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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李老太的诉说,家里丢了几只鸡,还有就是,今夕从怀里拿出上午柳玥走之前给自己的那本书。
今夕看着这本已经泛黄的书,翻开书,里面发出噼啪的声音,仿佛是证明已经存在久远的这个事实。
而略卷的书角,又在诉说着保存之人的细心。
书里的内容也是那么的平淡,只是当初第一批来到杏花村的人们近乎流水账地记录下了当初的信息,以及对周围的环境的一些描述。
合,今夕在迷茫中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今夕早早地起来,乡村的小道,阡陌交通,略带点点的薄雾,行走其中,令人神清气爽。
“陈大哥,你去哪啊?”这时,一个牧童坐在一头牛儿上朝着今夕走了过来。
这个牧童叫做王双,是当初救下今夕的那名小孩。
“我这是去帮李老太收拾一下而已,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有。”今夕说道。
“今大哥真是好人啊”在寒暄几句之后,牧童离开了。
今夕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爱心泛滥了?
随着太阳缓缓地升起,薄雾一点一点的散去,今夕站在李老太家门口,看着身后的村庄,朝阳染红了麦田。
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今夕的心里出现,仿佛与这道风景有关,今夕却又说不上来。
随着一天的忙碌,夜晚,月亮出现在夜空。
今夕没有睡觉,更是叫心魔守住村口,以防有什么突然情况出现。
一夜无眠,仿佛是个平静的夜晚。
今夕缓缓从枝头飘下,正准备进入自己的小木屋。
“今大哥,我家也失窃了”这时王双哭着跑到今夕的木屋拉着今夕说道。
“过去看看。”今夕只觉得一阵心惊胆颤,自己可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能力
来到王双的家里,发现王双家也是乱作一团,所幸没有谁再见不到初生的太阳。
不过与上一次相同的是,寄存在王双家的古书也是不翼而飞。
“这本古书究竟是什么?”今夕看着王双的父母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是以前祖辈流传下来的,难道这本书很值钱?”王双的父母也是有丝丝的后悔说道。
“虽然这本书年代久远,但是却也不是什么绝世孤本,应该值不了几个钱。”今夕回答。
就在大家伙忙了一阵之后,今夕回到自己所在的小屋。
完全没有头绪今夕看着自己的这本破旧的古书,完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似乎是想到什么问题,今夕跑到李老太和王双家去询问了一番。
村里有这样书籍的,一共有17家。
除开自己手上的这本,难道这17本全部窜在一起会有什么不同吗?
今夕住在村南,几乎是飞奔跑遍了整个山村。
把剩下的14本书都找来借阅了一番,并告诫他们一定要将书保存好之后,便离开了。
已经是傍晚,今夕看着王双坐在地上,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今夕问道。
“我家的牛儿死了,从早上起来就没看到它动过。”王双委屈地说道。
今夕心里仿佛有一道惊雷炸起,赶紧让王双带着自己去看那死去的牛儿。
一模一样和李老头的死法完全相同
回到木屋,今夕总觉得自己好像忽视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究竟是什么,今夕不知道。
这些发黄的古书,就算连起来看,也没有一丝丝的线索。
今夕第一次感到莫名的奇怪,整个事情就没有什么地方是说得过去的。
首先是唐青阳的回来不足一天便带着柳玥离开,当夜就发生这等怪事
什么都没有古书,竟然接连失踪。
更加古怪的是竟然在今夕和心魔的联手封锁下,竟然还是没有察觉到一丝的波动
手法完全相同,但是为什么之前是李老头,后面会是那只牛儿
今夕感到这件事情没有一丝丝的合理性,根本不像是人为。
今夕看着马上就要沉落的夕阳,唤出心魔,让心魔代替自己,在村子里守护着。
今夕飞奔到村口,渐渐一阵清风挂起,笼罩了整个村子。
一夜宁静,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这个不大的山村,今夕几乎没有动用什么力量,就轻易地让清风笼罩。
今夕自信,没人能躲得过这样的搜索
夜晚就这样宁静的过去,随着朝阳的升起,今夕回到村里,看见村里有人正三五成群的讨论着事情。
“刘大哥,出什么事情了?”今夕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告诉你啊,陈兄弟,这个山村一定是被鬼怪包围了,昨夜,陈东家也丢东西了”这个刘大哥有些神秘地说道。
今夕心道不好,拜别刘大哥,赶忙向村西的陈东家赶去。
