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乔万尼的计划。
当我给他介绍克鲁斯卡尔---也就是我的佣兵的时候,乔万尼毫无兴趣的打了一个哈欠,示意我可以走了。
乔万尼没有反对我招募士兵,这已经足够好了。克鲁斯卡尔自从来到了集市,就变得更加散漫了,不管我让他做什么事情,他都会笑眯眯的喊我波雅尔大人,那些罗多克佣兵还会在和他对视之后,若有若无的笑出声来。在拜访了乔万尼后,克鲁斯卡尔说要去和自己的朋友们喝一杯,“大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酒馆找到我。我的波雅尔大人。”克鲁斯卡尔走之前煞有介事的这么说,
我可以想象乔万尼会怎么评价我的部队:“战斗力是一个士兵加一个队长”。
虽然乔万尼没有做出明确的指示,还是有一个瓦兰军官悄悄的把我带到一边,询问我招募的士兵的问题。
“你有多少人?”
“十多个。”我夸大了我手下士兵的人数。
“从哪里?”
“贸易站。”我对他说。
“我不知道有什么佣兵团靠近过我们的贸易站。”
于是我给这个人解释了一下我们在第一个贸易站收编了许多的雇佣兵,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整编,就在第二个贸易站被击溃的事情。
“哦,原来你的人都是投降过来的那批人,是吗?”
“的确如此。”
这个军官用有些泛白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用难以置信的表情问我,“维多,你是疯了还是怎么样?我不会同意军需官给你的部队提供补给的。”
“这是为什么?”
“新投奔过来的士兵是没有佣金的,何况是战场上面投奔过来的敌军?”
“可是乔万尼亲王在贸易站的时候,说会对这些士兵一视同仁的。”
“自然一视同仁,但是那是在整编之后的事情,我们要把敌人的奸细和没有用的懦夫剔除出去,那之后,我们才会给这些颁发旗帜,提供补给。还有,维多,这些人管你要多少钱?”
我告诉了他罗多克人报给我的价格。
瓦兰军官哑然失笑,“维多,这个价格可以雇佣同样多的伯克弩手,那些伯克人受过专门的训练,纪律严明。你被那些罗多克人骗了。”
“你是开玩笑的吗?”
“谁跟你开玩笑。”瓦兰军官用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态度训斥我说,“我说,这几个罗多克人都是谁?你指给我看清楚,居然敢耍我们瓦兰人么。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我会找他们的麻烦的。”
我感觉血液涌上了我的脸,胸膛鼓胀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酒劲从大腿一只蔓延到了喉咙,不站起来大吼大叫就不舒服一样。我想找自己的牛车,但是它已经不见了。我怒气冲冲的穿过集市,路上几个瓦兰士兵见到了我之后都有些好奇我的表情,但是我没有看他们。
酒馆在一块用石头铺好的平地上面,房子是萨兰德式样的,有弧形的拱门和精细雕刻过的木头窗框,不过上面落满了灰尘。一个老年的克里尔人的背弯成了弓形,咳嗽着清理一堆马粪。在门口躺着一个死人,一个士兵和几个本地居民讨论这个人是谁。一只狗从门框窜了出来,油迹斑斑的帘子被它撞开。屋子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有笛子和弦器的音乐,还有酒客们的叫声。我走到了屋子里面,一个几乎赤luo的沙漠女人站在桌子上面跳着艳舞,下面的居民喝的醉醺醺的喝着彩。在最嘈杂的角落,人们勾肩搭背的聊着天,唱着歌,或者商量着事情。屋子的尽头,沿着墙摆放着许许多多的长条毯子,几个萨兰德人和克里尔人歪躺在一边,抽着水烟。屋子里面烟雾缭渺,就好像清晨时湿漉漉的树林一样。
在一片嘈杂里面,我看见了一群罗多克人占据了一张桌子,每个人的面前没有太多的食物,但是酒壶却有不少。不过这些罗多克人并没有喝醉,他们脸色严肃的商量着什么事情。
我走过去的时候,几个罗多克人当即停止了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戒备地看着我。克鲁斯卡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笑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行了一个夸张的大礼,“啊!这不是我的波雅尔大人吗!”
几个罗多克士兵附和他说,“唔,是波雅尔大人吗,久闻大名。”
“大人,我刚才已经说动了我的兄弟们,我们已经心怀虔诚,准备加入您的部队,在您的旗帜下奋勇作战。”
“是吗?”我很想用剑把这个罗多克人的脸捅穿,但是却突然变得冷静起来。“你们的武器谁提供呢?”
