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武腾雄岸的葬礼在即,所以天亮前,刘威就起身告辞,带着意犹未尽的漠北狼与周誉龙返回租来的公寓。此时渚首的部分手下已经返回大阪,在周围部署了警戒线,不用担心武腾兰狗急跳墙。
吃早饭的时候,典斌赶了过来。
刘威让渚首去调整外围警戒,把他支了出去。
“品川纲良呢?”
“他在东京善后,还有几件事情没处理好,晚上过来。”典斌忙了一整天,大概连晚饭都没吃,正狼吞虎咽的对付一个特大号汉堡包。
“正好赶趟,到时候你去接他。”
典斌点了点头,刚咬下一口汉堡包,也说不出话来。
刘威拿出四张支票,放到典斌面前。“这是武腾一男给我们的辛苦费,你等下去银行转成现金,别留下把柄。”
扫了眼支票上的数额,典斌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那吃惊的样子,引起漠北狼与周誉龙注意。两人看了一眼,也朝刘威投去了不敢相信的目光。
“他给的,还是你要的?”典斌使劲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当然是我要的,他那种人,会主动给我们辛苦费吗?”刘威拿起桌上的香烟,显得很得意。
“要这么多钱干嘛?”典斌又看了眼四张支票,似乎认为那是四颗定时炸弹。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明天就离开日本。”刘威点上烟,抽了两口,“虽然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我们是否继续一起行动,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肯定需要钱,总不能让我去找桥本康太郎吧。”
典斌长出口气,说道:“如果不太顺利呢?”
刘威没有开口,因为典斌肯定还有话要说。
“过来前,我接到老李的电话,花如玉她们明天就到日本。”
“明天?”刘威锁紧了眉头。
典斌点了点头,说道:“老李也在调查武腾一男,虽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他的判断与我们完全相反,认为武腾一男只是一个被人利用了的小角色,与发生在阿富汗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也就是说,抓住他也没用。”周誉龙对典斌问了一句。
“可以这么说。就算能从武腾一男的嘴里问出些东西来,也不会有多少意义。用老李的话来说,要想查清三菱财团与阿富汗那件事的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入岩崎家族,从内部入手。”
刘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更不能让武腾一男多活一天。”
典斌皱起眉头,等着刘威说下去。
漠北狼与周誉龙点上烟,也在等刘威的话。
“老李肯定想利用岩崎熏子,可是她在岩崎家族毫无地位,不然不会许配给武藤俊次那个废物。”刘威稍微停顿一下,说道,“她有点作用,但是没有决定性。我们要想从岩崎家族内部入手,就得与岩崎家族建立某种关系,让岩崎家族不得不依靠我们。目前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整垮船社,让兄弟会入主阪神地区,控制船工协会。我们必须除掉武腾一男,才能达到目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抓紧点。”漠北狼干净利索的灭掉香烟,“船社的所有大人物都会参加武腾雄岸的葬礼,来个一锅端……”
刘威翻了下白眼,典斌也直摇头,连周誉龙都觉得不可行。
“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漠北狼愣了一下,又掏出了一根香烟。
“蛮干只会坏事,绝对成不了事。”刘威叹了口气,说道,“绪方家族已经名存实亡,靠几个女流之辈,没有十年八年成不了气候。武腾家族内乱不已,只要充分利用武腾兰与武腾一男之间的矛盾,结局不会比绪方家族好多少。只要能够铲除近藤家族,船社永远别想咸鱼翻身。只是此事不能蛮干,必须想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漠北狼追问了一句。
刘威沉思了一阵,说道:“武腾一男一直在怀疑我们,没有真心与我们合作。以他的性格,就算相信我们能在今天晚上出面整垮武腾兰,也会有第二手准备。这家伙好勇斗狠,文斗不行肯定会搞武斗。”
“武斗……袭击武腾兰?”周誉龙锁紧了眉头。
刘威点了点头,说道:“他从韩国带回来不少人马,又控制着海运通道,肯定弄了一批武器装备。如果能让武腾一男与近藤家族狗咬狗,杀个两败俱伤,不但能让岩崎家族对船社彻底死心,还能让兄弟会顺理成章的进驻阪神地区。”
“显然不可能,至少目前看来,武腾一男没有理由立即向近藤家族下手。”
“他要不肯干,我们就替他代劳。”刘威看了典斌一眼,说道,“你得想办法,尽快查出武腾一男带回来的人员、装备窝藏地点。今天晚上的事情了结后,我们顺便干上一票,把这件事坐实。”
“就凭我们几个?”典斌仍然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渚首不是带了一大批人马过来吗?”刘威呵呵一笑,说道,“帮兄弟会打江山,渚首肯定很卖力。”
典斌愣了一下,又说道:“警方那边怎么处理?”