等今夕到达陈东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
“怎么回事,陈东大哥?”今夕问道。
“唉。”陈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去看着今夕。
大概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也就是陈东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东西,竟然有些凌乱,觉得不对,仔细探查下,发现那本古书竟然消失了。
还有一只老母鸡莫名奇妙地死了。
今夕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事情的经过,一不小心,碰到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面容消瘦,是这个村里唯一的书生。
“今大哥,你知道吗?这一定是鬼怪的作为。”这个书生有些胆颤地说道。
“哦?”今夕看着这个书生,也是觉得好笑。
这个书生名叫张勇,但是性格却和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相符。
张勇住在村北,和今夕所在的村南对立而视的。
“张勇哥,你胆子真小,大不了第二天早上多起来收拾一番,没得什么大不了的。”王双微笑着说道。
“刚才我去了村西的陈东家,啧啧啧,我觉得一定是鬼怪所为。”这个张勇说道。
没有理会这两人的讨论,寒暄两句之后,今夕也是回到了自己的木屋,坐在木屋口的石凳上,看着已经升到正中的位置。
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今夕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关键就要呼之欲出了。
“究竟是什么?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今夕近乎咆哮地低吼道。
今夕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不争气的叫声,“已经中午了啊,看来要做点东西来吃。”今夕起身,正准备往木屋里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惊雷仿佛在今夕的心里炸起。
一层迷雾渐渐从今夕要的心里拨开,就如同朝阳拨开清早的雾气一般。
看着太阳,今夕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
时间这个突破口正是时间
以今夕的速度,从村子跑完一圈竟然要几乎一天的时间
不大的村庄,以今夕的速度竟然需要一天的时间,居然自己在之前没有想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夕在心里想到。
突然记起,那天在李老太家门口,看着村庄的小路,心里产生的那种异样的感觉。
二话不说,今夕便踩着树枝向上攀去。
站在高处,看着不远处的村落。
期间交错的小路,密密麻麻,如同古树的枝桠,盘根纠错,显得很是复杂。
随风而动,身影缓缓向前飘去,今夕想要看得更加清晰。
猛然间,一道巨大的拉扯之力传到今夕的身上,将他从半空之中强行拉扯下来
调整好身形,稳稳地站在地上,今夕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震惊。
“这个村子果然有古怪的地方”今夕心里骇然道。
再次攀上树枝,今夕拿出笔纸,随着随着龙腾虎跃,田间小路的形状赫然呈现在纸上。
回到木屋,看着这幅由自己绘制的田间小路的图纸。
今夕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
这个根本就不能用一般人的思路来理解了,这些小路的形状仿佛有有着什么魔力一般,陈耀根本无法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里,一旦集中注意力,便会头痛欲裂。
“这究竟是什么形状?”看完一遍之后,今夕怎么都无法回忆起这幅画面清晰的形象。
今夕这才想到,每次在走着,尽然都没有办法清晰的讲明小路的位置,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很是诡异啊。”在接连试了几次之后,今夕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宫一般,仿似陷入旋窝,无法自拔。
转过头,看着已经快要落山的夕阳,今夕只能无奈地一笑。
虽然刚找到一个突破口,但是马上又断掉了,没有任何的头绪,这个时候,一道人影猛然闪过今夕的脑海
张勇这个文弱的男子竟然可以快自己一步?
从村北到村西,不比从村口到村西的距离近多少啊。
而且这个男子一再地说这件事情是和鬼怪有关系,难道是要想隐瞒什么?
