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归山面师,闭关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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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张桂芳奉敕来朝歌,择仲寅收入门墙,即与龙吉公主齐往终南山;至玉柱洞前,夫妻二人携仲寅,按下云头,但见:白云紫雾,楼阁金辉;花迎白鹤歌仙曲,拂柳青鸾舞翠鬟。

    仲寅少儿心性,骤见此幽僻胜景、仙家气象,难免十分好奇,忍不住就欲玩赏。

    张桂芳知他心思,笑道:“你已入我门,说不得就要在此常住,待你见过师祖,再慢慢熟悉不迟。”

    龙吉公主初来乍见,许是勾起心事,不禁叹道:“如此幽静之所,正合清修道德。”

    “只待把万仙阵会过,完了封神,即能得尝所愿。”张桂芳含笑温慰,心下却想:“虽说榜上有名者,不乏道德高士,但也多是俗人,优劣分明;真正时运不济的,毕竟只占少数。况且印象中的天界,威严远胜恩泽,并非善地。不论经历了怎样演变,恐怕都是非你所愿。昔日美好,大抵仅余追忆。”

    也就近日,张桂芳才有闲心思忖,却是有感于自己娶了龙吉,无论如何都是难以置身事外:“之前封神劫动,已令张桂芳颇费心力,时至今日,总算功成在即。但是之后呢?”

    虽有“西游”可供参考,毕竟隔了许久,跨度颇大,中间又无记载,全没印象,几乎两眼墨黑;便欲谋划,亦是莫名不知其故,令人古怪:“孙悟空的本领,至多和杨戬持平,甚或稍逊,怎会掀起那么大的乱子来?”

    要知阐教十二金仙命犯杀劫,固然坏掉许多天界之仙,但却不曾有攻伐之意,未敢直接蔑视天帝。

    孙悟空便是山中野猴,不识利害;佛道两家又是早有协议,故意如此。

    然则,怪就怪在所谓协定,以元始天尊的秉性,断然不会定下这般决议。

    况且昊天上帝修行多年,也不白给;就算不擅争斗,又怎会缺了法宝利器?身后又有道祖,岂容猴子猖狂!竟会钳制不住,需要肯求西方;教中师长又到哪里去啦?总之,令人费解。

    张桂芳已然打定注意,只待完了封神,局势稍定,就往东海一行,寻那花果山去,察看究竟,图个安心。

    就在这时,忽见金霞童子迎出,笑道:“老师正等你来,请入洞内叙话。”

    师以“云”为号,童用“霞”作名,正是云霞相伴,原乃一体而出,亲厚非常。

    “有劳道兄费心!”张桂芳未敢托大,含笑施礼,介绍说道:“此乃吾妻龙吉公主,恐是多有讨挠,幸勿见怪。”

    金霞童子早知其故,稽首笑道:“原是天界公主,素有耳闻,失敬失敬。”

    众人把礼见过,就同入玉柱洞内,至八卦台前;拜毕待立,静候垂训。

    云中子打量仲寅一番,即命:“金霞童子,你引公主选择静室,暂作居处;我和张桂芳有话要说。”

    金霞童子领命,龙吉公主及仲寅一并退去。

    云中子笑谓张桂芳道:“此子正合适,你就授他些武艺韬略,静候天时。”

    “还请老师明示。”选人之时,张桂芳就曾思量,兼之时间紧迫,受众狭窄,容不得精挑细选,就没有特别在意资质,仅是重点考察了性情。因此仲寅的修道资质一般,性情却适合修行国术。然而,云中子竟说正合适,张桂芳心下狐疑,寻思:“老师只说令我传授武艺韬略,不提仙法,难道……”

    云中子沉吟说道:“待把封神完过,周室欲定天下,必然要分封列国;以你立下的功劳,理应有份儿。但你已入仙道,原不该久滞红尘,就需托人代管,传予亲旧。方今令你收徒,正可付予仲寅,借之了却因果。”

    “虽说按我本意,只管奋勇向前,冲破阻隔,甚或已然功成,但却仍有羁伴遗留,非是稳妥之策。”张桂芳毕竟曾是商纣总兵,后却没有尽忠,直接投了西岐,颇有些妨碍;否则,云中子亦不会强调,须是殷商一脉。

    张桂芳会意,甚或早有猜测,尽管心下不敢苟同,但于已有利,也不曾多说,只道:“弟子领命!”

    云中子颔首嘱道:“你即明白,就且住下,好生修行;虽是如此,却也要用心教导,总不负师徒一场。”

    于是,张桂芳和龙吉公主就在终南山,一面修行悟道,一面教授仲寅,生活虽说清淡,但也怡然自得。

    不觉已有些时候,一日云中子忽谓张桂芳道:“西岐兵马止步潼关,姜尚先受痘疹之灾,又有瘟癀之阻;吾当赶去一会,助他破了吕岳,约需百日之久。待下潼关,就该是万仙阵,你自己估算时间,莫要迟了。”

    “吕岳?”张桂芳微怔,毕竟之前见过,亦曾交手,颇有印象;闻说又来,不禁暗叹:“即已逃走,何必再来?真是自投落网!”就道:“吕岳其人,擅传瘟疫,虽说有伤天和,却也十分难缠;然则杨戬前次,已然从火云洞三圣皇处,求得解救之法。至于痘疹,大抵和瘟疫一类,三圣皇处定有解法,何须百日之久?”