“大人,”一个罗多克人带着一丝微笑说,“我们自己自然要尽力的凑足武器,我在一个农家女那里藏着一只木棒,非常称手。一旦追随您,我会把它取回来,用来保护您。”
罗多克人笑了起来,另一个接嘴说,“可不是吗?但是大人,每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们做的再多,也比不上波雅尔什么都不做。如果您能够挥一挥手,让人送来上好的武器和护甲,我们一定会更加的威武的。我知道在克里尔人这里,冷铁护甲非常的便宜,六个金币一套,您要是出钱的话,我们立刻就去订购。”
“我们的粮食似乎也不足够。”我说,“面包啊,熏肉啊,目前都没有储备怎么办?”
“我们可以养一群猪,”克鲁斯卡尔当即为我提出一个点子,“然后雇佣一个赶猪人,我们走到哪里,就把猪赶到哪里,需要吃肉的时候就杀猪。此外,我们可以让每头猪都被两个大袋子,里面装满面包,您看,我们肉也有了,面包也有了,岂不两全其美?”
这个时候,最严肃的罗多克人,也变得轻松起来,就好像正在参与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每个人都在哈哈大笑,夸赞克鲁斯卡尔是个聪明人,说话说得妙极了。
“那么```那么你们都相信我吗?”我按耐住心中的吼叫说,“觉得我是一个好波雅尔吗?”我多么后悔我给克鲁斯卡尔说过自己是列普宁领地的领主,我居然浅薄到要用家产去唬住别人的地步了,“你们愿意追随我吗?”
我严肃的表情让几个罗多克人有些不忍再说下去了,但是更多的罗多克人觉得这可能是最好的笑料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罗多克人都在欢笑着赞美我,说我是一千年出一个的大骑士,是从坟墓里面跑出来的传说骑士。罗多克人敲着木桌子,给自己的杯子里面灌满了酒,祝我健康。
我来自什么地方?
据说是大河之上。这之前的事情模糊的像是一个梦,只有一些影子。但是最近,自从贝拉出现之后,我却会偶尔的开始想起一些什么事情来。某些碎片一样的事情会进入我的脑海,我不再恐惧,而是静静的观察着那些事情。我或许并不高贵,因为我不记得怒马鲜衣的排场和佳肴满桌的宴席,不记得遍地的金银和布满原野的领土,但是我也不是谁都可以嘲弄的。我怀疑我来自一个骑士家族,因为我强壮;亦或者一个商人家族,因为我识字。
我相信我会有我的血亲,我也相信我会有我的父母。
可是这些现在都帮不上我,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我最迫切的要成为一个领主和波雅尔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给我提供帮助。
我以为我熟悉佣兵,用佣兵的语气和套路与他们打交道,就可以有所进展。但是我的第一次尝试,就成了一群罗多克人笑柄。
“你们知道我怎么想吗?”
罗多克人笑声渐熄,酒馆里面的音乐声重新成了这周围最响亮的声音,他们笑着看着我,想要再听一听我的高论,好让他们开心一番。
我跳上了罗多克人的桌子,把酒壶举起来,朝着最近的那个罗多克人摔了过去,陶制酒壶在那个人的头顶摔成了碎片,酒在他的脑袋上流淌,这就是那个称呼马穆鲁克为阉佬的罗多克人,刚才这个家伙笑得最开心了。
“你们竟敢如此嘲笑我?”
有几个罗多克人还没有收住脸上的微笑,他们还沉浸在一个白痴男孩的笑料里面。
我虽然在战场上面没有功绩可言,但是我已经不是没见过血的男孩了。敢于戏弄我,就要准备好被我处罚。我掏出了腰间的鞭子,朝着克鲁斯卡尔的脸抽打过去,他闪到一边,我打中了他的肩膀,然后他扯过了我的鞭子,一把把我拽到一边。
有一个罗多克人站到了凳子上面,一脚把我踢下了桌子。
空气好像从我的肚子里面抽空了,我在地上吸不进空气,肚皮在剧烈的收紧,胸口闷得如同顶着一块石头。
有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像一条狗一样提起来,另外的人给我的头顶浇着酒,还有人打了我**掌。
克鲁斯卡尔这个佣兵,他一定是想借着我波雅尔的身份保护,以便安全地穿过满是瓦兰人的战场。我是个白痴,怎么会有人觉得兵油子会随便的投奔别人呢?他伪装的多么好啊:一个对未来的领主大人充满信心的佣兵,一个和和气气的佣兵,一个善于插科打诨,有一身的本事却像奴仆一样的佣兵!
在被丢出酒馆之前,有人打了我的脸一拳,这让我陷入了眩晕之中。
腥臭的液体流满了我的嘴,我一定是把舌头咬破了。
“成为一名领主太难了,”我喘过气来的时候,在心中这么想着。
过了好一会,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准备复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