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菲暗觉疑惑,照说修炼血毒的人不可能不认真记忆解毒配方,甚至于会随身携带、备置些解药。以免不巧误伤自己人,或者是伤害了身边的亲近之人。以舞菲想来,月族公主嫁给北君已久,如果不是凭借血毒解药,根本不可能当得了这么久的夫妻。
一瞬间,她有些疑虑。恐怕北君使诈,要走药材却故意拖延时间。数万人所中的毒需要的药材数量惊人,魏国也不可能顷刻间再找出足够的份量。这念头又很快打消,假如北君不愿救人,只要拒绝了,她根本毫无办法,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再者她心中也觉得,北君虽然未必是值得由衷敬佩的当世君子,但也绝非无信义的可耻人。
“北君如此仁义,舞菲不敢有疑。”来时舞菲也曾考虑过这种情况,但血毒修炼者很容易改变血毒质性,本来并不会害怕被人得到血液,因为能配置解药一次,但下一次就会不管用了。这也是血毒另一层的厉害之处。
步惊仙见她当场拿出配药的方子,接过之后匆匆浏览,末了放下道“检测血液之法本君也记不太清,姑娘若不介意能否抄写赠予?”
舞菲的疑虑不由更深,血液检测之法是旁人配置解药所需要通晓的必要环节,但血毒修炼者对自身血液毒性理当十分了解,根本不需要外在的检测手段。她思量半响没有做声,步惊仙耐着性子静等,一点不显得着急。
舞菲怔了一会,突然开口,语气迟疑地试探着问道“北君莫非根本不懂血毒解药配制之法?”
步惊仙也早想到可能会被拆穿,但制药之法他已经拿到手,舞菲要救人就必须教他真正的血液检测秘法。此刻既然已被看破,继续掩饰倒显得虚伪可笑,索性坦言承认道“姑娘不要笑话,本君的确不知。”
舞菲心念急转,吃惊之态写满脸上。
“如此,月族公主她们……莫非也练成血毒之功才逃脱危害?”
“正是如此,所以本君其实也急切需要这血毒解药,还请姑娘成全。”
“北君肯施救低山关数万人,舞菲感激不尽。”
舞菲说罢要了纸笔,当场写下血液检测之法。
步惊仙见状十分高兴,暗想日后如有意外也不致被其它魂决修炼者难倒,虽然他是意外得到化虚神技才得以炼化红烟血毒,但难保魂决并没有其它方法催动此毒,其它魂决修炼者将来是否有人练成这种本事,谁也说不定。
舞菲起身告辞,戴上宽大的袍帽,把那张美丽的头脸都藏在帽里。
“舞菲再次感激北君的仁慈,千余神魂不灭威武,就此告辞。”
“不送,姑娘慢走。”
步惊仙驻足帐外,看着她巧的身影在神魂军的引路下越走越远,月光映照的她身影越来越长……
‘可惜我有心,也来不及造出解药,低山关不日必破,关内魏军有多少人还需要解药尚属未知之数。不是我步惊仙没有仁慈之心,只是神魂意志的道路艰难险阻重重,非我道中人者,他日指不定都会成为欲杀尽我道中人才甘心的死敌……’
送走舞菲,步惊仙估摸时辰差不多了,独自去了郑凛然的大帐。
途中与凌落不期而遇,彼此没有言语的错肩而过。今夜的战事他早已交待赵姬,根本不需要他参与,本也有意乘机让郑国知道神魂军并非只有他北君一人有统帅大军作战的能力,以图让赵姬借今夜之战成就些声名。
但凌落为人谨慎,此战尽管把握十足也不愿独自回大帐歇息,此刻仍旧在郑国诸将陪同下巡查营区。
如此错身行远时,步惊仙心有戚戚,不由自主地想起北灵山的点点滴滴,满怀唏嘘……
‘可惜我步惊仙注定为神魂意志而活,一切私情都只能在此之后,大师兄,师父常言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你我敌对便是注定的天意吧……’
没有言语的错身而过,凌落也同样唏嘘感怀。
‘我凌落何其有幸,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但我凌落得了两个。非是我凌落太过执着于过去,只是人生在世,许多事情必须无愧于自己。北君既不惜为红颜触我逆鳞,我凌落也只有狠心绝义。这又是否师父在世时所常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夜风吹过,两人错身而过的道路上尘土阵阵飞扬,风过后,又静静落下。
郑凛然的大帐外,步惊仙驻足已久。
其实步惊仙还没走到大帐外时,郑凛然就已经知道他来了。
帐内的郑凛然一直心乱如麻。她理当制止这种轻浮的、荒唐的事情生。然而她回到大帐不久,竟然鬼使神差地交待下去,让别人都不要来打扰,甚至不许人靠近大帐。
她如此交待,本该接受帐外那个男人的到来,偏偏又犹豫挣扎、难以下定决心。
‘他为何站了这么久还不进来?……他若真的进来了,本宗到底该让他走,还是……’
步惊仙一点也不着急地站在帐外。他知道郑凛然不是用蛮横霸道到底的方式就能俘获其心的女人,但他有信心,帐内的女人一定会先开口,她的迟疑和犹豫不会太久。
郑凛然渐渐等得等得不耐烦,她觉得北君早就该直接闯进来,也不必累她烦恼如此之久。
“北君准备在帐外守门一夜?”
“本君当然不会为人守门,但本君也不喜欢一厢情愿。假如宗主并无情意,本君立即就走,永不会再打扰宗主。本君所以静等至今,为的只是希望宗主理清思绪,有所决断。如今宗主可否告知君该进来,还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