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地面。
“大人是个很好的东家,托他在朝中的声望,我们这里才能平平安安。平临君对姑娘好,大人对姑娘也好,暗中是大人几次托我照顾姑娘,说姑娘生得很美,只是眉间有一道逆纹,看面相,是任xìng好强的人,不要过分苛责了。”妈妈细声细气地说,“李公子做得诸般不对,大人也都很体谅姑娘的委屈。不过大人昨日特意找我说,李公子是他最赏识的年轻人,李公子的父亲和他是世交,李公子对于姑娘的心意也是放在那里的。姑娘今年二十六岁了,该是退籍嫁人的年纪了,为什么不考虑李公子呢?”
“小冉,你不要chā话。”妈妈转向易小冉,她的声调忽地就变了,冷得像冰,“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闭嘴,那么你做过的一切大人和李公子都开恩不跟你计较,该不说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这酥合斋的门你进来出去都随你自由。”
她压低声音,冷冷一笑:“你太年轻了,你这样的孩子,就像一只小耗子,戴着一朵盛开的花儿,太显眼,一准儿就给猫吃了”
易小冉拧着脖子,瞪着妈妈,牙死死的咬着,感觉浑身的血热得想要沸腾起来。
妈妈不再管他:“阿葵,你好好想想……”
“妈妈,让我跟花魁说两句,”大鸿胪卿发话,他上下打量着天女葵,如同打量一件精美的瓷器,微微点头,“你很美,又聪明任xìng,是那种带刺的花儿,难怪男人喜欢,为你神魂颠倒。可你也要想清楚,几个男人想女人,不是想她的身体?这样不是很好么?”
他的目光微微一变,左右搂紧了小霜儿和小菊儿。两个女孩儿在他粗壮的臂弯里无从挣扎,带着勉强的笑意收拢肩膀。大鸿胪卿的手在她们纤细的腰间摩挲,扯掉了腰带,袍襟口散开,露出女孩儿白皙的胸口。小霜儿和小菊儿刚要惊呼,大鸿胪卿已经粗暴把手伸了进去。他仍旧和天女葵对视,眼里带着赤ǒ的狠意,像是只老迈的虎。
易小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看着小霜儿和小菊儿两张却不得不保持微笑却又痛得要滴泪的脸儿,他什么都不想管了,猛地长身而起,死死抓住剑柄。
这时候他听见了细细的箫声从窗外而来,仿佛一缕银线从黑暗的天空的垂下,切开了酥合斋上空喧闹的空气。
“箫?”饮酒的苏晋安一愣,起身到窗边眺望。
那是池塘中央的水阁里,一个白衣的年轻客人正背对着他,旁边几个漂亮的女人脸sè酡红,围着他打拍子。
男人极消瘦,背影如一根风里的竹子。
苏晋安也轻轻地在手心里打起拍子来,这是他家乡晋北的调子。他想那个白衣的客人大概也是故乡来的人。
易小冉的热血忽地冷却。
他清楚那箫声的来源。那是他和雇主约好的信号,雇主会以箫声催促他,天罗的刺客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行动了,可他的情报还没有送出去。他看向窗外,月亮正在经过第六根飞檐,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后院门口换班的值夜人就要来了,再没有行动,天罗就会悄无声息地撤退。明天他会同时变成天罗和缇卫的弃子。
李原琪也猛地起身,手按刀柄。他的刀鞘里是柄开刃的名刀,绝非易小冉手里那件样子货。
“原琪,坐下,花魁是知理的人。”大鸿胪卿从小菊儿怀里收回手,拍了拍李原琪的肩膀之后把手凑到鼻子边嗅着,露出一丝yin靡的笑,“真是处女胸口的香,妈妈养得她们很好。”
易小冉僵在那里。他没办法保护他的女人了,无论是不是拔出这把剑来。他如今站在高处,前后都是悬崖。他全身的汗都涌了出来,死咬着牙,颤抖。
剑“噌”地一声离鞘
易小冉一愣,苏铁惜提剑上前一步,横剑挡在天女葵面前,把妈妈隔开在外。这个孩子静静地看着大鸿胪卿和李原琪,嘴倔强地噘着,此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举剑的样子不带杀气,显然这件过长的武器对他根本不顺手,反倒像是一根烧火棍子,但他握得很紧,手臂和剑像是铸在一起的两块铁,没有丝毫颤动。
“小铁你……”妈妈也受惊了。她从未看过苏铁惜这付死硬的模样,以前这个男孩是酥合斋里最乖巧好指使的一个。
“我们是保护葵姐的,葵姐要愿意就好,葵姐不愿意,我也不愿意。”苏铁惜说。
屋子里静得只有心跳声。苏铁惜回头,看了看天女葵,又看了看易小冉,冲他们点了点头。他们走到绝路了,这柄剑拔出来容易,放下来却难,尽管是件没开刃的样子货,可苏铁惜毕竟当着高官的面拔了武器。大鸿胪卿手里转着杯酒,脸上的神sè让人揣摩不定。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什么人?”李啸溪低喝
“缇卫夜巡,说听到里面有异响,要查房。属下不让他们进来,他们非说要亲眼看看,怕是刺客密谋。”
“魂账缇卫所是什么品级?鸿胪寺是什么品级?他们有资格管这里的事?”李啸溪怒喝,“给他们看铭牌,要问什么事,明天天亮去鸿胪寺官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