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桂芳心知,以后不再可能这般轻松;闻太师和魔家四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别看他之前说的轻松,实际上却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说稍有几分胜算。
具体如何,得看双方的发挥。
张桂芳仔细盘算了一下己方的人马,不得不叹气,只希望教中长辈能快些派弟子来助。可惜希望终究是希望,仙人们喜欢做关键先生的陋习,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一日,闻太师大军终于来至西岐城下,列阵挑战。张桂芳等将随姜尚在城头观敌,只见闻太师骑黑麒麟,居中而立;左边是九龙岛四圣: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右边是魔家四将: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
众人观看多时,姜尚见闻仲气度非凡,军阵严谨,心头不觉沉重了几分;又见左边四位道人生的古怪,就问:“黄将军,可识得那四个道人?”
“末将不认得!”黄飞虎迟疑了一下,又道:“正如张将军所言,闻太师交游甚广,想是从三山五岳请来的师友。看来闻太师对我等,也是忌惮的很。”
张桂芳倒是隐约有些印像,又见九龙岛四圣的坐骑凶厉,忽然省起有那一出,似乎是西岐让凶兽骇住了战马,无法出阵。就道:“即是道门中人,就须警醒小心,不论身怀奇宝,还是另有异术,都不好应对;况那四个道人的坐骑又生得凶恶,军马恐不敢相争。”
旁有南宫适笑道:“姜丞相问那四个道人,你却叫我等小心坐骑。量那几个凶兽,总不过是畜生,又有何碍?真个怪道理,笑煞人!”
正在这时,闻太师催动黑麒麟,跃众而出,含怒大叫:“城上逆贼,出来见我。”
姜尚略一颔首,又见闻太师叫阵,就道:“不论胜负,总要阵前见过,再作计较。”当即点兵出城,分作三军。姜尚自领南宫适等为中军,张桂芳、黄飞虎为左右两翼。
兵马列于阵前,姜尚催马来迎闻仲,说了一通机锋,仿佛在言语上占了道理。其实这也难怪,闻太师是个忠直之臣,姜尚却开过命馆,见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样。
闻太师忽然大叫道:“叫张桂芳、黄飞虎出来,吾有话要问。”
黄飞虎催五色神牛,先至阵前,欠身说道:“末将自别太师以来,不觉数载;今日一会,不才冤屈,庶几可伸。”
闻太师大喝道:“满朝富贵,尽在黄门;一朝负君,还来强辩?”
张桂芳骑银鬃马,提八极枪,也来阵前,悠然说道:“大家都很忙,尽早打过,回家睡觉,说这许多废话,很有意思么?”
闻太师大怒,命:“那一位将官先把反臣拿了?”右哨上魔礼青、魔礼红抢出阵,分别来取张桂芳和黄飞虎。闻太师催动坐骑,提了金鞭,来取姜尚。
黄飞虎提枪接住魔礼青,张桂芳却不理魔礼红,纵马来挡闻太师。姜尚退回阵,忙命南宫适出阵,去敌魔礼红。六人杀作三对,一时分不出胜负。魔礼海、魔礼寿齐来相助,辛环、陈奇也去帮忙。来来往往,冲冲撞撞,好热闹!
出阵的将领多是张桂芳麾下,非是抢功,亦非是西岐无人,实在是西岐兵将武备松驰日久,近年来虽有恢复,奈何经历的战事太少,不如张桂芳麾下诸将机警。
这壁厢张桂芳大战闻太师,闻太师虽是戎马一生,鞭法精奇,怎敌张桂芳玄功铸就,国术通神?不过十余合,闻太师渐渐遮拦不住,忙向黑麒麟头上一拍,脚下生出云气,起到空中来;又把两条金鞭祭出,雌雄不定,风雷交加,时而远攻,时而近敌,交错变幻,甚是厉害。张桂芳一时难以适应,只将八极枪舞得风雨不透,前遮后掩,凝神应对。
那壁厢黄飞虎大战魔礼青,不觉已是三五十合。魔礼青使青云剑,一是武艺不如,一是剑短难敌,忙向阵外一跳,就从豹皮囊中取出白玉金刚镯,一道霞光打将下来;黄飞虎早知厉害,匆忙中把身稍侧,臂头上挨了一记。
风林在阵后观战,见状急忙催马舞棒,冲出阵来相救。黄飞虎伏鞍败回阵时,风林识得眼色,也不待魔礼青再使法宝,只将口一张,喷出黑气,化作一网边,碗口大的红珠飞出,劈面打在魔礼青的脸上;魔礼青晃了一晃,不曾倒地,掩面退回本阵。
商纣阵上的王魔看见魔礼青败回,忙把坐骑狴犴一催,仗剑来取风林。风林知他是个仙道,唯恐失了先手,照例把口一张,就要喷出黑气。
王魔将手一指,笑道:“此等小术,焉能伤吾?”黑气随指而散,红珠也不曾出来。
风林没奈何,只得舞棒近战,不意十几合过去,竟取了上风,就笑道:“吾还道你多厉害,不想原是个银蜡枪头!”
