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个家伙怎么那么没胆量,我还等着他逃跑,好在背上来一下呢。”
法尔缇娜在船舷边抱怨着,她一直没出手,就是在监视着努蒙德斯。
“那家伙保住小命的胆量,超乎我的想象。”
高竞淡淡说着,如果将王国圣武士的心性划出一条水平线的话,奥蕾萨是一个极端,而这个努蒙德斯是另一个极端。这种人很会心理建设,带着一顶大帽子,只要自己能活命,行事毫无底线。他对这种人戒心极重,好几次都忍不住要下令杀人了,可考虑到这么大一摊烂事,必须得有个人替他背黑锅。
他不是没想过下虫,可一来距离太远,下了虫也没办法真正控制。二来当时那种环境,再加上努蒙德斯的极端心性,高竞不认为自己能击破他的心防。
“那些小孩要怎么处理?”
朗斯兰过来请示,此刻船正朝南急行,在下层船舱发现了两百来个少年男女,最小五六岁,最大也不过十二三岁。
“他们……都是王国北部,神殿善堂的孤儿,那里圣武士杀戮最重,不得不带着他们出海逃亡。”
艾克诺恩大祭司在一边喘着气解释,他这状况,似乎下一刻就会死掉,却似乎又能就这么奄奄一息到天老地荒。
“关我什么事?”
高竞想的是让船长带到下个港口,然后把这帮累赘丢下去,自己该负担什么,他认识得很清楚。至于这个老头……既然是熟人,到时候送一床被子给那些孤儿,让他们裹着这老头埋了,也不算太薄情吧。
好吧,真的有点薄情,可从理性上考虑,他应该逮着这老头送给圣庭堵嘴,进一步减轻圣庭对他掺和这事的猜疑,毕竟在码头上还有不少圣庭红衣见到他上这船了。但从感性上考虑,他很烦圣庭这种kgB角色,就这一点足以做出选择,反正……努蒙德斯会主动帮他堵漏洞的。
“我其实真的是一个……好人。”
高竞这么想着。
“那个女人是谁?”
朗斯兰在下面还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努蒙德斯的追捕名单里,还有个份量很重的人,难道就是她?
“罗芙诺尔蒂,大家都叫她罗妮,是正义大神殿的掌书者。”
老头介绍起她来,高竞对这个“掌书者”毫无概念。
“换在上古时代,她大概会被称呼为圣女……”
这么一说,高竞就明白了。
“那么,你是要带着圣女,投奔他国,去建什么正义教会?”
高竞还记得圣庭通缉令的内容,虽然把罪名栽在那个方塞尔身上,但这位大祭司显然才是正主。到目前为止,国王还没有对祭司派的首领定罪,估计是还没将重要角色料理干净,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才会在台面上给出交代,对已经死掉的德尔瓦大祭司作出裁决。
老头苦笑,胸口的伤口不断流血。
“罗妮已经失去了信仰,那些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信仰,我原本只是想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赫尔的这项试炼,对她们来说,太残酷了。”
圣女信仰崩溃了?
高竞哦了一声,沉吟起来。
“格雷勋爵,掌书者只是一个职位,只要有足够的虔信,灵魂纯洁之人都能担当。可赫尔的另外两位圣女,她们没有神职,却比掌书者更能影响正义在凡世的方向。”
老头这话一出口,高竞吃惊了,赫尔有三位圣女?
“掌书者,持剑者和执枰者,后两位都是圣武士,其实你该不难猜到,她们会是谁。”
老头把话题拐到这,还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高竞的思绪确实被拉了过来。
“难道……不会吧……”
持剑者,一下就让高竞想到了拥有血红圣光的安歌丽妲,而执枰者……有着一头纯金长发,眼瞳如天幕般纯粹和深邃的绝美女身影,下意识地就跟这个称号拼在了一起,奥蕾萨,不就是总站在公正立场上权衡正义吗?