今夕唤出心魔,这一人一魔就朝着张勇的家赶了过去。
夜半,张勇家没有半点动静,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今夕看到张勇吹熄了蜡烛,更是提高了警惕。
“老大,用不着这么紧张的吧?”心魔在一旁嘟囔道。
见陈耀没有回答,心魔也是万般无奈地继续盯着这件木屋。
随着月牙都被天空中的黑暗所笼罩,平静的夜晚,却给了今夕一种异样的感觉。
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今夕打开第三目,微弱的紫光在今夕的额头上闪动。
今夕就不信,这样难道还能搞出什么怪事来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今夕的预料,第二天清早,一夜未眠的今夕突然觉得不对了,张勇的房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心翼翼地移动到窗口,今夕看见张勇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上,仿佛是难以置信一般,没有了呼吸。
这个时候今夕心道不好,一把拉起心魔,朝着村子里面赶去,果然,村子里一家如同以前一般,失窃了
今夕眼中的冰冷正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这件事情仿佛就是嘲笑一般,给了今夕一记大大的巴掌。
回到木屋后,心魔看着一旁脸色冰冷的今夕,良久才说道:“老大,别这样,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今夕望着心魔,说道:“这怎么可能,在我们两的联合封锁下竟然还可以逃脱,甚至开启了第三目都搜查不到,难道真有鬼了不成”
心魔思考了很久,然后才一本正经地才开口说道:“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东西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没有生命,那怎么。”今夕的话还没说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傀儡”这个词出现在了今夕的脑海。
傀儡在这个大陆虽然少见,但是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今夕面露冷色,仿佛是阴天一般,久久没有说话。
自从今夕来到这个村子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感觉了,一种随时处在危险中的感觉。
一切危险的来源正是那本古书
又仿佛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那份身不由己的感觉强烈地刺激着今夕的心。
走出木屋,今夕看着四周的交错的的小道,“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我,难道我就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吗?”
今夕不甘心,每次都抓不住这个神秘人物的尾巴,只能遥遥地在后面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抹冰冷的神色出现在陈耀的脸上,心魔看着一旁的今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夕只是点头看着一旁的心魔,并没有多说话。
忽然,今夕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回到了木屋,在自己手绘的图上,标记出接连发生失窃的几家人的位置。
“这又是什么意思?”今夕看着图上那线条连接成的线条,坐在一旁,不规则的线条,根本就理不出思路。
今夕闭目回忆着图上的轨迹,瞬间,今夕从床上弹了起来。
自己竟然能记住图纸中的那一块的形状,不是那种模糊的感觉,竟然是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随即,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今夕的脑中,仿佛就是这些古书是一支笔,用鲜血划出破解这个图形的线条。
死死盯住手绘的图纸,今夕不断在脑海中印着着这些线条。
第三目缓缓张开,绽放出绚丽的紫色光芒,只是在这紫色光芒中,似乎隐藏了一种妖艳的红光。
今夕没有说话,良久,直到双眼流出鲜血,今夕才缓缓地闭上眼睛。
没有办法,这些图案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止自己的印证。
这个时候,心魔突然开口说道:“老大,不如我们把那些古书都收集过来,看看今晚那东西有什么动静?”
心魔的这一句话仿佛孩童的玩笑一般,今夕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声中竟有一丝的自嘲。
是啊,往往越是聪明的人,费尽心机,却是想不到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今夕笑着点了点头,奔走而出,同心魔一起,将剩下的古书都放在了自己那里。
“我倒想看看你今晚会有什么动作?”今夕在回到木屋后,带着狡猾的微笑说道。
小屋外,刮起了阵阵的微风,微风越卷越大,卷起地上的树叶,缓缓飞向天空。
“保重”程睿敏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按一按,“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拉开门出去了。
走出门诊大楼,余永在门外等着他。
“完事了?”程睿敏靠着花坛的水泥墩子,脸色有点发白。
“啊,给了事主五千块钱,私了了。”
“严谨呢?”
