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九个商行,则是像各省粮行一样,建立九个拥有对外贸易权的大商行,公开发行股票,招募股东。”云良微微一笑,“除了这九大商行外,其他商行的船只都要严禁出海,以避免在海外滋事生非,坏我大明名声。”
“至于三纵三横九条道路,我就不用多说了吧?”云良最后笑道。
云良话音刚落,会场内就整个沸腾起来,平日里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王公贵族,士林名流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委实,云良提起交纳商税,触动了众人的神经。可和出海经商想必,交的那些商税又算得上什么?
大家还明白过来这个理。
“完了,”叶向高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这下全完了。”
“是啊,”和叶向高并肩而坐的史继偕更是面如土色,“这下子,我们可就亏大发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能发现其中的无力。
二百年来,东南各省一直把持着对外贸易,就连南北二京的勋贵国戚,也不得不求助于这几省的豪族。期间,倒不是没有人眼红,想另起灶炉。可东南各省方便出海的港口就那么多,早就被人瓜分干净。
而北方沿海各省,一是路途遥远,二是在船只、船工都缺。这要是小打小闹还好,若是形势大了,就会有南方过来的海盗上岸侵袭一番。一来二去,北方也就熄了海上争利的心,无奈的跟在南方豪族后面吃些残羹剩饭。
但是,这并不是说其他各省不眼红东南各省的暴利。
“成立九大商行并公开招募股东,这是将东南各省的利益给其他各省分啊。”叶向高喃喃的说道,他终于明白了北方各省的议员为何不肯和自己谈判了。
“不怕,就凭他们那些旱鸭子,出海又如何?”史继偕还在嘴硬,“即便是朝廷开了海,他们还要求着我们。”
……
……
朱由校站在人群内,兴奋地看着大家在那里讨论着开海的事情。
其实,只要朱由校放出风声在北方开海,北京城的那些勋贵,北方的那些士绅照样会成为开海的拥趸。可是,那样的开海只会成为勋贵士绅们的盛宴,勋贵士绅们会占据主动优势,向皇帝讨价还价,而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打开征商税的口子。
朱由校得意的笑着,等待着最后的投票。可就在这时,魏忠贤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竟然大惊小怪的拉着朱由校向后退去。
“万岁爷,有,有妖怪。”魏忠贤的声音明显在打颤。
“妖怪?”朱由校一怔,“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妖怪?”
“黄,黄头发的妖怪。”魏忠贤虽然已经怕的浑身发抖,却还是拖着朱由校往外走。
“黄头发的妖怪?”朱由校终于发现了魏忠贤口中的那个妖怪。
一个金黄头发、深目隆鼻,却穿着儒服的西方人,正在人群中向自己看来,而他的身边,却是口瞪目呆的徐光启徐大学士。
“放我下来,你这傻蛋。”朱由校用力的挣脱了魏忠贤的拉扯,随手在魏忠贤的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傻蛋,那只是个色目人。”
魏忠贤愣了愣,尴尬的笑了,“我说呢,堂堂国子监,圣人牌位下,怎么会有妖怪呢?”
一旁的曹化淳也反应了过来,对自己错失了在皇上表现的良机而感到有些失落,却匆忙上前给皇帝整理起衣冠来。
“你去把徐大人和那个色目人请过来,”朱由校一边让曹化淳帮着整理衣服,一边吩咐魏忠贤,“记住,不许暴露朕的身份。”
“爷,那个真的是色目人吗?”魏忠贤有点犹豫,浑身抖索着不敢去。
“怎么,连爷的话都不信吗?”曹化淳逮着了机会,低声呵斥魏忠贤。
“你去。”朱由校一指曹化淳。
“是。”曹化淳的脸顿时就白了,哀怨的看了朱由校一眼,才一步三回头的向徐光启走去。
而对面,徐光启却低头和那色目人说了几句,便大步流星的向这边赶来。
……
……
坤宁宫,西跨院
朱由校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将在京城市面上淘来的小木偶,小风筝等玩具一股脑的送给了朱慈煜,朱由校果然得到了宝贝儿子的笑脸。
和儿子玩了一会儿,又让宫女带了朱慈煜出去玩耍,朱由校才在皇后张嫣的服侍下更衣。
“宝珠,你知道吗?”朱由校亲切的叫着皇后的小名,“朕今天遇见你的老乡了。”
“老乡?是祥符的吗?”张嫣一脸的惊奇。
碍于宫规,又有孩子缠身,张嫣从没有私下离开过皇宫。于是,皇帝在宫外游览后的新鲜事,就成了张嫣的一大期盼。
“嗯,是个祥符的监生,朕在国子监见到的,”想起史可法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如今却是一片青涩,朱由校就暗暗发笑。
“祥符的监生?”张嫣更是来了兴趣,“他叫什么名字?”
