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张桂芳毫不担心,肘道:“姜尚要是真死了,天下倒是太平了,料想不久便有人来。”
果然,还未通报给武王知道,就有军士进来:“张元帅,门外有一道人来寻。”
张桂芳心下大奇,不知来人为何不寻姜尚,却来寻他;出门一看,原是老师云中子来了。张桂芳忙把礼行了,急道:“老师来的正是时候,姜师叔叫人打死了!”
“速带我去观看!”云中子似乎一惊,忙命张桂芳领路。
师徒二人至殿中,张桂芳命众将闪开来;云中子看过姜尚的伤势,命:“取水一盏。”
待水来,云中子取出一料丹药,用水化开,灌入姜尚口中。但闻十二重楼响动,约有一个时辰。
“痛煞吾也!”姜尚忽然大叫一声,睁开双眼,只见云中子、张桂芳等俱在榻前,方知之前负伤已死。
正欲挣扎起来致谢,云中子摇手说道:“你好生调理,不要妄动!”
这时,武王也闻讯赶来,见姜尚已醒,又见云中子在侧,知是仙家手段,心下十分羡慕,亦来相谢。
云中子把礼还了,不欲和武王多作纠缠,支应几句,就对张桂芳说道:“为师这次下山来,原拟送你一匹坐骑。不想碰到这样的事,也是天数如此,子牙命不该绝。”
武王识得眼色,知道仙凡有别,又温言抚慰了姜尚几句,就摆驾回宫去了。
姜尚见众将几乎都在,忽道:“我负伤在榻,一时不能理事,闻太师又不会干休,就由张桂芳统筹全局。”
之前已有过类似的安排,众将也不奇怪,纷纷应诺领命,又见姜尚已经无碍,就各自散去。
嘱咐姜尚静养,云中子随张桂芳回府,又命张桂芳择一僻静处,方从花蓝中放出一匹怪兽来,说道:“此兽唤作穷奇,即是神兽,亦是凶兽,非你不能降服。”张桂芳把眼看时,但见此兽:
面象似虎,体壮如牛。爪利毛尖,一身血红燃火焰;背生奇羽,两只云翅破虚空。
张桂芳见之大喜,就欲乘骑;不意那穷奇忽然口吐人言:“汝有何能,敢上吾背?”
音未毕,就见穷奇把身一抖,毛发直立犹如钢针;双翅齐振,聚风成刃仿佛刀锋。
张桂芳惊怒,身形一沉,双手掩面,形意拳中唤作“虎抱头”,是个守式,也是攻招的前奏。复又大吼一声,音作虎啸,双手向外一翻,垫步前扑,恰是形意虎形,取意猛虎扑食。
有道是龙从云,虎乘风。
张桂芳国术已臻化境,拳意早成,用兵器时或者还有些妨碍,形、意、神不曾通达如一,眼下空手,却是拳出法随。刹那间,天地灵气汇聚,就以张桂芳为中心,凝作一匹猛虎,约有十余丈。仰首长啸,狂风大作。转瞬中,风为前驱,拳作后手。势起如王怒,早将穷奇施放的风刃驱逐,将其一扑击倒。
穷奇呜咽一声,音如狗鸣,实在有违形象,再不敢相抗。
云中子还是首次观看张桂芳出手对敌,见此气象,不觉一惊,肘道:“如此拳术,业已通玄。若是不备,恐怕瞬间就着了他的道儿。”随即又是一喜,心道:“张桂芳果然悟性惊人,竟能创出此拳,实乃道门之幸。”
张桂芳跨到穷奇背上,乘骑一周,心中大为欢喜;原来穷奇有跃空之能,其速甚疾,竟不下于遁术。
安置好穷奇,张桂芳又来给云中子见礼,谢过厚赐;云中子道:“此兽奇异,喜怒多变。时喜食人,时喜食鬼;食人时多选忠直之辈,食鬼时多选凶恶之徒。你需谨慎。”
张桂芳记在心上,又接云中子至厅中就座,然后谈起军事,把阵前情况叙了一遍。
云中子颔首听罢,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即来了,明日就到阵上走一遭,会一会那赵公明。”
张桂芳深知赵公明的厉害,可以说是他记忆最深的仙人之一,就道:“老师欲会赵公明,弟子不便阻拦。只有一点需要警醒,赵公明有一宝珠,十分难挡。老师到了阵上,若有法宝,最好直接祭出,不要与那赵公明交手,免得让抢了先,反受其害。”
“却是小儿之言。”云中子失笑,问道:“若你在阵上见了赵公明,他用法宝打你,你当如何?”
