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洪先是一惊,继而一恼,怒道:“你有何能,竟敢欺我?”说罢,舞画戬来取。
张桂芳即知他的底细,又是怒气正盛之时,哪里还愿和他废话?挺枪接住,并不再言,只管进招。
料想殷洪学了几分本领,岂是张桂芳对手?不数合,殷洪已是气息散乱,渐渐遮拦不住。
商阵中,庞弘等四将看见,急来助时,殷洪早叫张桂芳一枪点中胸口,惊出一身冷汗,暗思:“幸有紫绶仙衣相护,免了刀兵之祸。”虽是无恙,却也不敢再战。
恰逢庞弘、刘甫、苟章、毕环四将赶来,殷洪就待搏马稍退,好将阴阳镜取出;此镜一面白一面红,白光一晃,即是死路,红光一晃,又能救活,甚是玄妙。
张桂芳早知殷洪身怀异宝,怎肯让他如意?一枪未能建功,虽是稍觉诧异,但也不曾慌乱,只将八极枪抖起,罩定殷洪的面门,心道:“不信你全无破绽,能将头项一并护住。”
殷洪急不能退,又有庞弘等将从旁协助,不觉胆气大增,舞动画戬,凝神遮拦,暗思:“你便骁勇,难道俺们五人合力,也战不倒你?”但见五马盘旋,就把张桂芳围在垓心,刀枪并举,数锏齐飞,四面夹攻。
不得不说,殷洪却是打错了主意。
张桂芳夷然不惧,抖擞精神,正是大枪狂舞仿佛游龙,穷奇奔纵似乎流星,前攻后掩势不稍减,左拦右挡密不可入,心神倒有大半仍旧放在殷洪身上,只杀得天昏地暗,乾坤颠倒。
殷洪一退再退,急将画戬连摇,护住面门,不觉战有三五十合,早已精疲力竭,心中怯惧,奈何张桂芳攻势甚疾,劈头盖脸没见稍歇,不付出点代价,根本无法脱身。
眼见陷入僵局,张桂芳虽说游刃有余,亦是渐感不耐;只因殷洪身着宝衣,攻势难免单调,急切间竟不能胜,心头火气积累,实在不爽利。于是忽将殷洪放开,转换了攻击对像。
殷洪、庞弘等五人有了定式思维,一时不曾防备,竟让张桂芳突袭成功;先把苟章一枪刺于马下,又把殷洪奋力抽落鞍鞒。庞弘、刘甫、毕环三将急来救时,张桂芳已将三百六十骨节摇动,现出三头六臂,分执金蛟剪、定海珠、开天珠、劈地珠,仍是双手握定八极枪。
稍一遮拦,张桂芳就把四件法宝,连续祭出:开天珠打了庞弘,劈地珠打了毕环;刘甫最惨,叫金蛟剪一插两断。殷洪虽是落马,但有紫绶仙衣相护,不曾受伤,翻身起来,摸出阴阳镜;未及施展,忽见一团五色毫光飞来,待要闪避,早叫定海珠打在臂头,跌倒在尘埃。
定海珠果然是奇宝,一经祭出,神鬼辟易,殷洪便有紫绶仙衣,亦叫打得筋断骨裂,吐血横飞。
急借土遁,逃回商营,殷洪肩甲尽碎,又失了庞弘等四将,切齿深恨张桂芳,一面咬牙,一面咳血,说道:“若不报今日之耻,非是大丈夫所为。”
张山、吕岳看见,忙问其故;殷洪把经过叙了一遍,说道:“但恨吾有奇宝未用,不曾取胜。”
吕岳早有意料,暗思:“不想除了金蛟剪,还有许多法宝,皆在张桂芳之手,来日合该收合回。”取丹药给殷洪把伤治了,劝道:“殿下不必忧心,贫道已将瘟丹散入西岐,料想三五日内,定显功效。”
殷洪伤势颇重,虽有丹药可医,亦不能转瞬即愈,心有不甘,偏又无法,就在帐中生闷气。
又过三两日,吕岳即命张山点兵出营,试探西岐的虚实;不一时,张山回来,说道:“末将至城下,但见人马来往,兵将雄壮,张桂芳出城接战,末将不敢擅应,未知老师准备如何处置?”