这却是风林等将得张桂芳指点,经年累月下来,不觉武艺大进。况且王魔使得是剑,与魔礼青一般,两阵交锋,不免吃了剑短的亏。
王魔闻言大怒,心想:“他是个武将,我是个道人,何必与他斗气?”就道:“看吾手段!”说话间,就往坐下狴犴头上一拍,不是生出云朵,而是放出了之前刻意收敛的凶厉之气。
商纣阵上其它三圣见状,同把坐骑一提,狻猊、花斑豹、狰狞以及阵前的狴犴,四匹凶兽齐声一吼,真个声似龙吟,音如霹雳。
转瞬间,西岐的战马尽数被吓破了胆,军阵上一片混乱,军阵前全是危险。唯有陈奇的火眼金睛兽,不受影响。原本黄飞虎的五色神牛,也不怕那四个凶兽,可惜黄飞虎已败。
张桂芳、风林、南宫适三人的坐骑,齐齐马失前蹄;倒是辛环生有双翅,不用坐骑,一时没有险情。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却早有准备,本身又是步将,是以没受影响。
魔礼寿大战陈奇,心下却是郁闷,居然摊上了坐骑没受影响的陈奇。但他也有妙法,又不愿落后于人,就乘乱中往阵外一跳,伸手探入豹皮囊,欲放奇兽“花狐貂”出来。
那想陈奇阴险,正等他退让,见他跳到一旁,就张口“哈”地一声,将腹中炼就的黄气喷出。魔礼寿观之,神魂自迷,跌倒在阵前,花狐貂自然也没来得急放出来。
闻太师和张桂芳两个出招都快,这时约有百十合。闻太师心中纳罕:“张桂芳何时变得如此难缠?这也就是老夫,换了别个,恐怕早已不敌。”忽见张桂芳的坐骑出事,心知是九龙岛四圣依计而行,就欲乱中取胜,御使金鞭望张桂芳顶上打来。
张桂芳早有警醒,顺势滚下鞍鞒,单手持枪照地上一点,翻身避开金鞭;同时自鞍上抽出银锏,翻身时看见风林落马遇险,脱手掷出银锏打向王魔。
经此一阻,辛环自上三路来,看得真切,忙舍了魔礼海,自去救风林。魔礼海看见兄弟魔礼寿倒地,也不去管辛环,自去拦陈奇。魔礼红本欲先取了南宫适的性命,偏又瞧见张桂芳撑枪一跃,似要靠近魔礼寿,心念电转间肘道:“闻太师起在空中,张桂芳攻之不及,万一发狠伤了兄弟魔礼寿,岂非糟糕?”忙舍了南宫适,自去抢魔礼寿。
哪知张桂芳其实并无此意,跃到半空以后,运转玄功,脚下生出运气;摆枪一抖,枪锋化出寒星,径直来取闻太师。闻太师急忙仗鞭来迎。交手不过六七合,闻太师就落了下风,心中骇异:“怎地失了战马,反而更难抵挡?”
却不知张桂芳魂魄已换,原是个国术大师,之前多是步战,连兵器都很少用。眼下失了坐骑,反倒成全了张桂芳。当然,这并不是说张桂芳的步战,就一定强于骑战。而是张桂芳之前将时间都化在了修行上,没有好好的适应。骑战时,心理上总是觉得不舒服;又没有能与自身修为相配的坐骑,战力自然打了折扣。何况,闻太师之前就不敌张桂芳,无奈之下才调整了战斗节凑;能堪堪战平,无非是欺负张桂芳的坐骑不会腾云,占了先手。
再说辛环拦了王魔,魔礼海阻了陈奇。南宫适、风林两个翻身起来,见坐骑不能用,怎敢再战?急忙倒提兵器,皆回本阵去了。
王魔见辛环从上三路来,笑道:“只你能飞,欺吾不会?”伸手望狴犴头上一拍,亦起到半空,来战辛环。不出三五合,后面杨森祭出一粒开天珠,正中辛环前胸。辛环痛叫一声,勉力飞向本队,坠落到阵中。
陈奇见局势混乱,就欲抢得先机,自将口一张,复喷黄气出来,又迷倒了魔礼海。方欲抬手取了魔礼海的性命,后面高友乾祭出混元宝珠,劈面打来。陈奇抬手架了一下,折了胳膊,顾不得再去杀魔礼海,伏鞍拖杵,也败归本阵。
张桂芳正追着闻太师猛攻,也不曾落到好去;后面李兴霸祭起劈地珠,照张桂芳打来。张桂芳早有提防,急忙大喝一声,把枪一抖,运起慧眼,看个分明,奋力用枪尖点向劈地珠。不意高估了法宝的威能,轰然雷响声中,张桂芳用力过猛,直接将劈地珠击飞。
李兴霸闷哼一声,只觉脑中针刺般地疼痛,就在鞍上晃了一晃,险险从狰狞上跌下。
原来法宝多需元神祭炼,祭炼功成时,就会在法宝中留下一丝元神印记,如此方能运如指臂,尽展法宝的玄妙。偏逢张桂芳国术精深,炼就拳意,奋力一枪刺中宝珠,拳意攻入珠内,竟将李兴霸留在宝珠内的元神印记生生抹去。
闻太师交战正急,恰又觑到空处,顾不得回头查看状况,忙把双鞭祭出,劈面打来。张桂芳不及回力,被金鞭打在头顶,幸有九转元功护体,只打得火星迸裂。闻太师见他若无其事,全然不理,心下早吃一惊,骇异非常。
待到张桂芳回身摆抢,闻太师已是措手不及,匆忙间把头一低,虽说保得周全,但却叫扫掉了顶上的九云冠,发丝披散下来,形容甚是狼狈。
王魔正要追击辛环,不意闻太师忽然失利,遂舍了辛环,仗剑来挡张桂芳。闻太师形容虽惨,其实不曾受伤,见王魔欲战张桂芳,急忙提醒道:“道友小心!”
