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瓦兰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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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瓦兰来客

    瓦兰人早先已经派了十多个人守在伊凡哥罗德,准备在新的王公被选出之后迎接他回城。

    由于领主迟迟没有选出,这些人只能延长在伊凡哥罗德的逗留时间,他们的钱财早已经花光,现在这些瓦兰人只能自己想办法弄到吃的,然后晚上再随便找一些地方睡觉。人们说每天晚上都会有几个瓦兰人去地下市场里面打拳赚钱,而其他的人则在妓院周围鬼混,这些人在得到议会答复之前不愿意离开,因为他们回到瓦兰科夫的话会被人嘲笑死的。

    在议会的外面,有一些象征着议会下属城镇的旗杆。根据各个城镇的财力的不同,他们对于这些旗杆的打点也有所不同,比如伊凡哥罗德人的旗杆就是一整根漂亮的过油松木,他们给松木漆上了金红相间的涂料,在旗杆的顶端飘扬着伊凡哥罗德的标志装满金币的天平。在旗杆的下面,则钉着一面盾牌,上面绣着极其复杂的城镇徽记。

    周围还有别的城镇的旗杆:大东湖城、东湖城、明科斯镇、圣乔治码头等等,一溜过去,非常华丽。在不久前,这些城镇在战场上面一败涂地了,一些光秃秃的旗杆表明了战况的惨烈,很多的城镇已经改换门庭了,那些旗帜现在正在伯克人的贵族议会门口飘扬。有些维基亚人非常的喜欢伯克人,他们觉得伯克人富有而自由,所以关于伯克人多的一切都是好的。不管是什么消息,他们都能从中解读出伯克人远优于维基亚人的信息来。

    除了那些在战里面沦陷的城镇外,还有一座城镇的旗杆是空荡荡的。不用猜就知道那里就是瓦兰科夫。

    但是今天,一面陌生的双头鹰旗帜飘扬了起来。

    人们指指点点,不知道是哪家倒霉蛋又摊上瓦兰科夫了。人们看着双头鹰标志,一时之间有些诧异,不清楚这个家族倒是是哪家人,使用双头鹰的家族屈指可数,可是不论哪一家都不是这种样子的。

    在双头鹰旗帜的下面,是瓦兰人的城镇徽记:斧剑交错于遮面头盔之上的图案被绘制在一面硕大的橡木盾牌上。

    瓦兰人一般不喜欢使用橡木盾牌,虽然橡木盾牌可以做得更宽大而且提供更好的防护力,但是它太沉重了,让人施展不开手脚。瓦兰人喜爱的是松木盾牌,它轻便易携,而且它的木料松软,别人的刀斧砍伤盾牌之后就会陷进去卡住,而不会如橡木盾牌一样爆碎。在战场上,让别人的武器有几秒钟失去控制是巨大的优势,瓦兰人往往就在这个时候用斧头切开敌人的头盖骨或者把短剑扎进敌人的盔甲缝隙。

    话虽如此,橡木用来做徽章盾牌的确显得大气华丽。不过这面手绘盾牌可不是瓦兰人的手艺,瓦兰人的绘画技巧还停留在远古时期,据说有人在山中的岩洞里现了瓦兰人的祖先上千年前留下来的壁画,他们得出结论瓦兰人的绘画技巧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居然一点都没有进步,能做到这一点也着实不易了。

    不仅是一些看热闹的人现了瓦兰科夫已经有了新主人了,就连那些瓦兰科夫的信使也肯定注意到了。我看见一些穿的破破烂烂的家伙跑到我们的临时驻地里面四处打量起来了。这些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女人们都怕他们,家里的男人很多已经拿起了武器四下巡逻,照看自己的财产。但是这些人明显不是来劫财的,他们只是好奇的探看一番,在昨天下午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有人告诉我说,这些人就是瓦兰科夫人,他们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新领主被选拔出来。

    我很好奇,既然这些人是瓦兰科夫人,而伯爵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镇上,这些人为什么现在还不来向伯爵表示效忠呢?当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街上的人的时候,那些人都只是笑一笑不想多说。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他们才道出了原委。

    原来这些瓦兰科夫人已经被选派了几任领主了,但是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最后关头掉头逃跑了。那些领主要么是对瓦兰科夫不熟悉,贸然参加了选举;要么就是想投机一把,从议会得到一些好处。但是最终很少人愿意去那里。

    镇上面只能通过输出佣兵来勉强的维持收支,农业和手工业几乎陷于瘫痪。瓦兰人虽然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但是却同时是最懒散的农夫,瓦兰人的农庄和作坊往往会入不敷出,几乎所有的领主都会亏损大笔的钱财。而即使是佣兵贸易也被几个瓦兰家族把持着。瓦兰人的几个大家族把输出佣兵的生意牢牢地把持在自己的手里面,每一年输出的士兵和盔甲数量看起来很多,但是对于领主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帮他养活了几个不听他话的大家族而已。