张桂芳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正是此理!”云中子笑道:“你会逃,他便不会么?修道之人原不该逞勇好斗,即是狭路相逢,却又不得不斗,就需试探一下深浅,抓住破绽,觑到空处,方能祭出重宝取胜。直接祭出法宝,一来人家会躲会逃,二来也让人家有了准备,辨出生克,再用便不灵了。”
张桂芳讪讪一笑,不知还有此说,还道仙人都把脑子练傻了,非要比划两下不可。
次日一早,军士来报:闻太师阵前挑战。云中子笑道:“正要去会他。”
张桂芳当即点兵出城,来迎闻太师。至阵前,赵公明已然跃虎而出。
云中子迈步迎上来,施礼说道:“道兄请了!”
赵公明把礼还了,问道:“道兄哪里来?”
云中子通了来历,又道:“当日三教签押封神榜,你也在碧游宫,晓得弥封无影、死后见明。何以又到此来,自昧己性,逆天行事。岂不知劫数自取,凶吉难测;一意逞强,终有应时。”
赵公明大怒,说道:“吾岂不知?你即说我,你又何来?难道只许你阐教欺人,不许我截教还报?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我逆天,且听我道来:
能使须弥翻转过,又将日月逆周旋;从来天地生吾后,有甚玄门道德仙。”
云中子叹道:“明知故犯,想是封神榜上有名的,合该应在此处。”
“何必悻悻作态,谁应在此处,还需做过一场,方见分明。”说着,赵公明催动黑虎,怒举神鞭来取。
云中子仗剑相迎。
赵公明知道云中子乃是张桂芳的恩师,心中忌惮,恐他剑术难挡,失了先机;不及一合,急忙祭出一样法宝,名曰:缚龙索,化出一道霞光,欲将云中子平空拿去。
岂意云中子精通炼器,剑术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未必就能比他高明。
云中子见他先出法宝,正合心意,随手一指,祭起个花篮来;篮中生出千朵祥云,垂下万条瑞霭,就将缚龙索收去。
赵公明见之大惊,忙将定海神珠祭出,五色毫光放出,消了祥云瑞霭。
云中子把慧眼看时,只见五色毫光放出,观之不明,应之不能。
定海神珠落下,劈面将云中子打倒在尘埃。
赵公明正欲用神鞭,复打云中子顶上。
张桂芳在后面看见,急忙遁到阵前来,急唤道:“休伤吾师!”摆枪接住神鞭,来战赵公明。
赵公明昨日才吃了一枪,深知张桂芳的厉害,那肯让他靠近,忙把黑虎一提,起在空中,复祭定海神珠。
张桂芳抢不到身前,见赵公明欲祭法宝,云中子又倒在身侧,怎能轻退?于是收掌在腹,凝聚拳意如气之曲曲流形,催发劲力似水在地中忽然突出,是为拳中之钻,五行属水,无微不至。
但见波纹起处,灵气汹涌,犹如龙蛇盘舞,化一旋涡,作一钻头,呼啸中往赵公明击去。
这壁厢赵公明把手一指,笑道:“此术焉能伤吾?”灵气旋涡应指而散,异变的法力钻头却顽固如初,打在赵公明前胸。赵公明不备,登时吃了个暗亏,笑容僵住,就在虎上晃了一晃,不曾跌下。
那壁厢张桂芳将枪一横,慧眼观之不明,只凭直觉奋力向上架去,唤作“霸王举鼎”,吼道:“开!”。定海神珠有二十四颗,一珠一世界;击在枪杆上,幸亏此枪是元始天尊炼制,不曾叫打折。张桂芳修炼九转玄功,其力何止万钧,亦难挡定海神珠之威。
轰然巨响中,张桂芳只觉元神剧震,昏昏然不知所在,身形暴退数十丈方息。翻身起来,再顾不得云中子,嘶叫一声“退兵”,未及用遁术,就拖枪混在人群,逃往城中去了。
赵公明吃了一拳,气息未顺,也就没再追击。
经此一阻,云中子已借土遁,化清风回城,见张桂芳跌跌撞撞赶来,方自松了一口气。
师徒两个回到府上,面面相觑。
云中子分外不自在,做师父的需要弟子来救,真是岂有此理,不禁叹道:“好厉害!”
张桂芳其实早有猜测,只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存了一丝侥幸,即是果如所料,倒也不觉吃惊,肘道:“名不虚传啊,怪不得燃灯能借之成道。同样是宝珠,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捏)?”
云中子见他不语,更觉尴尬,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补尝补尝张桂芳,就从花蓝中翻出缚龙索,施法抹去赵公明的印记,说道:“此宝你拿去,或有大用。”
张桂芳接过缚龙索,生出几分欢喜,施礼说道:“多谢老师厚赐!”
云中子总算自在了一点儿,又道:“此间事我会转告给教中师友,届时自有人来会赵公明。我还有事在身,奉敕炼通天神火柱,好等闻太师应劫,短期不会再来,你自己仔细。”
张桂芳会意,恭送云中子离开;寻思:“定海神珠却是一样好宝贝,可惜无法抢来。奈何?奈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