“也放出来了。他说替你把车开回去,家里等你。”
程睿敏仿佛松了口气,就势坐下,“这么久,特难缠是吗?”
“可不是。”余永直点头,“那夫妻俩忒生猛,好像局里也有熟人,搞得我那哥们儿都皱眉,差点摁不住。”
“严谨没当场尥蹶子吧?”
“你那发小儿啊,”余永忍不住笑,“这回碰上一个生瓜蛋儿的小片警,进去就给週小黑屋去了,让大灯照了仨小时。”
程睿敏皱起眉头,“人没吃亏吧?”
“那倒没有,警察也是看人下菜。主要是那男的给揍得不轻,你想啊,两口子都血赤乎拉的一身伤,尤其是女的,象被**过一样,换谁也得给他们打同情分。”
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严谨进了派出所,嚣张得象回自己家,整一个混不吝的痞子相,两句话就把办案的民警气得脸色发青。
碍着面子,余永没好意思说,他当时只以为遇到了黑社会大哥。
严谨的为人,程睿敏当然更清楚,把余永叫出来,就是怕严谨暴脾气发作,再捅出大娄子。
“真不好意思。”他说,“为这点儿无聊事,上着班还要麻烦你。”
“见外不是,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嘛?”
程睿敏笑,看见余永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他伸出手,“饶一口。”
但他含着一口水,却半天咽不下去,脸上现出隐忍而痛楚的神色。
余永回头,“怎么了?”
程睿敏没出声,余永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变做两个,他闭上眼睛。
“老程?”
程睿敏睁开眼睛,若无其事,“没事儿。”
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却直打晃。
余永扶他一把,“到底有事没事?守着医院呢,挂个号去?”
程睿敏低声说了实话,“刚挨了两下,背疼。”
“靠”余永一听就炸了,“你干嘛不早说?验伤了没有?走走走,先照个片子。”
程睿敏扒拉开他的手,“照过了,就是软组织挫伤,没别的毛病。”
余永还在嚷嚷,“你为什么不提供验伤证明?**早知道有这一出,我给他钱?我给他个屁”
大门口医生和患者来来去去,有人投过诧异的目光。
程睿敏无奈,“瞅瞅,你都这反应,让严谨知道,他还不当场碎了那小子?”他叹气,“本来理就不在这边,息事宁人算了。”
一句话提醒了余永,他连连摇头,“一起呆了五年,为什么我就没发现,谭Cherie的性子这么暴烈?刚才那边一口咬死,是她故意开车撞人,真要起诉,可够得上故意伤害罪了。”
“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不能怪她。”程睿敏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余永立刻瞪大眼睛:“真的?”
程睿敏点头。
“这也忒邪性了。”余永脸上变色,拔腿就往门里走,“我去看看她。”
“别”程睿敏一把拉住他,“她心里正难受,你去了还得强颜做笑应付你,你就甭添乱了,送我回家”
程睿敏住在机场高速附近,绿树丛中一片颜色鲜明的联排别墅。
严谨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大门前,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来车的方向。
他身上的衬衣揉得一塌糊涂,上面又是血又是土,领口一直撕到锁骨处。
路边经过的人难免好奇地打量他。
他倒也不在乎,是男的就吊儿郎当地看回去,女的就冲人笑一笑。
老远看到余永扶着程睿敏下车,他小跑着奔过去。
余永一路压着车速,一直就没敢超过八十公里。可每次轻微的震动透过尾椎骨上行,都让程睿敏一身一身地出冷汗。
好容易熬到家门口,瞧见严谨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
几小时前两人一个奔医院一个进派出所,都没顾得上互相看几眼。
按照严谨后来的说法,程睿敏当时一个心眼儿都在谭斌身上,压根儿就没想起,还有兄弟陷身困境,典型的重色轻友。
不过看到程睿敏,他还是很高兴,上前一把搂住肩膀捶了几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怎么样?哥们儿荒了多年的功夫,使出来照样威震京西吧?”
