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经过一天半的紧张修建,已经初具规模。数千名士兵和民夫进入了营寨。卡拉德帝国时期传下来的在营寨周围挖掘壕沟的习惯被罗多克人继承了,现在民夫们在士兵的保护下在营寨的边上掘出一道四米宽的壕沟。而营寨则在正对加米奇堡垒的一面开始树立起拒马。
罗多克士兵轮流的休息,始终紧紧的盯着加米奇堡的动静。萨兰德人的部队出城过几次,试探性的靠近罗多克人的营地,但却没有什么收获。双方远远的用弓箭互相射击了一番,由于射程的问题,萨兰德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没有占便宜。
一支萨兰德的游击骑兵在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发现了罗多克人的破绽,他们从营地的左边缺口突入了营内。好在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也没有明确的计划,只在罗多克的营地中放了几把火烧了几处帐篷草垛就伺机跑了出去。这次突袭让罗多克人加快了发掘壕沟的速度,渐渐地,罗多克营地成了一个孤岛,任何人想要靠近就得付出巨大的损失。
罗多克人的弓弩部队第一次正式的集体登上了舞台。罗多克人的制弩技艺优良,即使斯瓦迪亚工匠云集的乌克斯豪尔也无法制作出比罗多克更好的弩了。这让罗多克士兵们能从容的在远距离压制敌人,并让所有敢于靠近罗多克人的敌人心惊胆战。
至于骑兵部队,其实罗多克地区并不产马,因而其发展也相对更加曲折。在立国之初,有人曾说在罗多克的土地上,一匹骏马的价值还不如一头骡子。说这些话的人多是一些经历过斯瓦迪亚入侵之战的将军,他们曾在罗多克的高山深谷之间让斯瓦迪亚骑兵吃够了苦头。他们觉得罗多克士兵只要利用地形优势,是不需要骑兵这种昂贵而花哨的兵种的。
当时伊诺尔将军和加西亚将军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观点很明确:第一,罗多克人没有骑兵会对将来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一旦敌人学会了罗多克人的战术,罗多克的战术就会失去优势;第二,没有人敢断言罗多克士兵就一定要在罗多克的土地上作战,随着罗多克国力的上升,有朝一日军人一定会走出国门,届时只会躲在山沟里打游击的军队是不可能出色的完成任务的。
罗多克年轻的骑兵得到了来自维基亚的大力支持。当时这个北地之国苦于斯瓦迪亚的农业、经济上的封锁,竭力的希望与罗多克增进友谊、促进贸易。当获悉罗多克准备训练骑兵的时候,维基亚王给罗多克人送来了马术教练和驯马人,同时把维基亚最优秀的马种一同送了来。罗多克的新生之国对于希望建功立业的人来说是充满诱惑力的。诺德人和维基亚人虽然彼此嫌恶,但是在罗多克问题上,双方却少有的意见一致。两国都在积极的帮助罗多克训练军队,一来是为和罗多克的贸易铺路修桥,二来是希望斯瓦迪亚的注意力能被越来越强大的罗多克吸引过去。
在第一天下午追赶萨兰德人的罗多克骑兵,就是完全仿照维基亚骑兵制度成立的部队。这支军队除了在装备上面是罗多克制式,其他的一切都和北国那让人闻风丧胆的维基亚骑兵一样,包括它的指挥术语、节级制度等等。同时,维基亚老师还让罗多克骑兵爱上了北国骑士的乐器,三弦琴。用三弦琴来弹奏罗多克风格的歌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毕竟三弦琴是属于维基亚的乐器,罗多克人遵从了维基亚老师的爱好,直接继承了维基亚的骑兵军歌。
现在罗多克的军队是一个正在快速成长的年轻部队:它的主体继承于二十年前的反抗战争中崛起的平民士兵;骑兵继承自维基亚人的骑兵部队;重装步兵和海军则受诺德人影响较大。这种潜移默化的改革造成的影响连罗多克人自己都不是很明白,那就是让罗多克人的军人不再如过去那样,对新奇的事物抱着怀疑甚至抵触的情绪。这种古卡拉德帝国的守旧情节至今都能在苏诺地区找到影子。现在的罗多克军人对一切新奇的东西都有一种乐意一试的态度。
罗多克人接近三千名士兵的驻扎让加米奇盆地的东端显得拥挤不堪。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循环,在多年之前,萨兰德人蜂拥而至,把罗多克人困死在加米奇堡之中,最后只剩下了加西亚将军带领的几百个士兵生还。现在,萨兰德人站在了当年罗多克人的位置:被困于一个堡垒之中,眼巴巴的等待着救援。
不过此时萨兰德人比当年的罗多克人的处境要好的多。当年的罗多克人装备简陋,没有守城经验,缺乏后方补给并且人力单薄。现在萨兰德人则准备充足,在预料到有战争发生后,萨兰德苏丹已经精心的准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虽然谈不上尽善尽美,但是加米奇堡的防务已经不再让苏丹不再寝食难安。
萨兰德士兵也没有理由太过于担心,除开参战带来的失落以外,萨兰德士兵其实境况良好:充足的伙食、高大而坚固的城墙、阿訇关于信仰的劝勉都让萨兰德士兵们情绪稳定。而且相比于大多数守城的士兵,萨兰德人的任务其实并不重,加米奇堡垒很大一部分屏障是其西侧那高大的山脉,每当萨兰德人站在城垛回头看着大山的时候,就会生出一丝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渐渐的变成了萨兰德人坚持到底的信心。当然,如果山上突然下来了几百个敌人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即使是这种想法曾在某个萨兰德士兵的脑海里浮现过,也肯定会很快被忽视掉了,的确,这种近乎绝壁高山,除了小鸟还有什么可以下来呢。