吕岳心下纳闷,暗道不该如此;正狐疑间,忽有军士来报:营外来了两个道人请见。
张山命人请入,见两个道人:一个形容古怪,尖嘴缩腮,头挽双髻,皂袍麻履,背缚宝剑;一个面似瓜皮,獠牙巨口,眼耳鼻中冒火,犹如顽蛇吐信,大红袍上挂饰,竟是半个头骨。
见礼坐下,问过方知,前者乃篷莱岛羽翼仙,后者是骷髅山白骨洞一气仙马元,皆受申公豹之邀,前来助阵。
马元亦截教门人,叙过交情,就道:“吾即来了,今日当会姜尚,看他何样凶顽。”
羽翼仙亦道:“早闻姜尚狂妄可恶,正要寻他理论,问他有何能,焉敢欺人。”
吕岳顾念同教情谊,不忍见马元吃亏,劝道:“吾已设计,西岐指日可灭,两位道兄何苦非要见阵?况且张桂芳武艺精擅,甚是骁勇,金蛟剪又落其手,十分难缠;一旦失利,恐有性命之危。”
马元笑道:“不妨,量一小辈,又有何能?阵上遇见,不待他祭宝,先将心肺挖出吃了,正可大补。”
吕岳无语,羽翼仙接道:“他自恃法宝凶顽,不识道术真谛,又有贫道掠阵,料无大碍。”
张山忽道:“两位老师心意即定,正可坐名叫姜尚说话,借此试探虚实,看那前计是否奏效。”
议定点兵,来至城下。
城中一片病患,只凭张桂芳和哪吒二人,如何照顾得过来?虽知杨戬不日即回,却也焦头烂额。
尤其是张桂芳,还要留商营的动静,前日叫殷洪走脱,今日又让张山虚晃一招,更是心烦不已。
忽见商营兵马出动,当先两个道人来至城前,又有张山等隐在阵中,命士卒呐喊:“叫姜尚出来说话。”
张桂芳陡然一惊,倒不是怕了那两个道人,而是忖道:“若是推说不见,只怕商军会起疑心,唯今之计,只好以变化之术相惑,或可欺瞒一时。奈何阵前定要动手,我若幻作姜尚,谁来接战?必然会泄了底细,如果杨戬还在城中……”心下急思,当先随意幻一军政官,答道:“尔等稍候,待吾通报。”
下了城头,张桂芳唤来哪吒,叙了顾虑,说道:“那两个道人既然敢来,定有所恃,非是玄功变化,仅凭幻术,恐怕当面就让看穿,反而不如不见。”
哪吒也知骑虎难下,暗思:“即要骗他,又要胜他,还要避免交兵;一步失机,就是万劫不复。”迟疑道:“不如由张道兄变作姜师叔,我去接战,只是胜算差了一筹。”
正无定计,忽见黄龙真人跨鹤而来,张桂芳、哪吒忙来见礼,叙了窘状;黄龙真人说道:“不妨,玉鼎道兄稍后即来,正可应急。只是吾二人前次让消了三花五气,法力未复,战力大减,未必胜得敌人。”
不一时,玉鼎真人借纵地金光法赶来,四人顾不得叙旧,忙牵了姜尚的四不像,留黄龙真人在城中顾看。
其它三人依计行事,玉鼎真人早变作姜尚模样,张桂芳、哪吒左右随行,余者都草头兵样子货;幸而阵前宽阔,双方离得甚远,有数箭之地,敌人只要不是特别留意,就无法看破。
至阵前,先通了姓名来历;羽翼仙说道:“姜子牙,我且问你,就算你是昆仑门下元始天尊的徒弟,又有何能对人骂我,欲拨吾翎毛,抽吾筋骨,我与你本无干涉,你如何这等欺人?”
玉鼎真人欠身答道:“道友!你我素不相识,之前又未会遇,岂会无端妄言?想是有挑唆,还请道友三思。”
羽翼仙沉吟不语,马元接道:“姜尚!休言你阐教高妙,吾特来擒汝,与截数吐气。”
此语一出,自无话说。
眼见马元仗剑跃来取玉鼎真人,张桂芳急忙上前接住,并说道:“师叔且退!”
