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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瑞安蓦然想起,在遭受羊头怪袭击之后,老狼在山顶上讲了一番话——什么影会循着“迂回路线”回到本人身边的事情。【叶*】【*】(请记住我们的)(**\'小说** 手打)不晓得什么缘故,摩戈人艾夏拉克与安古拉克祭司詹达尔是同一人的这个事实,嘉瑞安倒不怎么惊讶;这就好像一首复杂的旋律曾经稍微走调,而曲调突然复合为一时,感觉上再正常也不过。这消息像一把钥匙似的,打开了他心里的一扇门。
“改天倒要讨教一下,你是怎么弄的。”艾夏拉克说道:“我觉得那个经验很有趣;不过我的马却发狂了。”
“马儿的事,我深感歉意。”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讲的话,我有一半听不懂?”朗波伦问道。
“原谅我们,陛下。”艾夏拉克说道:“老贝佳瑞斯和我正在叙旧。我们难得有这种机会,可以彬彬有礼地彼此交谈。”然后艾夏拉克转身,礼貌地对宝姨行了个礼。“宝佳娜女士,您艳丽如旧。”艾夏拉克故意以意味深长的眼光瞪着她。
“你也没变多少,詹达尔。”她的语调很温和,但是对宝姨知之甚详的嘉瑞安,马上就了解到,她说给那安古拉克祭司听的,乃是一句死亡的侮辱。
“真是迷人。”艾夏拉克答道,脸上挂着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微笑。
“这比戏还精彩哪”那皇帝开心地叫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坏到骨里了。可惜我无缘得见这场戏的第一幕了。”
“第一幕非常之长,陛下。”艾夏拉克说道:“而且泰半都很枯燥;何况你可能也已注意到,贝佳瑞斯有时候耍小聪明耍过了头。”
“我敢说,这一点我可以给你弥补一下。”老狼带着一丝微笑对他说道:“我跟你保证,最后一幕一定非常之短,詹达尔。”
“威胁我,老家伙?”艾夏拉克问道:“我以为我们讲好以礼相待的。”
“我可不记得我们讲好过什么。”老狼说道;然后他转向那皇帝。“我想我们要走了,朗波伦。”老狼说道:“当然,是在你的许可之下。”
“当然好。”那皇帝答道。“我很高兴见到你们——不过,我自然还是不相信你;不过,我的疑虑并非针对你个人,而是针对神学方面的。”
“这样很好。”老狼说道,然后突然对那皇帝露出调皮的笑容。
朗波伦也大笑起来。
“我期待下次的会面。”艾夏拉克说道。
“换成我是你,我就不会那么期待。”老狼劝道,然后便转身领着大家走出朗波伦的花园。
一行人走出皇宫大门时,下午已经过了一半了;在温暖的春阳下,宽广的草地显得鲜嫩翠绿,而丝柏树则在微不可辨的清风中轻摆。
“我想,我们是不会想在贺奈城久留了。”
“我们现在就走吗?”曼杜拉仑问道。
“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办。”老狼在强光下,眯着眼睛说道:“巴瑞克和他堂兄弟留下来陪我,别的人就先回林奈格的官邸去等吧”
“我们会顺路在中央市场停一下。”宝姨对老狼大爷说道:“我需要一、两样东西。”
“这又不是采购团,宝佳娜。”
“安嘉若祭司团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父亲。”宝姨说道:“所以我们实在不需要像贼儿一样地躲这躲那的,是不?”