“那就得看我们的大侦探能编出多么动听的故事了。”
“品川纲良?”
刘威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接他的时候,暂时不要告诉他去哪,等我的电话。这家伙是个异类,他的目的是社会稳定、民众安康,从来不在乎手段。只要我们保证比船社做得更文明,他就不会跟我们做对。”
“这样的话,我们就得抓紧时间重新策划。”典斌不再反对。
到这个时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对行动计划做出调整之后,刘威才给渚首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听说要拿近藤家族开刀,借此机会铲除船社,渚首比谁都兴奋,因为他知道,船社完蛋之后,最先展开行动的兄弟会肯定能拔得头筹,甚至能赶在其他社团展开行动之前,控制大半个阪神地区。
对兄弟会来说,控制阪神地区的意义丝毫不亚于当年进军东京。
让渚首安排手下轮流警戒放哨,其他人轮番休息之后,刘威就回到卧室,为晚上的行动养足精神。
竹内琴音没有睡觉,也没呆在床上,而是像只野猫一样,孤零零的蹲在窗沿上。
这小娘们本来就很孤僻,孤独惯了,恐怕十多年来,从未跟别人睡过一张床,习惯了独自一人的世界。
刘威也没心思理会她,只要不寻短见就成。
此时,武腾雄岸的葬礼已经开始了。
作为武腾家族族长、船社三代目,武腾雄岸在全日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挤满了整个陵园,不但有船社小头目以上的全体成员、阪神地区的社会名流,还来了不少政界要员。
没什么好奇怪的,武腾雄岸还是船工协会主席,响当当的社会名流。
葬礼严格按照日本习俗举行,武腾兰、武腾一男、武藤俊次、以及武腾雄岸的几个女儿依次排开,向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员表示感激。武腾雄岸在外面与其他女人搞出来、没有得到家族承认的私生子与私生女呆在人墙后面,他们有资格参加葬礼,却没有资格与武腾家族成员的身份接受慰问。
因为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整个上午,武腾兰与武腾一男都在陵园里。
中午,武腾家族包下了附近的所有酒店饭馆,设宴款待宾客。武腾兰与武腾一男还按照日本习俗,带着红包前去感谢宾客。
这是日本葬礼习俗最大的特点。
主家接受了宾客送的礼金之后,必须将三分之一的礼金返还给宾客,以此表达对宾客前来参加葬礼的感激之情。
忙到大下午,葬礼才正式开始。
虽然火葬、海葬在日本已经非常流行,为了省下购买墓地的费用,很多日本人都选择了海葬,但是武腾家族仍然为武腾雄岸选择了土葬,地点在武腾家族的墓园内,里面还埋葬着武腾雄岸的父亲武腾寅太郎,以及将武腾家族与船社推上巅峰、被称为“阪神首杰”的武腾亥五郎。
墓园实在太小,容不下所有宾客,只有船社主要成员与身份显赫的宾客参加。
在武腾雄岸的棺柩入土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即到底该由谁来撒下第一捧土。
每个家族成员都有撒土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撒第一捧土。按照日本的葬礼习俗,只有武腾雄岸的继承人才有这个资格。在普通家庭,撒第一捧土的肯定是长子,如果没有子嗣,则是长女,最后才是遗孀。
这也可以理解,日本本来就极端重男轻女。
问题是,掌握家族大权的不是武腾雄岸的长子武腾一男,而是遗孀武腾兰。因为武腾兰已经继承大权,取代了武腾一男,所以该由她来撒第一捧土。可是按照习俗,得由武腾一男撒第一捧土。
这点小摩擦,差点导致双方当场翻脸。
闹到最后,不得不由近藤孝允出面调解,让双方一起撒第一捧土。
为了表示公正,也为了做给那些在场的大人物看,武腾兰与武腾一男还双手相交的做了这个象征性动作。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暗了下来。
武腾雄岸的葬礼才走完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仪式没有举行呢。
一场暴风雨已经形成,即将席卷整个阪神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