真的,作为一名加米奇堡垒的守卫者,最不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这堵山墙了。
萨兰德人崇拜圣洁的雪峰,在很多沙漠地区,绿洲的生存就维系于雪山消融之后流淌下来的雪水。萨兰德人像是珍爱着新月一样珍爱着雪山。据说很多萨兰德人先知感知到命不久矣的时候,就会动身走向雪山,再也不会来。人们常会在雪山的山洞里发现古老的尸骸,有一些逝者死前还在记录着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些记录往往会被视为圣物,人们相信这上面记录的是灵魂升上天国之前与安拉的使者们的交谈。
是的,雪山里带来的是雪水,是和平,是幸福的生活。萨兰德人会这么想。
当然,冻得瑟瑟发抖的阿卡迪奥第二则完全不会这么想。当他终于站在一个废弃的塔顶回看身后默默行军的队伍时,就会生出一种决心: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如果能下去就一定要让萨兰德人双倍还回来。
这支队伍主要是加西亚将军的亲卫军,在晚上的时候悄悄的动身。这些士兵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他们无条件的服从了加西亚将军的命令。当加西亚要求他们追随一个年轻的将军上雪山的时候,这些士兵一句话没有多问,转身回去收拾装备了。由于现在是春夏之交,士兵们并没有带足御寒衣物,就在士兵们发愁的时候,加西亚的大车送来了厚墩墩的衣物。这些都是在上次会议之后加西亚将军不动声色的收集来的。
就在士兵们把武器、装备、补给打包背在身上的时候。那个叫做阿卡迪奥第二的年轻将军突然命令士兵们集合,不由分说的让士兵们褪下衣物,然后拿来了几坛油料让士兵们互相摸在身上。这位将军给士兵们解释,这是维基亚人的独门秘方,有抗寒奇效。士兵们虽然惊奇,但是也不再说什么,很快就把油料摸得干干净净。油料还是不够,阿卡迪奥第二就命令去军需官的营帐恣意所取,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士兵们知道行动隐秘,于是悄悄的去弄了好多坛子油回来,没有用完的被他们连夜带走了,如果真的有效果,在山上多带点总是没错的。
就在阿卡迪奥离开的第二天,军需官大惊失色的找到了加西亚将军的副官,痛心疾首的说‘家贼难防,一夜之间,油料失窃不计其数’。副官没有惊动加西亚将军,但是出了这种丢人的事情,一定要彻查明白。几位军法官也对此极为恼怒,军队新征就出现这种败坏军纪的事情,以后怎么得了。
经过细致的调查和严密的推敲,军法官们找到了一个营地,一个年轻的士官大喜,提议马上进去检查。这个年轻人被一个老同事打了一巴掌:“你找死啊,那是加西亚将军的营帐”。调查活动被心照不宣的停止了,没人敢继续追查。
当加西亚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处积雪的山脉时,回头问了问自己的副官:“最近营中物资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看军需官先老是苦着脸,现在又突然没事老冲我笑?”
“没,将军,什么疑惑都没有。军需官可能是先觉得您工作辛苦,担心您累坏了,所以哭丧着脸;接着他发现您完全没有病容,于是就心生欢喜了吧。”
加西亚听完后抿嘴耸了耸肩膀,不再提这一茬。
就在加西亚将军眺望雪山的时候,山上的士兵们已经跋涉了两天。
在这天早上,士兵们翻过了分水岭,他们现在能够看见加米奇平原在脚下如同一幅绿色的画卷展开着,水池闪耀着白银一样的光芒。春回大地,如果不是战争,加米奇平原本该是一个安详而宁静的地方,正如同它数百年以来那样。但是十多年前的战争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安谧,从那以后,人丁兴旺的加米奇平原变成了一个安静肃杀的地方,野草从肥沃的田野长出来,狐兔在曾经被精心打理的葡萄园里做窝。战争已经过去了,但是和平却没有到来,只有越来越贫困的生活告诉人们,苦难还在继续。
曾经富甲一方的加米奇平原已经凋尽了缤纷的色彩,只剩下了磨坊山上的几处废墟向人们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目光由远及近,父亲看见了脚下出现的加米奇堡垒的外围。再往前走一点,就能更清楚的一看加米奇堡的内部了。在早些时候,一队士兵被派去查看有没有下山的小路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萨贝尔和萨博马瑞恩躲在一个树洞里,把毯子盖在身上瑟瑟发抖。
萨贝尔对马瑞恩说:“我说,你可一定要带对路啊,不然我们都要成冰块了”。
“哼,这个主意可是你提出来的,不然我不会连我的女儿都没有找到就跟你们来爬雪山。”
其实情况比马瑞恩说的更加严重,海军部的人说的确有一个小马瑞恩在队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在磨坊山伏击萨兰德人后,小马瑞恩就没有归队了,也许是在别的部队修养,也许,已经被萨兰德人俘虏了。不管怎么样,马瑞恩都必须到尽可能接近萨兰德人的地方再找找看。
父亲站在山岭边缘打量着下方的大地,寒风扑面,直冷到骨子里了,但是他心中的绝望更加冰冷,这里望下去是一片绝壁,如果没有小路下山,那就彻底的没戏了。
这时,早上派出的侦察兵回来了。
“将军,左右三里均未发现下山之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