“史可法,你听说过吗?”朱由校问。
“没有,”张嫣仔细回忆了一下,笑道:“臣妾在家乡时,极少出门,能够记住名字的,也只不过是几个通家之好。这个姓史的,臣妾从未听过。”
“原来是这样,”朱由校有点失望,随即便笑道:“朕跟你说啊,这个史可法可是个实诚人。国子监派他在评议会会场守门,他就把朕给拦了,气的曹化淳大发脾气,却也无可奈何……”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闲话,张嫣才开口问道:“万岁爷带回宫的玩具,给大皇子送过去了吗?”
由于赵选侍被圈禁,大皇子朱慈燃就被送到了傅太妃跟前抚养。皇后张嫣心慈,时常挂念着这个孩子,但凡太子有的,都要给朱慈燃备上一份。尤其是皇帝私下给太子的,更是时刻提醒着不要厚此薄彼。
“有了太子,还不够你操心吗?”朱由校有点好气,便在张嫣小巧玲珑的鼻子上拧了一把。
“万岁。”张嫣上身后仰,露出了挺拔的曲线,娇柔的嗔道。
“放心吧,少不了他的。”朱由校一把儿将张嫣搂在怀里,“曹化淳那里还有,待会儿你给朱慈燃送去。”
既然张嫣极力维持着宫中的和睦,朱由校也不愿绕过张嫣行事,时时刻刻想着给张嫣一个体面。
张嫣点了点头,又道:“万岁爷,臣妾的母亲今天又进宫了。”
“岳母大人来了?”朱由校一怔,“你怎么不留国夫人多留一会儿?”
“母亲说了会儿闲话,就着急着离开,臣妾也不好拦她。”张嫣低下了头。
“出了什么事?”朱由校敏锐的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张嫣yu言又止,“只是一些家务事,万岁莫要挂在心上。”
“家务事?”朱由校有点不太高兴,“你我夫妻一体,难道你还有事情要瞒着朕不成?”
“是臣妾的哥哥张旭,”张嫣吞吞吐吐的说道,“臣妾的哥哥一向喜好读书,也曾考得秀才。可是进京之后,却突然变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起来。每日里只和一些浪荡子弟厮混,昨天,昨天竟然被人追到家里讨赌债……”说到痛心处,张嫣更是止不住流泪。
“是不是因为你入了宫,国舅功名无望,才自暴自弃的?”朱由校怔了怔,低声问道。
明朝对宫中嫔妃要求极为严格,皇后多从小户人家寻找,后族基本上没有出仕机会。若是张旭少年立志,确是难以经受这样的打击。
“不是,”张嫣一惊,急忙坐直了身子,“臣妾能够服侍圣上,是臣妾的福分,也是张家的福分。臣妾的哥哥自甘堕落,怨不得他人。”
“傻丫头,”朱由校将张嫣揽入怀里,“难道朕还会为此怪罪你不成?这样吧,过两天朕见见这个国舅,帮岳父岳母教训教训他。顺便,再帮他安置一个差事。”
“万岁,这可不行。”张嫣急忙阻止,“朝廷有法纪,你这样做,是会引起御史弹劾的。”和朱由校做了这么长时间夫妻,张嫣自然明白,皇帝是个怕麻烦的人,对御史言官更是远远避开,从不给那些御史找茬的机会。
“无妨,”朱由校摇了摇头,抱着张嫣笑道,“朕即便是给国舅爷找差事,也会找个清贵,而且不招人嫌的职位。”
“这样的职位哪有啊?”张嫣还以为皇帝说的是翰林院什么的,便笑道:“再说了,臣妾的哥哥只是个秀才,怕是担不起重任。”
“谁说的?”朱由校却胸有成竹,“这样吧,你派人问问国舅爷,看他是想研究学问呢?还是想经商。若是要研究学问,那就好好的在家攻读,朕日后定给他个前程。若是想经商,那就帮朕建立一个车马行。”
“车马行?”张嫣不解。
“嗯,也帮你赚点私房钱。”朱由校笑道,开海已成定局,未来的交通运输业必定大有作为,朱由校自然想在里面插上一脚。正好,也帮自己的国舅爷安置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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