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一窒,却知道这是自己表明心迹的机会,便低头沉思起来。朱由校见状,便淡淡一笑,静静地等候。
良久,徐光启才抬起头来,“陛下,臣以为,当兴建水师,驱逐夷人于海上。”
“哦,”朱由校拉长了声音,“说来听听。”
“是,”徐光启连忙解释道,“夷人之国距我大明有万里之遥,他们都是从海上而来。即便这样,他们也要在海上航行达一年之久。
臣听那些天主教的人说,他们在海上需要补给,便在海道上设了很多据点。可即便这样,在大海上也是九死一生,危险极大。
只要我大明能派水师抢了这些补给点,便可以控制海道,让他们俯首称臣。”
朱由校点点头,“要是夷人不服,做起乱如何?”
“陛下,夷人大军远在万里之外,在我大明附近的,都是些偏师。”徐光启慷慨陈词,“只要我们能控制了那些海道,夷人大军来时,就要一个个据点的争夺。我天朝大军,正好以逸待劳,将他们击溃。
至于近海的这些夷人,他们安分守己则罢。如有异动,我大明自可将他们斩杀干净。”
“言之有理,”朱由校微微颔首,却又问道:“徐爱卿可识得张秀成此人?”
“张秀成?”徐光启有点不解,却赶紧解释,“此人是臣的同乡,却入了行伍。前些时,他去寻臣,臣怜惜他的才华,想让他从新参加科考,可他却拂袖而去,再也不和臣联系……”
朱由校暗自点头,看来张秀成没说假话。想了想,又试探道:“……朕让他去水师如何?”
“水师?”徐光启一愣,忙阻拦道:“陛下,张秀成是新军的将领,在军校学的是骑兵。”顿了顿,又解释道,“……水师看似简单,却有许多学问,这张秀成即便是从头再说,怕也要用很长时间。”
“看来,徐爱卿是不了解这个同乡啊。”朱由校心神大定,气定神闲的笑道。
“陛下,”徐光启不解此意,便尴尬的笑道:“臣出仕后,便极少回家乡。这张秀成,也是他去臣府上时,臣才知道的。可话不投机,说了几句便不欢而散。”
朱由校点点头,不再提起张秀成。而是扭头对内侍吩咐道:“再去看看,黄爱卿情况如何?醒过来了没有?”
小黄门飞奔而去,朱由校才对徐光启说道:“天主教在我大明蛊惑人心,必定有不少人上当。但朕观其教义,却都是好的,便不忍心禁他。只是那个教廷、教皇动向不明,实为祸根。徐爱卿可有办法解决?”
“这,”徐光启一阵无奈,只好摇头道:“这教廷远在万里之外,臣实无良策。”
“可恶,”朱由校顿时便变了脸色,“为何这天主教要有个教廷?为何不像其他教派那样,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徐光启吓得低头不语,却又听到皇上吩咐道:“徐光启,朕交给你两个任务。
其一,选出精干之人,借去教廷学习之名,入欧罗巴打探敌情。若有此勇士,无论成败,朕必有厚赏。
其二,寻一机会,在我大明另立天主教门户,其组织形式可如同释道两教。如何?”
徐光启心中一阵翻腾,他虽笃信天主,可毕竟是读儒家经典长大的,自然不会像西方人那样笃诚。
更何况,徐光启加入天主教时,正是利玛窦在时。
当时,利玛窦提倡中西合璧,试图用儒家经典解释天主教,并根据中国传统订立教会礼仪。他大力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把大量的西方自然科学传入中国。这使利玛窦获得了大明士人的认可,被称为‘西儒’。
可自利玛窦死后,继任为天主教首领的龙华民便一反利玛窦的作法,在中国强制推行罗马教廷的那套礼仪,并反对向中国传授自然科学知识。和中国籍的信徒,更是屡屡在祭祀祖宗问题上发生冲突……
如今,皇上提议另立教门,却无疑是给徐光启指明了一条道路。
“陛下,”徐光启主意已定,便正色奏道:“臣等若是自立门户,却也十分容易。只是自立门户后,再向欧罗巴派出使者的话,”徐光启一阵为难,“怕是行不通啊。”
朱由校一愣,这也是个难题。想了想,道:“这好办,你约了那些大明籍的信徒,借着研究经义的名义,先成立个研讨会,把人组织起来再说。
至于向欧罗巴派出使者,也可以以这个研讨会的名义办,如何?”
徐光启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点头答应下来,“陛下,这个研讨会叫何名字?是何章程?”
“名字嘛?就叫大明天主教爱国会。章程便以‘自治、自养、自传’为宗旨,如何?”朱由校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臣遵旨。”徐光启急忙答应了下来。
“此外,朕还准许天主教设立经学院,研究并传授天主教经义。”朱由校笑道,“你可以以此为名义,向那个鸟教皇要人,让他们派出精干之人,来大明传教。当然,朕的这个经学院是有条件的。”
朱由校微微一顿,然后强调道,“来这个经学院讲学的,必须要讲数学天文等等。总之,徐爱卿看我大明缺什么,便让他们讲什么……”
徐光启一阵无语,只好应诺下来。
朱由校刚要继续说话,却看到小黄门跑了回来,便急急问道:“怎么样?黄尚书可清醒过来?”
小黄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说道:“黄大人醒过来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朱由校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这黄嘉善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刚要动怒,却听到小黄门奏道:“黄大人虽然清醒了过来,可却好像撞了邪似地,不停地在那里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朱由校顿时便愣住了,看来,这黄嘉善收的打击不小啊?不过,受的打击越大,他以后就越会卖力气……
徐光启看皇上脸色古怪,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黄大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朱由校古怪的一笑,“徐爱卿,你去开导开导,黄爱卿的兵就会全好了……”
“臣,”徐光启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吃惊的问道,“臣去开导黄大人?可臣怎么开导啊?”
见徐光启一头雾水,朱由校便笑了,“无妨,只要你把你刚才说的。嗯,就是如何对付夷人的那些话,告诉黄大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