程睿敏的脊背顿时僵硬,痛得眼前一黑,人往前直栽过去。
幸亏余永眼明手快扶住他,看着严谨几近恼火:“他背伤得厉害你不知道?”
严谨放下手,这才发现程睿敏脸上都变了颜色。他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操,中那王八蛋的招了?”
余永点点头。
严谨两条眉毛竖成倒八字,抓着程睿敏的胳膊要看伤势,“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傻啊还是白痴啊?”
程睿敏被质问得烦躁,“我他**的怎么知道会这么疼?”
“瞅你那小样儿”严谨竖起食指直杵到他眼前,“你心眼儿不灵光,长眼睛没有?那是什么?铁扳手你知道不?”
程睿敏推开他的手,转身对余永说:“你先回去吧,嫂子也要人照顾,这儿还有严谨。”
余永站住,小心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
程睿敏摇头一笑,“我把病历给你看?”
余永释然,露出一丝苦笑,“那我真走了,岳父岳母提前驾到,每天都得回去请安,我现在就是一夹心饼干。”
程睿敏扶着他的肩,轻轻摇了摇,表示理解和同情。
“赶紧走吧,回头我和严谨找机会谢你。”
严谨也过来,正经八百地跟余永握手道别,又做出一脸的诚恳之色,“哥们儿多谢了这是兄弟的片子,您拿好,赶明儿有什么要帮忙的,一个电话,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他一旦正经起来,就和平日的嬉皮笑脸大相径庭,象换了一个人。
那名片也很特别,米白色的纸面上,只有一个电话,一个人名。
余永给逗得笑出来,收起名片要告辞,又被程睿敏叫住,拉到一边低声说:“先给你打声招呼,老爷子今天给司长打过电话,见面的事,他的秘书在安排。”
“老程,”余永一脸诧异,“被那荷兰老头儿逼得差点儿跳什刹海,你都没搬动老爷子,田军倒有这么大面子?”
程睿敏抬起眼睛笑一笑,眼神通彻,带着许久不见的犀利,余永便觉得头皮有点飕飕地发紧,象是又回到了MPL时代。
对着这双眼睛,任何客观理由或者辩驳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即使未做亏心事也会无端觉得心虚。
他听到程睿敏说:“我看他是只潜力股而已。”
PNDD即将到来的机构重组,已经在中高层中引起一场大地震,人人都在寻找机会或者后路。
田军感兴趣的,是即将退休的梁副总的位置,所以正在四下活动。
这当然是冰层下的暗流,表面上一切依然平静如昔。
余永想了想问:“什么时候能见面?”
“没说,应该很快。到时候你陪着田军见李司长,我就不去了。”
余永的头顶顿时哗啦啦打了个闪,他跳起来:“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程睿敏连忙按着他安抚:“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我还要在这个行业混,介入太深不好,后面的事,你已经足够应付了。”
余永表情凝固片刻,接着放松,笑了笑,“我明白,多谢了”
两人如今的身份,一个是合作伙伴,一个是供应商,早已泾渭分明,自然要避嫌。
严谨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个所谓的金领白领,每天绞尽脑汁穷折腾,风里来雨里去,到底图的是什么?
年薪百万又怎么样?剥去外表的光鲜,还是个打工的,永远是给别人做嫁衣。
对他的疑问,程睿敏向来嗤之以鼻,“你一个卖鱼虾蟹贝的农民企业家懂什么?”
不过今天严谨没有立刻回嘴,程睿敏显然伤得不轻,从门口到客厅,几十步路走出了一头汗。
直到伏在沙发上,他才泄了一口气。
严谨想撩起的他的上衣,“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程睿敏用力揪着衣服下摆,不耐烦地抵抗,“别烦我”
但他明显不是严谨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住双手,衬衣被卷起,严谨则响亮地抽口冷气。
背部横着两块狰狞而触目的瘀青。
“我x”严谨一脚一脚踢着沙发腿,“我x我x……**他大爷,当时怎么没一个窝心脚踹死那王八蛋?”