老狼叹了一口气。“好吧,宝佳娜”
“我就知道,你会觉得我这么说比较有道理。”
老狼无助地摇了摇头,然后和巴瑞克及林奈格骑马走开,其他人则骑马走下皇宫的山坡,往山下熠熠闪亮的大城而去。山脚下街道宽广,而且两边都是豪华气派的大宅——仿佛这里又是个皇宫似的。
“事情往往皆是如此,凯达王。”曼杜拉仑有感而发地说道:“世人往往需要与当权者的实际往来,来证明自己的财富与地位;小人物急于昭示自己与王位宝座之接近,以求免于对自己的缺陷。”
“就算我也不能说得更好了。”滑溜说道。
贺奈城的中央市场是个庞大的广场,广场里尽是鲜丽的摊位,展示着世界上泰半的商品。宝姨下了马,把她的马交给一个吉鲁克的卫兵牵着,然后开始忙碌地将每个摊位逐一逛去,而且好像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滑溜常被宝姨的大肆购买嚇得脸色苍白,因为付钱的人是他。“你不能去跟她说说吗?”那小个儿男对嘉瑞安求道:“她快把我给毁了啦”
“你怎么以为她会听我的?”嘉瑞安问道。
“至少你可以试一试嘛”滑溜走投无路地说道。
三个衣着华丽的男站在市场正中央,正吵得不可开交。
“你疯了,哈杜尔。”其中一个短鼻的瘦削男激动地说道:“贺奈人会把帝国榨干,尽收到自己的曩中。”那人急得满脸通红,眼睛也突出来了。
“那佛杜城的凯杜尔又好到哪里去?”那个名为哈杜尔的男质问道:“你才疯了哩,雷丹。如果让凯杜尔继位,他一定会把我们通通踩在脚下;别忘了世上有一种事情叫做太过霸道。”
“你怎么敢讲这种话?”雷丹几乎叫了出来,他那大汗淋漓的脸孔变得更暗淡了。“凯杜尔大公乃是唯一可能的继位人选;就算他没付我钱,我也会投他一票。”雷丹讲话的时候,两手狂乱地舞动,而且舌头像是绊倒似的口齿不清。
“凯杜尔是一支猪。”哈杜尔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雷丹,好像在估计他这话有多大影响似的:“他是一只傲慢、残暴的臭猪,不会比咋种狗更有资格继承王位。他曾祖父是靠着买通,才进了佛杜家族的大门,我宁可割手断脚,也不愿对佛杜城码头小偷的孙鞠躬。”
雷丹听了哈杜尔这一番火上加油的侮辱,气得眼珠差点儿爆出来;他好几次张开嘴,像是想要讲话的样,但是他的舌头仿佛因为愤怒而冻结了。雷丹的脸涨成黑紫色,两手在空中乱抓,然后他全身僵硬地往后倒。
哈杜尔以不干己事的冷漠态度观察着雷丹的反应。
然后雷丹惨叫一声,重重地撞在鹅卵石的路上,并在地上剧烈地手打脚踢,他两眼翻白,而且抽搐越来越严重,嘴里也冒出白沫来;雷丹开始用头去撞地上,又以痉挛的手指去掐住自己的喉咙。
“药性惊人。”第三个男对哈杜尔问道:“你去哪里找的?”
“我一个朋友,最近到悉丝荼城去了一趟。”哈杜尔一边说着,一边兴致高昂地观察雷丹的抽搐状况。“这药之妙,就妙在它完全无害,除非你情绪激动起来。之前雷丹非要我先尝一口,否则还不肯喝下去哩”
“你肚里也有同样的毒药?”另外那个人大惊失色地问道。
“我是很安全的。”哈杜尔说道:“我从来就不会被情绪带着走。”
雷丹的抽搐慢了下来;他的脚跟急速地在地上拍动,接着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然后就死了。
“这种药,你该不会还有剩下的吧?”哈杜尔的朋友一边考虑着,一边问道:“我倒愿意花一大笔钱来买这种东西。”
哈杜尔大笑。“何不到我家好好聊聊?边喝边谈,你觉得如何?”