我去……搞半天我老婆原来也是个圣女。
高竞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奥蕾萨在王国游历,达官贵族们纷纷避她如神明代言人,原来她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神明代言人。
“我的感觉真没错,赫尔那混蛋真抢了我的女人。”
高竞的妒火烧得通红,奥蕾萨总以神意衡量诸事,婚约不说,就连跟他亲热,都在想自己的感觉是不是乱了奉行神意的本心。对一般人来说,这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对独占欲强烈的高竞来说,这可是侵犯了他的所有权。
“一般的信徒,都只单纯地认为她们是赫尔的代言者,可现世神的教义里说过不设神子圣女一类的代言者,大家难以解释这样的矛盾,因此一般都不会公然提起。”
“我的论断是,与其说是神明选择了她们,不如说是她们自己作出的选择。毕竟跟上古时代的圣女不同,她们没有背负特殊的神恩,全靠她们自己的凡人之力,靠她们自己对正义的理解和践行,让赫尔看上了她们。她们两个,再加上掌书者对圣典的阐释……代表了正义神职的三个顶点。”
老头的话,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对高竞提起奥蕾萨另一个身份的原因。
“听起来你对赫尔并没有什么虔信之心呢?”
高竞随口问着,这老头说起赫尔,口气就像是打工仔说起公司老板。
“银白勋爵,你……对费恩的神人之局,了解得还太少啊。和上古时代不同,我之所以能成为大祭司,并不是单纯只靠虔信,以圣典触摸我主的本质,才是正义祭司之道。”
老头如此感慨道。
“好了,你对我知无不言,想的就是让我送那个什么罗妮,还有那些孤儿离开瓦伦丁吧?”
高竞被这老头塞来的一堆东西搞得头大,心中也因为确认了某个强大的“情敌”而烦躁,就跟老头开门见山了。
老头叹了口气。
“早前我是这么打算的,可见到了你刚才对付那红衣圣武士的一幕,我改主意了。”
他猛然一阵咳嗽,吐出了老大一团血块,看样子就要完蛋了。
“银白勋爵,我感觉到,你的本心,和赫尔无关,但你却又能获得赫尔的圣光。我觉得,你……现在是赫尔正义神职的另一个顶点,在你身上,有另外一条道路。我恳求你,收下这些孩子,让他们追随你的道路。”
诶……
这是把我当成圣子了?
高竞摇头笑了。
“追随我?我虽然是个好人,可并不意味着我会开善堂。这些小孩子到我手上,说不定我会当成童工,狠狠压榨,你还是别指望我了。”
老头点头,让高竞更加无语。
“怎样都好,只要他们能获得道路。”
高竞无心跟他墨迹,正想挥手结束对话,老头的话让他犹豫了。
“就只考虑现实,你已经得罪了圣庭,甚至得罪了国王,难道你就不考虑在罗妮和这些孩子身上弥补损失吗?”
这话道理上是没错,可一个女人,加上一帮小孩,这到底是弥补损失,还是造成更大的损失?光养活他们每天就得花……
高竞还在认真算着金币数目,老头直白地丢出了诱惑。
“不说罗妮,这些孤儿可不仅仅只会唱赞歌。年纪大一些的都有一技之长,年纪小的素质也很高。勋爵阁下,你的封地还是一片空白,到哪里去找这么多有潜力的侍从?”
这话实在,祭司善堂养育的孤儿,都是未来的祭司或者神殿红衣,而且还是以骨干精英的待遇在培养。而高竞现在最紧缺的不是钱,恰恰就是人。
高竞沉吟了片刻,对老头叹气。
“艾克诺恩大祭司阁下,你不去当商人或者政客,实在是可惜了。”
当高竞对朗斯兰下达了指示之后,对方首先考虑的是安全问题。
“王国和圣庭那边,不会有问题吗?”
高竞摇头。
“奥蕾萨能救下上千孤儿,谁敢说个不字?我虽然不如她面子大,但五分之一还是应该能凑合用吧,至于那个老头,反正也快死了,王国和圣庭应该不会死追不放。”
嘴上这么说,高竞心中却在叹气,王国这场乱局,看来还真是注定躲不掉了。
可接着他心中又燃起斗志,这……难道不也是一桩挑战吗?
“既然躲不掉,那就得直面挑战。”
接着他才回想起一件事情来,这桩被迫接受的挑战,根源就在自己走错了路,为什么会走错路?事前不是和萨里安约好了在南港登船的吗?
“小弗丁”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某人曾经说起过,萨里安是在北港……
“少爷,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们在半路的村子休息时,萨里安派人来过,说什么南港情况不对,所以他让船停到北港了。”
小弗丁的脑子这时候才捡回了记忆,高竞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隐约记起来,半路休息的时候,因为警惕心太重,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部下挡了出去。那时候,就算有人报名是萨里安派来的,朗斯兰等人也会当成是冒充身份的袭击者。
“这如果是神意的话,我会记在账上,最终,我一定会找某个家伙算总账……”
对这一系列的巧合难以解释,高竞咬着牙,暗自发下了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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