玉鼎真人怕露了底细,就在哪吒的“保护”下,退归本阵。
马元大战张桂芳,未及数合,即已抵挡不住,急忙默念法咒,就从脑袋后面长出一只大手,五个指头粗如梁栋。
张桂芳心下早吃一惊,挺枪刺时,如入云气,毫不着力,再想躲时,早已迟了,叫一把抓往,掷在地上。
马元赶将过去,一脚踏住大腿,双手掇定一只腿,就待撕了张桂芳,取心来吃。
张桂芳虽让摔了个七浑八素,毕竟炼就玄功,即没有摔死,亦不曾失了知觉;感觉有异,下意识地将腰一扭,浑身叫力,登时将马元掀翻在地。
马元骤逢此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空抱了张桂芳的一条腿,却因倒地失了支点,无处施力,又不肯放手。
张桂芳则不同,虽然不太清醒,但是长时间修行国术的本能还在;毫不迟疑地将身一挺,曲膝顶在马元胸口,迅速一肘扫在马元面门,将头带偏,随即奋力一拳击在鬓角,登时打了个稀烂。
奈何张桂芳并未缓过劲儿来,全凭本能行事,根本不知马元已死,仍旧挥拳曲肘,狂殴不休;又不知收敛,打的大地都在震颤,至于马元,仅在眨眼功夫,就已骨骼尽碎,化作一团肉泥。
这壁厢羽翼仙不知其故,仗剑赶来,怒斥道:“何必如此心狠!”
张桂芳混混沌沌,哪认得羽翼仙是谁,见他执剑砍来,登时怒吼一声,舍了马元,挥拳来战羽翼仙。
那壁厢哪吒见张桂芳失利,急登风火轮来救,忽见张桂芳居然反败为胜,不由怔在半空;又见羽翼仙来砍张桂芳,未及阻拦,却见张桂芳已然和羽翼仙斗在一处,而且还占了上风。
张桂芳的本能十分可怕,又是全无收敛,每次出招都似要击碎虚空、踏破大地,而且还能保持一定水准的衔接变招,至少哪吒就不曾发现明显的破绽。
羽翼仙虽是精钢铁骨,亦经不住这样老拳,只痛得眉头直皱。至于剑法,如果是正常情况,或许能和张桂芳斗个三五十合,不分胜负;如今面对张桂芳隔空击来的拳脚,根本就是个笑话。
当然,张桂芳不过是占了招数精奇、拳意凝炼、劲气迅疾的优势,仅仅打疼了羽翼仙,并未真正击中要害。
两人战有二十余合,张桂芳渐渐恢复了清明,开始收敛劲力,更有针对性地出招;这时,羽翼仙亦觉出之前的不妥来,奈何已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白让张桂芳揍了吧!
不觉又是十余合,张桂芳已知取胜不易,一来手上没有兵器,出招时难免受制于人;二来羽翼仙不是庸手,又是道体凝实,便用隔空劲力打上几拳,亦是无关大局。
哪吒观看多时,寻思:“拖延再久,难免露出破绽。”暗将乾坤圈祭起,正中羽翼仙肩头。
羽翼仙眉头一皱,叫张桂芳觑到机会,跨步抢至身前,劈头盖脸就是一拳。羽翼仙抬手架时,腹中忽中了一拳,大腿亦挨了一膝;未及应变,面上又中了一记狠的,却是张桂芳曲肘撞到。羽翼仙身形一歪,刚要调整,张桂芳已经沉肩靠来。羽翼仙闷哼一声,口鼻溢出淤血,连退了数步。
张桂芳暗暗吃惊:“这样都打不动,真结实!”就把金蛟剪祭出,化两条蛟化,直插下来。
羽翼仙连连吃亏,又见金蛟剪飞来,急忙大叫一声,借土遁走了。
回到商营,吕岳等闻说死了马元,不觉垂泪叹息。
羽翼仙叫打得鼻青脸肿,心下亦是郁闷,寻思:“我念慈悲二字,不肯伤害众生性命。他今日反来伤我,自取杀身之祸。”取丹药服了,就向张山道:“可取些酒来,你我痛饮,至更深时候,我叫西岐一郡,化为渤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