另外那个人对哈杜尔投以惊讶的眼光,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笑得有点紧张。接着那两人转身走开,独独把那个匍伏在地的男留在原地。
嘉瑞安恐惧地看着那两人,然后又看看横尸在市场正中央的黑脸男。走过那死尸附近的人,似乎都当成什么也没看到。“为什么他们什么事都不做?”嘉瑞安愤愤地问道。
“他们害怕呀”滑溜说道:“如果显出关心的样,说不定会被误认为是同党的人;贺奈人对于政治,可一点儿都不敢随便。”
“总该有人去通报当局吧?”杜倪克提议道,他的脸色发白,声音也在颤抖。
“我敢说这事儿已经有人去做了。”滑溜说道:“我们还是别站在这儿围观吧万一被卷进去就不好了。”
宝姨向众人走过来;陪她去买东西的那两个林奈格官邸的吉鲁克卫兵,则是身上堆满了东西,而且两人都有点怯不敢言的样。
“你们在做什么?”宝姨对滑溜问道。
“我们在看特奈隼政治的实况演出。”滑溜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仰躺在广场中央的死人。
“下毒的?”宝姨注意到雷耽扭曲的四肢。
滑溜点点头。“药性很奇怪,除非人情绪激动,否则不会发作。”
“阿丝拉毒。”宝姨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听说过这种东西?”滑溜似乎很惊讶。
宝姨点点头。“这种毒药很稀有,而且非常昂贵;我本以为这种毒药,尼伊散人是不肯卖的。”
“我想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希塔提议道:“那边正有一队军团兵过来,而且他们可能会想要讯问在场的人证。”
“好主意。”滑溜说着,便领着众人往市场的边缘走去。
“天知道?”克雷耸耸肩,望了卡本一眼。“那信号很弱,不比咱们的探测灯在几百AU之外的信号强多少。如果外星站够强,它当在1000AU之外。”
“可那些家伙就要——来了”观察台的圆顶下,可怜的船长在暗红中显得老态龙钟,不堪一击。“他们拆完斯比卡号,又对付咱们来了——”
他停下来看着奎恩。
“要是杰生?科万真在斯比卡上发现了怪物——”
“奎恩说他没发现。”
“好啦,我知道他在撒谎。”卡本转过身,惴惴不安地盯着阴沉的星星那边。“可我就是觉得,那些家伙正潜伏在我们四周。”
“有可能,船长。”克雷附和道。“咱们把灯一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就关上。”他急促地说道。“等我请飞行指挥部派战舰上来之后再打开。”
“船长,我们真的需要战舰吗?”克雷轻声说道,尽量照顾到卡本的情绪。“我是说,外星人还没到这儿来伤害过咱们。也许他们要的是和平——”
“见鬼去吧,你还唠叨什么和平,他们杀害了我的儿你要我们手无寸铁坐在这儿,等那帮毫无人性的怪物来摆布我们,是不是?”
“我们不是手无寸铁,船长。”克雷反驳道,声音仍然很轻。
“我们有探测激光,足以消灭几千公里之外的事物——”
“事物?”卡本哼了一声。“我们面对的不是事物。他们会乘着战舰而来,像袭击斯比卡号那样袭击我们”
他不再争执,马上给飞行指挥部发去了信号,要求派兵镇守简诺特,与外星人对垒。等待信号传到太阳那边并返回的期间,他让光圈站全面警惕,探测激光关掉,让雷达和反射器时刻搜索来犯之敌,并不停追问克雷关于外星人的信息。
“还在那儿,船长。”
现在奎恩成天和克雷一起呆在圆顶观察台,这个简短的观察报告他听了不下数十次。
“有规律的脉冲,但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可能发自1000AU之外,可能出自一个地方,听明白了吗?”
