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商兵败回营中,张山闻说吕岳师徒死的死、走的走,便连羽翼仙竟也归了西岐,心中忧闷,苦无破敌之策,就把殷洪、李锦请来商议,说道:“吾等屯驻在此,不能取胜,不如且回兵朝歌,再图后举。”
殷洪仍旧信心满满,接道:“我尚有奇宝未用,待我把伤养好,再去见阵,量此一城,有何难破。”
正说间,忽有军政官来报:营门外有援兵到,自称是殷殿下兄长,请殷殿下去见。
殷洪自思:“当年我和大兄叫人救走,如今我已下山,难道大兄也是一样?”
于是和张山、李锦来至辕门,只见当中一个道者三头六臂,相貌凶恶;左右一个蓝面金甲,一个白脸黄袍,三人俱是三只眼。殷洪也不行礼,就问:“汝等何人,竟敢冒充吾兄?”
当中那个道者仔细打量了殷洪一番,见他身着王服,样貌也依稀有几分相像,接道:“我就是当今长殿下殷郊,曾在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门下习道,因误食仙豆,以致形体大变。你可是二弟殷洪?”
兄弟两个把前事说过,叙了渊源,方才相认。
至帐中坐下,殷郊屏退张山、李锦等,问殷洪道:“你我俱是玉虚门下,我下山时,老师再三叮嘱,要我立下毒誓,去助西岐;想必你也一样,为何违背师命,逆天行事,难道不怕应誓么?”
“大兄一样心思,何必说我?”殷洪反问一句,就把申公豹之语尽数搬来,说道:“世间那有子伐父的道理,况且父王虽是不仁,但百年之后,社稷终归要由我等继承;届时君临天下,岂非好过去往西岐,供他人驱策?至于誓言,更是荒谬,吾当时只说‘四肢俱成飞灰’,断不会应。”
殷郊失色,叹道:“吾此来只为劝你归周,否则你几乎要被申公豹所惑,天数早已有定,四方诸侯皆反,成汤江山无可挽回。你那誓言更非不能应验,只需以大火焚之,自然俱成飞灰矣!”
殷洪不以为然,说道:“吾有紫绶仙衣,可免水火刀兵之灾,前言自成空话,不必当真。”
殷郊叹息一声,劝道:“幼弟何其愚也,你我的道术法宝,皆乃老师所授,岂会没有破解之道?再不省悟,一旦老师亲来,难免身遭不测,悔之何及?”
殷洪默然,半晌方道:“大兄之言在理,舍了江山富贵虽是可惜,但能保住成汤遗脉,亦足以安(自)慰。非是吾不肯从,唯是张桂芳杀吾大将,此恨难消;又曾立誓,两相冲突,不可不解,大兄有何说?”
殷郊不知详细,还道张桂芳仅是寻常,就道:“两军交兵,生死由命,况且咱们将来俱要归周,若是杀了,面上恐不好看;但他打你一珠,吾明日就去打他一印,替你还怨圆誓,届时你不可反悔。”
次日一早,殷郊点齐兵马,引麾下二将,来至城前,坐名叫张桂芳说话。
探马报入相府,其时西岐得神农丹药之助,俱已恢复;玉鼎真人、黄龙真人先后辞去,又有道行天尊门下韦护来投。姜尚大喜,正和众将议事,闻报说道:“张桂芳前日大战羽翼仙,损了元气,正在府中静养,不宜出阵;如今商营偏要坐名相见,众将以为该如何应对?”
众将之前中了暗算,心头正积了一股火气,闻言纷纷请战,大致说:“管他唤谁,破了商军才是正理。”
旁有杨戬在侧,见姜尚似已意动,忙道:“张道兄曾说,商营中有一位殷洪殿下身怀异宝,疑是赤精子师叔的弟子;还请姜师叔慎重,最好问个清楚,莫要再蹈土行孙之故事。”
时有黄飞虎闻言,接道:“即是殷洪,当年未将曾在十里亭放他,又在午门前救他,正可一辨细明。”
姜尚乃命黄飞虎见阵,黄飞虎父子五人及邓婵玉领命出去。
不一时,只有邓婵玉和黄天禄、黄天爵回来;姜尚忙问其故,黄天爵泣道:“来将自称是殷洪之兄殷郊,父亲却说不认得;及至接战,那殷郊将钟一晃,人便落马。幸有嫂嫂发出五光石,打了殷郊,方得回城。”
姜尚心中郁闷,正思破敌之策,忽报黄飞虎父子三人归来,忙命请入,就问:“将军被获,怎脱得此厄?”
黄飞虎答道:“果然是殷郊、殷洪,不想十年过去,殷郊又是形貌大变,一时竟未认出。总算他兄弟不曾忘恩,是以放还。末将问他二人的师承,奈何不肯明言,又私谓末将说原不欲和西岐为难,只是要和张桂芳清算,把誓言圆过,就来归周,届时自然知道。末将再三追问,他兄弟实在推不过,方说了两件法宝的名称。”
时有杨戬在侧侍立,闻言惊道:“落魂钟、番天印俱是广成子师叔之宝,那番天印尤其厉害,一印落下,若未闪开,哪里还有命在。莫说他兄弟未必真心,便有此意,又置张道兄于何地?”