    云中子笑道:“此乃天数,子牙合该有百日灾劫,若是不应,强自解除,怎得功行圆满?你呀,总是恃强图快,岂不闻欲速则不达?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当初命你草草离开西岐,仍未省悟?”

    张桂芳默然,他不是没悟,其中道理,早想的分明:无非是借之彰显不易!然则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儿戏,却把天下人当成什么啦?尤其似张桂芳这般,知晓些内情,又牵扯在内,难免不爽利。

    要说封神之事,原和凡俗无关,偏因天界纷争,阐教金仙犯劫,就把凡俗当作试炼场。虽说总体大势未改,但也有许多将领士卒,因此受厄早死。尽管死后封神,不必再受轮回之苦,也算补尝;然则命运操于人手,不能自主选择,终究非是智者、勇者所好,可以理解却不会赞同。

    原先张桂芳就属此列,是以十分反感;经过奋斗,已是即得利益者,失了抗拒的立场,依然心结难解;大抵是“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于情于理,皆不相合。但也没有多说,张桂芳毕竟非是正义感过剩,亦不认为自己就能代表了别人,就比教中师长高尚了许多,自思:“换作自己,恐怕亦要如此。”

    “作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张桂芳素来认为:“只可赞别个高尚,不可说他人卑鄙。”

    恭送云中子离山,张桂芳重新回归到“低级趣味”里,来和龙吉公主商议;说道:“再有百日,就是万仙阵;待把此会完过,即能脱劫,你需仔细准备,免得届时失计。”

    龙吉公主笑道:“早等此会,但须把精神养足即可,不必特别准备。”

    张桂芳一想也是,人家都准备了上百年,早该备好,哪需临阵磨枪;沉吟说道:“自得素色云界旗,我一直未曾用心体悟。即是你不需要,那我就去闭个小关,有劳你顾看仲寅。”

    龙吉公主接道:“原是一体,怎说这般见外话;有我顾看,尽可放心,你自去闭关罢!”

    即已说定,张桂芳就择了静室,参悟起素色云界旗来。

    相较于混元、开天、劈地三珠,素色云界旗的品阶无疑更高,内中玄机亦是更见深奥全面。倘若说三种宝珠记载的是“法”,那么素色云界旗蕴含的就是“理”了:至于太极图,则已近乎“道”。

    “法”易学,唯一难点是学以致用;因此,三种宝珠到了张桂芳手中,很快就能稍有领会,并且渐渐应用于实战,又从实战中试验反证,完善归纳出相应的击技法门。但也仅此而已,三种宝珠毕竟先天不足,内中玄理颇有残缺,看似密切相关,实则少了关键之处,诸般法门无法合并窜联,非是浑然一体。

    时至前日,张桂芳已把三种宝珠的玄机几乎尽悟,再难有得;恰逢敕命来至,即用“收买人心”。

    “理”易知,难的是知其理而悟其“道”!

    是以,虽有太极图在手,奈何此宝品阶太高,其理太深,非是千百年之久,难有领悟;倒是素色云界旗正合适。

    素色云界旗份属五色五方之一,依五行而论,理该属“金”。

    然而,张桂芳静观其理,揣测其妙,发现此旗所演,即非金之坚,亦非金之利,而是金生水,水化云。心下不禁纳罕,寻思:“素色云界旗竟是这般,其它四旗又是如何?料想同属五色五方旗,应是大同小异,各有所长。若能集齐五旗,正可分镇五行,并作一体;仅以此论,就要比混元、开天、劈地三种宝珠高明许多。”

    张桂芳以素色云界旗推测,其它四旗:玄元控水旗所演,应是水生木、木逢春;青莲宝色旗所演,应是木生火、火化风;离地焰光旗所演,应是降则生尘,升则有雷;戊己杏黄旗所演,应是聚则坚锐,散则厚重。

    当然,推测仅仅是推测,未见实物,永远难知究竟;此念亦是一闪即逝,心知五旗大多已经有主,玄元控水旗又是下落不明,欲要集齐,难之又难,乘早息了那份痴心,不必妄想。

    张桂芳默运元神,念识沉于素色云界旗内,静心体悟,任意畅游;不觉许多时日过去,渐渐初明其理,稍稍把握到些许奥妙:“所谓金生水、水化云,实乃物质三态变化,即固态、液态、气态。”

    想是张桂芳已然换了魂儿,看待问题时,难免会代入“前世”的世界观,即是那物理化学之类。幸好他原非科研工作者,所学有限,浮于表面,不曾深入其中,探讨究竟。但他精通国术,甚爱武侠,虽知多为谬造,却也多有涉猎,印证其理是否另有玄机。

    方今念入素色云界旗,观其理,悟其道,忽而省起一处类似来,心下恍然中生出些古怪:“‘三分归元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