每次太阳升起,卡本都等在观察台里。一连几天都没有太阳帝国的任何消息,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这一天夜幕降临,卡本已经失望离开,打印机却叮叮哐哐打出了消息。
“这下好了”克雷本来正在设置扫描程序,见到消息便喊了出来。“你朋友杰生?科万又要来光圈了”
奎恩先是感到一阵恨意,接着又高兴起来。现在他成熟了,也聪明多了。有这第二次机会和杰生较量,也许他能够扳回一分。至少,他不会再当大傻瓜了。
“想不到他会来,”他说,“他明明知道,我们在破船上根本没遇到怪物。【叶*】【*】”
“也许他的事业又需要一只怪物了。”克雷斜眼盯着控制盘上闪烁的红光,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他弄了个新头衔,叫什么光圈司令。他将乘快船前来,接管一切,并取代卡本对付外星人。他到达之前,要我们时刻提防,保持安静,不开探测灯,不与外星人联络,只发给飞行指挥部基本信号。”
“撤我的职”克雷把打出来的文件递给卡本时,卡本皱着眉头说。“不过,只要他能打败那些野蛮的外星人,替我儿报仇,我也就无所谓了。他到来之前,务必加强防范”
“怎样防范,船长?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用望远镜,巡视光圈。”
“看不见,”克雷咕哝道。“行星向我们冲来我们根本看不见,等看见之后,它早将星星撞飞了。”
于是他们等着杰生?科万,或者说等着外星人。他们紧盯着仪器上的红色光点,紧盯着星外的天空。但他们一无所获,只有那微弱而又神秘的激光脉冲。外星人在搜寻他们吗?还是在搜寻远处太阳那边的行星?那是外星人相互间的交谈,还是在召唤人类?奎恩闲下来就禁不住胡思乱想。在漫长而空洞的夜晚,当克雷和他一起值班时,他们谈起了可能存在的外星人,谈起了杰生?科万。
“别和他作对,孩。”透过香喷喷的星雾,他柔声说道。“我知道他欺骗过你,但现在他长大了。他是光圈司令,有手段给咱们弄来新的发动机,建立基地,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探索下去了。”
“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忘记。”
“小不忍则乱大谋,孩。最关键的是光圈啊——”
“对我来说不是。”奎恩直言不讳。“我要去太阳那边,我要尽力。”
“你那样做,表明你还是个傻瓜。”
“也许吧,但我就是想去。”’“要是你去过我儿时的小镇……”他悲伤地耸耸肩。“人类出了问题。人们对待创造自己的大自然聪明过头了。真的,孩,他们杀狮、捕鲸鱼、毁原野。然而,他们还是没有聪明到能在这儿生存。
“除非他们让咱们来作领路人。”
“要是很多人上来——”奎恩忧虑地摇摇头。“这儿不也和太阳那边一样了吗?”
“不,孩,不会的。”克雷吐出一口星雾。“因为光圈不同。
空间比地球大一百万倍,而且分布极宽,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它尽数毁掉。光圈的生存法则也会让人们不一样。”
奎恩静静地听他解释。
“地球上,人们必须学会其残酷的生存法则,他们必须像原始森林中的动物那样生活、繁殖和争斗,否则他们将无从生存。而在光圈的法则下,按我的设想,人们必须学会自我教育、尊重邻居、尊重整个生态环境。我们能够做到这些,孩,我们有些人能够做到,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智力和勇气去尝试。”
“也许吧。”他低声说道。“如果外星人——”他顿了顿,朝布满星球的黑夜望去。“如果外星人让我们住下来。”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克雷道。“他们在光圈中进化了这么多年,一定已经深谙其法则了。记住,只要我们不袭击他们,他们就从来没主动伤害过我们。我认为咱们应该信任他们。”
“但科万人和太阳帝国绝不会信任他们。”
“如果他们不信任,那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幸。”克雷一本正经地说。“要是杰生跑来袭击太空人,我相信他会后悔的。”
克雷深吸一口星雾,倾过身抓住奎恩的胳膊。
“听着,孩。摆在咱们面前的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但真正开始之前我们还有很多麻烦,所以我们十分需要你。我们人本就很少,而要做的事却很多。考虑考虑吧,孩。”