姜尚沉吟道:“此事断然不能应他!又有广成子的情份,总是他的徒弟,不好伤坏去性命;唯今之计,只好请你走一遭,往九仙山桃源洞去,看广成子有何说。”
杨戬领命,又道:“殷郊即是广成子师叔的弟子,那殷洪多半应是赤精子师叔的门人了,索性一并问过。”
姜尚许之,杨戬自去问广成子、赤精子不提。
翌日一早,姜尚正等杨戬的消息,原不欲战,忽报:商营中有一个白面黄袍的将军,自称马善,前来挑战。
姜尚自思:“若是不应,恐会有损士气。”恰逢邓九公请战,即命出阵。
不一时,邓九公生擒马善,回来复命;姜尚见马善全无惧色,心中敬佩,就问:“即已被擒,何不曲膝?”
马善大骂,姜尚怒道:“推出府去斩首。”岂意马善来历奇异,刀兵砍去,竟是无恙。
姜尚知是妖物,就命众门人用三昧真火焚烧;马善在火中大笑:“吾去也!”却是借火遁走了。
正纳闷间,忽有哪吒来报:广殊文法天尊驾至。
姜尚出来迎时,文殊广法天尊笑道:“吾得老师法旨,知你金台拜将吉期已近,特来恭贺。”
不一时,慈航道人也来了,同样笑道:“恭喜子牙公!金台拜将吉期甚近。”
姜尚把两位师兄迎入殿中,说了殷郊、殷洪及马善之事,叹道:“如今兵祸连结,西岐黎庶不安,不才如坐针毡,金台拜将说之过早,需把眼前之事了结,方能再议其它。”
文殊广法天尊含笑道:“殷郊、殷洪兄弟,自有其师来解,贫道不便多言。那马善即是妖物,可遣一门人,往终南山玉柱洞去,寻云中子道兄借来照妖鉴,先辨其形,再解不难。”
姜尚从其言,即命雷震子去见乃师,不提。
正巧殷郊、殷洪将伤养好,又来挑战,探马报入相府;姜尚还未决断,就听慈航道人说道:“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如就派张桂芳出阵,或许广成子、赤精子两位道兄来时,此事已解。”
其时张桂芳已把元气恢复,前来上殿,闻言即知慈航道人没安好心,上前接道:“若令弟子出阵,殷氏兄弟定然非死即伤;只要广成子、赤精子两位师叔来问时,慈航师叔能自承下了死令,弟子未尝不能领命。”
慈航道人哪里肯认,登时叫哽住,不复再言。
姜尚见状,忙来圆场,说道:“且至阵前,把话叙明,看他兄弟有何说;若是不听劝,也可试探虚实,就待广成子、赤精子两位师兄来,再做计较。”
当即点兵出城,至阵前,姜尚叙了渊源,请殷氏兄弟罢手。
殷郊明些事理,或者还有几分犹豫;殷洪爱慕虚荣,难舍富贵,哪里肯听?
之前殷洪应了殷郊,一来是年少心怯,真怕应了誓言;二来则是缓兵之计,妄想试探风向,再作决断。不觉把殷郊套住,当成枪使。可叹殷郊爱弟心切,竟未生疑。一个无意设谋,一个甘愿遭算,总是命数难逃。
且说殷洪见大兄意动,就道:“你这匹夫,又有何能做我师叔,难道你说是,便真是?”
殷郊倒不曾这样多疑,忽闻弟言,斥道:“不论是或不是,咱们兄弟总不能失礼。”
殷洪嚅嚅不敢言,偏又见姜尚还欲再劝;正巧殷洪在周阵中看见一杆“张”字帅旗,忙将手一指,说道:“不要走了张桂芳!”那旗下之人确是张桂芳不假,但殷洪何尝看得分明?殷洪纵马赶去,暗中却将阴阳镜取在手中。
“休要冲吾阵!”哪吒急登风火轮,怒挺火尖枪,截住殷洪;不及一合,殷洪手持阴阳镜,照哪吒就是一晃。
要说殷洪也真够倒霉,拿阴阳镜晃谁不好,偏来晃哪吒;哪吒乃是莲花化身,不系精血之体,如何晃的死?
殷洪连晃数下,眼看全无应验,心下着慌,急忙又用画戬来应,早叫哪吒一枪刺中胸口,幸有紫绶仙衣,又救一命,不曾受伤,只叫戳下马去。哪吒赶上前来,虽是心恨,但又不好取他性命,就待擒回阵中。
正巧殷郊看见,忽切间哪管许多,忙将番天印祭起,来打哪吒;恰逢哪吒弯腰来捉殷洪,无竟中避开了要害,叫番天印打在腰上,跌下轮来,落在尘埃。
姜尚不乐意啦,一手提打神鞭,一手执杏黄旗,来战殷郊。
金吒、木吒更不乐意,绰步仗剑,赶来助战;商阵中温良、马善纵骑冲杀,接住金、木二吒。
又有黄天化、韦护抢到阵前,来救哪吒。
不防殷洪翻身起来,把阴阳镜连晃数下,金吒、木吒、黄天化、韦护尽皆昏死在阵前;唯有姜尚急展杏黄旗,现出千朵金莲,阴阳镜、番天印俱不能伤,仅以身保,却也危在旦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