程睿敏抬起手,指指落地窗外的花园:“外面有铁栅栏。”
严谨住了脚,真的转头打量一番,然后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啊?”
程睿敏埋下头笑,不小心牵动伤处,他皱紧眉轻轻吸气。
严谨只好问:“家里有止痛喷剂吗?”
“有,电视柜下面。”
严谨取了看过有效期,卷起袖子,“来吧,缓了疼再说,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热敷。”
小心上完药,他蹲在程睿敏身边,“哎,我说小幺,那姓谭的妞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跟人没关系吗?那你今天这舍己为人英雄救美,演的又是哪一出?”
程睿敏没出声。真要细究起动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原是堵车堵得心烦,上前看个热闹,但一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完全孤立无援的样子,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什么都忘了。
犹豫一会儿他开口:“上回在塘沽,我把事彻底办砸了。”
严谨马上把脸部所有能皱的地方都皱了起来。
“难怪,走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你对人做什么了?”
“我揣着别的心思去的,临时又改了主意,结果乱了步子,一塌糊涂就败下阵了。”
“嗨,就这么点儿事。”严谨摸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子茬,笑得不怀好意,“我以为你要霸王硬上弓呢。不过那小妞儿是有点儿意思,看人的时候吧,眼神刷刷刷,象在剥人衣服。”
程睿敏哭笑不得,脸埋在沙发里不理他。
“人不甩你对吧?”严谨挤兑他,“泡个妞而已,有你这么费劲的吗?真给兄弟丢人。”
程睿敏直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
严谨还在继续:“当年老2就是个傻子,没成想你比他还傻。就说那个徐悦然,当初我怎么劝你来着?甭跟她墨叽,生米煮成熟饭先娶回家,再哄她生个孩子,她就老实了,什么事业什么追求,狗屁不是。你不听,结果怎么样?鸡飞蛋打,到手的鸭子,飞了”
程睿敏只回他两个字:“滚蛋”
“啧啧啧,真不和谐。从小你就这样,没词了就开始犯浑,几十年了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回家见你亲爸爸,还要抓着我壮胆,瞧你那点儿出息”
程睿敏索性抓起靠垫闷在头上。
严谨望着他嘿嘿笑,总算报了农民企业家的仇,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熟门熟路摸到卫生间。
今天他也吃了不少亏,颧骨和眼角都挂了彩。
正到处寻找创可贴,严谨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问:“小幺,你那心上人,叫什么来着?哦,谭斌,你得和她对对口供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严谨对着镜子咕哝,“挺漂亮一妞儿,怎么起个男的名字?”
等他收拾清爽出来,程睿敏仍在沙发上维持着原姿势。
严谨走过去碰碰他:“小幺,床上躺着去。”
程睿敏没有任何反应。
严谨吓一跳,急忙凑近,见他呼吸均匀,表情和缓,原来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
他摇头,不明白做得如此辛苦所为何来。
这时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的手机铃声。声音闷闷的,似被什么东西捂着。
四处寻找,终于在沙发靠垫下发现程睿敏的手机。他无声骂一句,用垫子卷起手机离开客厅。
手机还在响,屏幕上闪动的,是“致远”两个字。
严谨眼珠转了转,按下接听键凑在耳边。
致远听到一个陌生男人“喂“了一声,立刻道歉:“对不起,打错了。”
她挂了电话,看着号码直纳闷。
这是她从保存的短信中拨过去的,按说不会出错。
再试一次,依然是那个陌生的声音,“He”
她犹豫:“请问这是1390吗?我找程睿敏。”
这个号码她已经可以背下来。
那边说:“号没错,可是小幺不方便,妹妹你有事,跟哥哥说一样的。”
印象里管程睿敏叫“小幺”的,只有一个人。
致远想起他的脸,却记不起他的名字,只好跟着他顺嘴胡诌,“那就麻烦哥哥了,请程睿敏接电话好吗?”