“我——我很遗憾,克雷。”他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只是你的梦想,而我有自己的打算。”
杰生?科万从科多伯西出发,他指挥的飞船叫太阳科万号,是科万系列飞船的最新型号,加速度是阿尔德巴伦的三倍,到光圈只需飞行四个月。当飞船到来时,奎恩和克雷正站在圆顶屋里。飞船是银白色的,还没被太阳原生质弄脏,显得十分洁净,它缓缓滑落在一块橘黄色的塑料上。卡本将杰生带进圆顶屋时,奎恩仍然守在岗位上。
初看之下,杰生还是老样,奎恩感到一阵痛心的气愤。他穿着黑得发亮的飞行服,整洁精干,衣领上还镶有表明身份的黑边太阳圆盘。粗壮的鼻一如既往地让他显得不可一世,然而也确实有几分潇洒。黄铜色的头发飞扬着,小胡修得整整齐齐,绿色的眼睛和他的金色太阳标记一样显眼。
他没有认出奎恩。
“少爷,还记不记得德恩?”卡本满脸笑容,似乎忘记了以前对他的厌恶。“他曾和你一起去过那艘破船。”
“德恩?”杰生盯着他。“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托你的福,我还没死。”
“不好意思。”杰生说得十分轻松随意,一边向他伸出手去。
“当时你要合适的话,我就让你坐救急船回来了。”
“你说,你看见我死了,”奎恩揭他的老底。“被外星人杀死了。”
“噢,那不过是政治需要罢了。”
杰生耸耸肩。他的微笑还是像以前那样迷人。奎恩终于还是与他握了握手。“咱们那次冒险行动让我获得了这些。”他摸摸衣领上的太阳圆盘。“我明自我欠你,德恩。这个债我想偿还。到我船上去喝两杯吧,咱们好好聊聊。”
“谢谢,”奎恩低声咕哝道。“要是我真的死了呢——”
然而,过了一会他又试着从好的一面去看杰生。他已经长大,也许他真的与以前不同了。现在他在科万大厦有权有势,他还会回到太阳那边的。
第二天,奎恩登上太阳科万号,要求与司令见面。一位低级军官让他在主舱等一会儿。他从未见过那么豪华的地方。正当他弯下腰抚摸一张油光水滑、图案新奇的桌面时,他听见杰生和颜悦色的一声招呼,吓得他像做贼一样跳了起来。
“欢迎你,德恩”
杰生动作优雅地冲进屋来,他喜欢这儿微弱的引力。他笑容满面地滑过来跟奎恩握手,然后顺势坐在他们之间那张漂亮的桌上。
“硬木做的。”他冲桌点点头。“我猜你在这儿没有见过。来一杯烈性酒,如何?”
“行。”
奎恩尴尬地笑笑,一时百感交集。羡慕也好、敬畏也好、恐惧也好,他是巨头的儿,住在天空网里面,什么世面都见过。看看他不经意之间表现出的非凡魅力,奎恩只想忘记杰生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坏事。
“这是我的第一瓶烈性酒,”他坦言道,“是一位药剂师用他所谓的饮用酒蒸馏而得的,但我觉得太难喝了。”
一位服务员把酒端来,奎恩喝了一大口,呛得他直想咳嗽,但拼命忍住了。杰生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了。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杰生看着他,绿色的眼睛显出狡黠的神情。“今天我跟老卡本一起,花很多时间讨论了那些激光信号,你认为这些信号有什么意义?”“我们遇上了有智力的动物。”
他说道。“就像我们曾经抓住的那只。我们寻找他们时,他们也在盯着我们。克雷认为他们并不怀有敌意。但是,他们什么样,想干什么——”他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杰生端起酒杯。奎恩看见他的指甲修过,比脸上的太阳标记还要明亮。“我已下达命令,更换光圈装备,撤消卡本职务,调查外星人的底细。我打算出去确认这些脉冲的发出地。”
那双绿色眼睛微眯着,直盯着他。
“想不想去?”
这一问比烈性酒的作用还要大。
“考虑一下吧,德恩。离开科多时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上,现在我需要一位核裂变工程师。你朋友乌鲁不想去,他说你去也完全可以,虽然你没有取得过专门的学位。”杰生向他挪近了一步。
“如果你还想要太阳标记的话——”
他的心怦怦直跳,但他还是忍不住摇摇头。
“算了。”他轻声说道。“我已经受够了。”
“我给你道过歉了。”杰生修过的手随意地一挥,仿佛想把内心的不安一把拂去。“忘记过去吧,小。那时咱们都是愣头青嘛。
那次的旅行真像玩了回疯狂的绝技。现在这个样,我想咱们俩人都算运气。”
“对你算运气。”