    这些瓦兰家族很聪明,或者不如说目光短浅,他们只愿意操持着输出佣兵的行当,但是却不愿意肩负起维护城镇的责任。他们攫取了城镇里最大的利益,但是却丝毫不打算分出一部分给这座城镇,可别谈那些走马灯一样的领主阁下们了。

    正因为如此,瓦兰科夫才会如此的臭名昭著,以至于就连瓦兰科夫自己的使者都不再敢轻易的找领主宣誓效忠,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效忠对象会不会又在几天后宣布不去了。

    不过这一次,那些使者恐怕要猜错了。他们在看见了罗曼诺夫家族庞大的车队之后,明显觉得这只féi羊不会跑到他们的虎口里面去。这些人一看没戏,就摇头叹气的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去了。

    伯爵是在今天中午知道这件事情的,他的反应很快,他命令手下的仆人去城镇里面的各个角落去把那些瓦兰科夫人找来。同时,女人们被安排去烧水、布置餐桌,男人们则放倒了几腔羊和一头猪,为晚宴准备食物,一些人还从伊凡哥罗德的市场上面带回来了新鲜的蔬菜和果品,一些难的一见的蜜饯也买来了。

    很多人都以为伯爵准备宴请的是伊凡哥罗德的贵人,所以当他们看见所谓的客人的时候不免大吃一惊:几个背着盾牌的逃兵模样的人领头;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男孩扛着一柄短矛,矛头上面挂着几只擦亮的头盔,头盔彼此碰撞,叮当作响;然后是一些穿着锁子甲的人,这些人的胡子都纠结在了一起,有些人还给胡子扎了辫子。

    如果说这是一只军队的话,那么它一定是刚刚被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狠狠地痛击过;如果说这是一群市民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刚刚走出了被围困数年的要塞;如果说这是一群难民的话,恩,他们的确比较像是一群难民。

    这些人走到了我们的驻地之后,就把自己身上的盾牌和头盔丢在一边,但是他们没有卸下自己的武器,他们只是警惕的看着我们,但是却不来打搅我们。

    天空黑得越来越早了,我感觉火焰才点燃不久的时候,天空就已经变成了琥珀色,明亮的夕阳让大地焕了最后一丝生机,这些瓦兰人依然是一开始到来的模样,彼此低声的攀谈着,但是却不和我们的人说话。

    随着一阵欢笑声传来,远处的一个宽大的帐篷被撑了起来,几个健壮的仆人用几口方桌拼在了一起,然后再上面搭了一块长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餐桌,厨娘们则开始把大盘的肉类和成罐的浓汤摆上桌子。一个姑娘从一口敞了一下午的酒桶里面接着葡萄酒,结满了一壶,又开始接第二壶。

    我还看见了洗干净的葡萄、切块后涂着蜂蜜的梨子、带着霜的杏子,这些东西堆放在木碗里面,散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面供人随意取用。

    随着帐篷里面的食物越来越丰盛,这些瓦兰人显得越来越焦虑,几个年轻人几乎是手足无措的看着一个年长者,似乎想要离开这里。那个年长者显得很威仪,也沉得住气,但是看起来他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顿未来领主的晚宴看起来规格太高了。

    在过去,一些迎接新主人的领民如果能够得到足量的面包干和廉价酒就已经很不错了,大部分的领主甚至连这些东西都不愿意给,一概让领民自行筹措。所以这一次,当这些瓦兰人看见种类花哨的食物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相信领主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当一切都安排好了得时候,太阳沉入了东湖,而篝火在数十处地方燃烧了起来。营地里面显得影影绰绰的,有人吹着轻快的笛声,快活的男女走来走去,看起来宴会即将开始了。

    那些瓦兰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们甚至可能觉得我们在耍他们。这些瓦兰人骂骂咧咧的拾起了自己的武器装备,把自己的包裹甩到背上,然后沿着出路准备走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伯爵走了出来。

    伯爵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客人已经等了三个多时,他满脸的笑容,就好像一得知有人拜访就立即迎出来了一样。

    “瓦兰人,”伯爵的笑声让这些人纷纷的回头,“走,到帐篷里去。”

    在这些瓦兰人反映过来之前,伯爵就让一群机敏的男仆把这些瓦兰人带到餐桌边上去了。

    我坐在餐桌的最边上,身边就是几个瓦兰人,他们身上散放着浓烈的汗味,不时的大笑震耳欲聋。我看见利奥大人坐在伯爵的边上,老朽昏聩地打着瞌睡,弗拉基米尔和一个瓦兰人聊着天,但是好像他们的交流有些困难,瓦兰人的口音太重了。伯爵则仔细地注视着每一个瓦兰人,努力地记下他们的模样和神态。

    女仆们还在继续丰富着餐桌上的内容,两只烤鱼被一起端了了上来,热气腾腾的,上面撒着洋葱和肉蔻。

    最后,一个老太婆对伯爵行了礼,告诉伯爵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个老太婆鞠躬退了下去,帐篷下面的气氛渐渐地冷了下来。

    伯爵清了清嗓子,“欢迎你们,我的瓦兰勇士们。”

    这些瓦兰人却没有回答,显得有些没有礼貌。那个年长的瓦兰人皱着眉头问道:“阁下,请问是谁在招待我们?”