“不是我蒙你,小幺真不能接电话。”
致远迟疑一下,“他……他没事吧?派出所找我问话,我刚知道他被人砸了两下,伤着了吗?”
“哎哟妹妹,真让你问着了。”严谨一脸坏笑,声音却显得沉痛无比,“小幺他伤得很重,疼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连床都下不来了。”
他往客厅方向看一眼,心说天地良心,我可一句谎话都没说。
手机里立刻没了声音。
“喂喂……”
致远的声音再传过来,已经变得干脆利落,“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严谨抬头看看天色,窗**云压境,一场秋雨眼看就要下来了。
他笑笑,“好,我说你记着。
余永吃惊:“你真去见你爸了?”
“嗯,不然我怎么会在后海那儿出没?”
严谨抬头看看天色,窗**云压境,一场秋雨眼看就要下来了。
他笑笑,“好,我说你记着。”
种子已经播下,至于长出什么样的果子,那该是当事人的烦恼,他已经尽力。
门铃响起时,程睿敏正在书房处理邮件。
以为严谨忘了东西去而复返,甚至没有从门禁里看一眼,他就按下开门键。
门一开,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住。
程睿敏从浴室出来不久,头发还湿漉漉地垂在额角,身上只松松系着一件浴衣,胸口肌肤若隐若现。
“致远?”他在慌乱中退后一步,差点被门口的地毯绊倒,“你……你怎么来了?”
致远同样感觉局促.,目光闪躲,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才合适。
不过她最先恢复常态,视线挪到他的脸上,装出没事人的模样。
“对不起,我在门外等一会儿。”
程睿敏回过神,赶紧勒上衣带,让出通道,“请进请进,你先坐着,我换件衣服。”
如果没有看错,他居然红了脸,逃一样离开客厅。
致远在沙发处坐下,低头笑一笑。
一照面,她就知道自己被人涮了。
虽然下午见过面,直觉没有严谨说的那么严重,但她心中忐忑不安,不顾黄槿的劝阻,执意打车过来。
无论如何不会想到,竟遭遇*光乍泄的场面。
她怔怔看着程睿敏走下楼梯。
他已换过T恤和运动裤,步履从容,但留意观察,依然能发觉异样。
手臂动作颇为僵硬,坐下时小心翼翼,背部似无法挺直。
致远的心仿佛被人揪住。
来的路上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一遍遍在心里模拟着,如果换做自己,会不会不假思索地扑过去?
但她最终发现,即使是沈培,她也不能完全保证,电光火石的一刻,自己能够以身相代。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那一天的云层压得很低,黑压压似夏日暴雨前的一刻。
她在出租车的后座,将额头抵在车窗上,双眼渐渐泛红。
世间无数人相遇相离,缘起缘灭,时和运缺一不可,早一秒晚一秒,都只能擦身而过,注定是过眼烟云。
她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说。
“喝点什么?”程睿敏问她。
“不用,谢谢。”致远摇头。
的确是什么也喝不下,从看到沈培那只鞋开始,感觉就象吞过一块焦炭,从口腔到食道,一直烧灼似的疼痛。
程睿敏微笑:“身体好点了?你怎么过来的?”
便装的他看上去年轻而放松,与平日西装革履修饰整齐的程睿敏不太一样。
“打车来的。”致远如实回答,“我打你手机,你朋友接的,说你伤得很厉害,伤得……不能活动。”
“这小子……”程睿敏笑,总算明白,严谨临走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说:“小幺,背伤了,腰还是能动一动的。”
他又说:“本来想教育教育那公母俩,不过……咳,再等等,没准儿有个理由,让我心一软,能放过他们。”
致远沉默地注视程睿敏。
纵使千言万语,她能说的话,也只有一句:“今天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自己闯的祸,连累到你和你的朋友,我很抱歉。”
“你想太多了。”程睿敏望着她,“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这么近的距离,看得到她眼中的伤感和迷茫,可即使近在咫尺,他依然触不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