“当时我做对了。”杰生得意地把头发摆到后边。“现在我想让你分享一点我的运气。”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我记得,那时你想去太阳那边。”
“现在——我仍然想去”奎恩脱口而出。“不惜一切代价……
噢,不是一切……”
“那就和我呆在飞船上吧。”杰生闪光的手指指向窗外星空。
“我们一起去寻找外星人。要是打起来,我们有火箭、导弹,还有激光武器——”
奎恩心事重重地坐着,一言不发。
“说话呀,小。”杰生又挪近了一步,友好中带点急迫。“你要是认为我亏待过你,我现在就来补偿。回到科多,我立刻派人给你弄到太阳标记”
“我怎样才能相信你——”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小飞船上的那一幕。他在主磁铁燃烧放出的浓烟中被呛得死去活来,杰生却坐着救急船逃开,抛下他一个人等死。想到这儿,他使劲摇了摇头。
杰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听着,小”他尖细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你要是不去,就休想得到太阳标记。我就是下一任巨头,我说了算”
“谢谢——”奎恩推开桌,声音一下沙哑颤抖起来。“那我更要拒绝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小。你要是愿意呆在这雪块上,不愿要太阳标记,随你的便好了。不过我要说,你是个傻瓜”
“也许——也许我就是傻瓜。”
“大傻瓜小,大傻瓜”杰生按一下铃,示意服务员送他下船。在他背后传来杰生嘲弄的声音。“你要是逼我又一次回去报告你死了,你就再也不能说我是在撒谎了。”
设备陆续从太阳科万号上搬下来,还有六七位新面孔前来接替站上已服役期满的员工。他们中有一位是新来的信号官,还有一位工程师。工程师名叫托尼?卡福迪奥,长得又瘦又黑,他父亲曾经是一位船长。奎恩带他上卡帕拉号去见乔莫。他只瞥了一眼那几台破旧的发动机,立刻就愤怒地大叫起来。
“科万人做的好事”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家父看见这堆废铁,就曾经叫人把它们扔掉——整整15年了”他又可怜又惊讶地看了乔莫一眼。“你们仍然把你们的生命——我们大家的生命——托付给这些废铁?”
“坏了我们就修,”乔莫咧开嘴笑着说,“只要能修,一切就太平。”
“这机器还能修?真是天大的奇迹啊”
“这就叫,”乔莫一脸严肃地说道,“宁为自由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漠然地点点头。“不过,比起奥拉夫?索森那些新发动机——”
“索森?”奎恩盯着他。
“你们远隔万里,也听说过他吗?”
“他娶了我母亲。”
“啊哈?”他冲奎恩眨眨眼睛。“我从没听说娜娅?德恩还有个儿哩。不过我倒真的和索森共过事,为科万系列飞船研究血浆极化素,比这堆烂铜破铁要先进一百年。索森是位天才,他要是精通太阳政治的话——”
“他有麻烦了?”
“我们都有麻烦了。”他的脸阴沉下来。“太阳那边的人都有麻烦了。过去常听家父谈起他的光圈之行,我就一直向往上这儿来。”
他咬紧嘴唇,冲着那几台发动机摇摇头。
“看来,我并不十分了解你们这儿也有许多问题。”
杰生?科万装完反应物质,立即向星空飞去。奎恩与克雷一起站在圆顶屋,看着太阳科万号飞快消失在黑暗的天宇,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无奈油然而生。光圈站似乎骤然变得很小很小,而他向往着海阔天空。
消息传来时,既不是深夜,也不是杰生发来的。那时奎恩正准备接克雷值班。信号机正跟踪太阳那边的中转站。接收机发出响动,飞行指挥部送来了消息。审查人员加了密码,他们只好等卡本前来将它放进解码器。
卡本读发信息的时候,克雷慢慢张大了嘴巴。
“他们已经绕过咱们——”打印出的纸张在他指间抖动着。“又抓了一个外星人。与上次那个不同种类,硬实得多。征服海王星舰队抓住的。它跟在一艘供应船后面,飞近光圈站,侦察飞船泊位和无线电反射器。这个外星人有银白色鳞片,活动起来像条鱼,所以他们管它叫天鱼。”
“他们先用激光击昏它,然后将它拖上船。它毫无反抗能力,但还是活了下来。他们用供应船把它运回了科多。”
卡本停下来,凝望着远处黑暗的星空。他满脸胡拉碴,看上去比以往更苍老、更虚弱了。“这一切几个月前就发生了。掐指一算,大约是科万司令上这儿途经征服海王星舰队那会儿。审查人员正着手调查,语言学家们也在想办法审问它。”
奎恩心想,他**是不是也在其中。
“它是怎样到那儿的?”克雷问道。“乘的什么飞船吗?”