音未毕,就见枪剑相交。王魔剑短,想攻到张桂芳,就需进身。不意张桂芳见他抢身进来,竟不遮拦,只将枪杆一横,架开宝剑,侧身沉肩靠向王魔胸口。王魔哪曾见过如此“怪招”,一时惊慌失措,被张桂芳的这一记“帖山靠”,撞得吐血飞去。
说来不过一合,王魔就已败北。
杨森、高友乾见状,咬牙大叫道:“伤吾道兄,势不两立。”分别祭出宝珠,劈面打来。
张桂芳忙把慧眼,摆抢遮拦,一时颇感吃力。又见闻太师手持两条金鞭,亦复赶来。张桂芳心知不能力敌,急忙往高空向西南逃去。
闻太师也有顾忌,稍追一程,就叫住杨森和高友乾,一齐回营去了。
张桂芳却逃得太快,没能及时察觉,待知有异,停下遁光,看见前面一个土坡,松下摆个棋盘,只是无人就坐。张桂芳不欲多事,就往回赶,途至半程,忽听一声叹:“真个是福瑞从天降,竟得此宝珠,甚喜!甚喜!”
细看时,却见一个道人捧着宝珠大笑。张桂芳认得宝珠,竟是之前阵上挑飞的那个,肘道:“如果寻不见倒也罢了,终归不是自家之物。即已碰到,就应向他讨来。总不能好了外人。”于是就上前说:“那道人,快把我的宝珠还来。”
“分明是我捡来的,如何说你是的宝珠?”那道人看了张桂芳一眼,不悦道:“宝珠上又没有元神印记,理应是无主之物。看你是个将官,怎么这样无耻?”
“那道人,你且听我说来。”张桂芳把前因后果叙了一遍,问道:“如何?”
“不如何,以为我乔坤是三岁幼童,识破不了你的诡计么?”乔坤冷笑一声,心道:“拿兵器击飞法宝,亏你想得出!”就道:“就算你说的俱是实情,宝珠也是他人之物,非你所有。你没能提前寻到,说明就是无缘。何须多言?”
张桂芳大抵是身在劫中,让迷了心窍,非要讨回宝珠,见那乔坤不还,就将大枪一摆,怒道:“快把宝珠还来,否则就休要怪我无情,叫你千年修行俱成空!”
“讨要不成,就想强抢,你当贫道怕你不成?”那乔坤在五夷山白云洞修行多年,怎听得这样威胁?一时心头火起,就不甘示弱地仗剑在手,分心便刺。
“这点儿本事,也敢出来卖弄?”张桂芳面带冷笑,抖枪一搅,就下了乔坤的宝剑;复又挺枪一刺,正中乔坤的心口。
“你——”乔坤似要再言,奈何心腑已坏,不能存活,只把头一歪,死于非命。
张桂芳怔然望着乔坤死不瞑目的双眼,不觉惊出一声冷汗,心中不解:“我怎会如此失计,竟然干起夺宝杀人的勾当来?”奈何乔坤已死,悔之晚矣!张桂芳埋掉乔坤,收了劈地宝珠,叹息一声,复往西岐城去。
待回城头时,天色已晚,两家早已罢兵不战。张桂芳没奈何,就往相府去面见姜尚,说道:“末将走得急,一时不辨方向,竟迷了道路。还请师叔治罪!”
姜尚见他无恙归来,心中已是万幸,怎忍见怪?又看他神情没落,就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贤侄不必放在心上。况今日虽是失利,但若细论起来,其实已经占了大便宜。能有如此结果,全赖贤侄,何罪之有?”
其实张桂芳一副神情没落的模样,并非全是心忧军情,倒有大半是因为乔坤。张桂芳也不辩解,问道:“不知姜师叔有何打算?”
姜尚沉吟了一下,说道:“今日之战,实在侥幸。毕竟魔家四将还有重宝不曾用。况有那四个道人的坐骑在,军马就全废。除去特殊的三两人,整个西岐已无再战之力。我意往昆仑山一趟面见掌教老师,看看掌教老师有何说。”
张桂芳精神一振,心说:“姜师叔你早该去问问了。”就道:“大战已起,理该问个清楚,不论结果如何,心里总需有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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