    这个瓦兰人明知故问,他就是被他的领主召唤前来的。

    “我是加里宁伯爵,”伯爵语气平和的说,“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加里宁大人。我是瓦兰科夫的新领主。”

    “我听说了,”那个瓦兰头人一低头,欠身致意,“我们有了新领主,是一群双头鹰。我们没有想到您会召开宴会来招待我们,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一定要有什么吩咐才能宴请我的领民吗?”伯爵反问道,“我打听到我的子民在这里等着我,所以我请他们来聚一下,仅此而已。”

    那些瓦兰人彼此狐疑的看了看,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应,那个瓦兰头目说:“那么,既然如此,我们祝您健康!”

    瓦兰人得到了自己头领的许可,一下子放松起来。帐篷里面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我有些惊讶这些瓦兰人态度变化的度之快,刚才他们还是一群狐疑谨慎的家伙,但是一转眼间他们就变成了最轻松的食客:每个瓦兰人都在往自己的嘴里塞满肉类和块根,然后用水果挤满自己嘴里剩下的空间,最后用酒水饮料把这些东西冲进胃里去。

    葡萄酒桶出酒的度太慢,不耐烦的瓦兰人要求开麦酒来过过瘾。阿列克谢看见葡萄酒被这些瓦兰人肆意糟蹋,微微地摇了摇头,但是尤里和伯爵都是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瓦兰人,快活地和他们随意攀谈。

    这些瓦兰人毫不避讳的说着以前统治瓦兰科夫的领主们的糗事,这些人很看不起那些领主,并且毫不掩饰这一点。有一个年轻的瓦兰人说过去所有的领主都是软蛋,只有最近的这个不是,但是很可惜他死在河间地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利奥大人惊动了一下,然后自己悄悄喝了一口酒,继续打起了呼噜。

    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伯爵突然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摇摇的敬着那个瓦兰人的领,“阁下,我能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个瓦兰人此前没怎么喝酒,只是有些冷淡的看着桌上的罗曼诺夫们,这个时候,他给自己的木杯子注满了葡萄酒,“大人,我叫斯玛尔伊。我曾见做过六个领主的近卫队长,这些领主大部分死在了战场上面,如果您真的是领主的话,您为了自己的安全,应该先把我从卫队解雇掉,哈哈!”

    斯玛尔大声地笑了出来,周围的瓦兰人有些跟着笑了出来,有些则觉得斯玛尔说话有些难听。而餐桌上的罗曼诺夫们则齐刷刷的冷了脸。

    伯爵倒是xìng质如常,“不,我当然不会解雇一个失败了六次的勇士的,你丰富的经验一定会让你做好第七次的,我相信你,斯玛尔阁下。”

    伯爵举起了被子。

    这次轮到斯玛尔的脸色难看了,“伯爵大人,如果你是在怀疑我的忠诚的话,那你一定是想错了,我拼死都守护在那些人的身边”

    “他们死了,”弗拉基米尔说。“但是你活着。而且你的人还在嘲笑他们,我搞不懂,瓦兰人都这样吗?”

    桌上的瓦兰人一时之间都停下了自己话,死死的盯着弗拉基米尔。

    伯爵皱了皱眉头,“好了,不要弄得不愉快。斯玛尔先生,我想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来指责你的。我只是尽一个领主的责任,照顾一下自己的领民罢了。除了卫队方面,你还有什么忠告可以告诉我你未来的领主吗?”

    斯玛尔再一次给自己注满了酒,这次是麦酒,他毫不在乎把酒掺着喝。

    斯玛尔把酒一饮而下:“大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个男子汉请原谅我心直口快,我不会随便给人很高的评价,那样太虚伪瓦兰人不需要用这种无聊的东西来保护自己。大人,我像给之前所有的领主建议一样给您一个建议,或者说给您一个忠告:如果你不是勇士,那么不要去瓦兰科夫,那里对你会是个灾难。谢谢您的宽带,”斯玛尔环顾了一下自己的部下,“挪挪屁股,伙子们!”

    斯玛尔一推桌子,站了起来。瓦兰人跟着斯玛尔一起站来起来。

    几分钟后,帐篷里的瓦兰人走得一个不剩,弗拉基米尔破口大骂,阿列克谢连连摇头,尤里陪着利奥回去了,伯爵则目光炯炯地看着火光。

    一阵风吹来,带来了瓦兰人离去时唱的歌。这是一铿锵有力的歌谣,带着远古时期北方的音符,像是一阵北方一样吹凉了我的脊梁。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等我转过身去,伯爵已经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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