“没有详细说明,看得出飞行指挥部震惊了。我们收到了外星人信息,而且太阳科万号对它居然毫无觉察,依据这两点,他们确信我们就要受到攻击了。”
“他们会派援兵来吗?”
卡本显得愈加虚弱,摇了摇头。
“他们打算撤出光圈,关闭光圈站。给我的命令是:打点行装,难备撤离。维拉?布鲁恩船长已在火星科万号上整装待命,前来接我们回去。”
在核星观察站,西阳根在那几个存活下来的行星两足动物身上,没有取得多大进展。这几个东西出奇地虚弱,而且自残性很强,实在让她难以理解。他们多数都或太蠢,或太弱,或太凶,根本无法进行智力交流。只有一个高个男性是例外——每当他试图和她交谈,他的同伴就残酷地惩罚他。
他们将他关在笼外边(他们则在笼里面做些怪里怪气的事情),见他一个人呆着时就冲他大吼大叫,有时甚至把不要的食物扔向他或用小便淋他。有一个女性对他很忠心,他们一起躲进他自己的小笼里,只有上语言课时才打开门栓。对西阳根来说,这些语言课纯粹是痛苦的折磨。这些家伙说话时,在他们需要的有毒的大气中制造出声音振动,在令人无法容忍的压力下伴有腐蚀性的氧气喷出,而且热气逼人。
然而,她咬牙坚持了下来。语言课一度进行得非常顺利,连那位女性也来听课了。当她理解了一声咕噜或一声尖叫时,她就猛击前肢,把已经过热的气体拍得天旋地转直振动。
每当天黑,她的伙伴们就需要一种独特的休息和**活动。遇到这种时候,她总是很难受,因为她同伴天生的暴虐让他们在黑暗中折腾不停。有一个夜晚,这位可怜的女性死了。
天亮之后,西阳根发现门栓坏了,两个人都被人用铁条殴打了。男性的身体飘在毒气中,由于某种至关重要的**流失过多,差点送了命。
像所有原始人一样,他也反抗了。笼里液体乱溅,一片狼藉。另外五个男性和两个女性鼻青脸肿,满身是伤,表明他们就是凶手。
她在另一间笼里找到了死去女性的尸体,一大群家伙围着尸体号啕大哭,情绪非常激动。尸体被抽打过,而且被肢解了,一只眼睛里还插着金属条。
她将受伤的男性转移到一间单独的屋里,并把他敌人身体里的液体输给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他两次挣扎着要自杀,想拿刮脸刀片割断他前肢上的液体管道。
尽管光亮得刺眼,热得起泡,味道臭得恶心,她还是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回到他旁边,劝他继续和她交流下去。她从行星飞船给他拿来了食物和饮料,并发明了设备把自己的声音转化成空气振动,而把他的声音转化成光。她把艾尔德的艺术品给他看。尽管他身体虚弱,智力低下,但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她学会了他的语言。
他有名字。虽然名字的声波形式很难翻译成光,但他说,这个名字与他老家的一种小野生动物同名。在被抓获的飞船上,他是个联络人员。再次让她吃惊的是,他的同伴死了,可他一点也不想报仇。
“不要伤害我们的人,”他央求她。“除非万不得已。眼下他们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所以也不能全怪他们。”
他告诉她,行星人一共来了三艘船,只有这一艘被抓获了。他急切想知道其他人的消息,坦言任何俘虏都想回到同伴身边。因为害怕他会泄露他们准备逃跑的机密,他的同伴才对他动武的。
当他得知另外两艘飞船已经到达一个小光圈内缘并在那儿住了下来,他恳求送他去那儿,当她告诉他不可能时,他再一次挣扎着想自杀。她给他输了些他同伴身上的液体,并且告诉他,她已经接到报告,另一艘行星飞船正朝这儿飞来。
“我们的人”他高兴得全身发抖。“来接我们回家的”
“我们不能放你走。”她告诉他。“目前还不能。”
“你们害怕吗?”他的快乐让空气剧烈振动起来。“所以总躲着我们?”
她解释道,艾尔德议会在收到她的报告之前,根本不会考虑与行星人联络,所以她请他耐心点。不幸的是,行星人生命短暂得令人不可思议,让他们耐心等下去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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