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北风依旧,刮得人的面皮直叫唤,看这情形仿佛又要下雪一般,可他却再也阻挡不住人的脚步。
数万军队毅然踏着前行的脚步,向大凌河城的方向快步前行,他们此刻,全然忘却了可能的失败打来的痛苦,因为此时,一场场的胜利的甜美果实正引导他们向前!
梁字的大旗“哗哗”的飘荡在各个部队里头,原先辽东各军的“明”字旗却被豆大的“梁”--给遮了起来!孙元化的火器营更是过分,孙元化这人治兵确实不行,他的“孙”,竟然--竟然被人掉了一大半!好在他的兴趣并不在此,其人性情也是豁达之辈,对此只是苦笑了之。
此时步军的脚程因为之前的积雪的融化,新的大雪又未落下,加上士气的高涨,速度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此时,大凌河城,已是就在眼前!
他们沿着前日后金骑兵逃跑的脚印,像一块牛皮糖一般,又粘上了大凌河城外的后金大军。
大凌河城头,祖大寿和何可纲喜极而泣,援军--援军,真的来了!
城中数万军民,终于有救了!
···
大雪,在深夜如期而至。又一次盖住了天和地。仿佛定要将这片并不宽广的辽地给死死的用大雪给掩盖起来。
后金汗帐,皇太极一人围着熊熊的火炉独坐其旁,他的身旁,依旧站着那个一直弓着身子的男子,他的腰仿佛不会酸累一般,柔韧性竟如此之好!
皇太极好不容易摆脱了身后那群疯子一般人物的疯狂追击,还有侥幸拼死逃脱的范文臣,终于在半路,和其他大金国溃退的八旗再次会合了起来。
皇太极搓了搓手,头也不抬朝那人道:“文臣啊,如今大雪又封了路,这大凌河城急切之间更是难下,明朝锦州来的援军又是凶悍异常,我军突遭逢如此祸事,底下的那些人又要不安分了,你可有何妙计,好让朕这张位子做得更舒坦些?”
皇太极没有想到,明朝竟如此顽强,硬是不肯丢下大凌河城这块硬骨头,加上这一次,锦州方面已经救援了六次了,兵力一次比一次雄厚,战力一次比一次强悍!更甚者--这一次打得他落荒而逃!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他的大金国,他的父亲辛辛苦苦拼死征战数十年,才打下如今的这片基业,他们一起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和生命的,可如今,却依旧只能偏安一隅,死死守在辽东这块又苦又寒的土地上!
为何,那些汉人生得那般好命,竟可以那般温床热饭,我等女真一族确实只能呆在这深山老林里头?
这不公平!既然这长生天不公平,那就让朕--让朕来改变这一切!
···
如今的一切都超出了事先的预计。皇太极其实并不愿再和明军大规模交战,他的八旗去岁打了整整一年,先打林丹汗再打明朝,如今正是好好修养的时候,他的八旗并可个个都是宝贝疙瘩,他实在不愿意再起战端平白损失丁寇,可这大凌河城如同沈阳眼皮子底下的一根刺,他若不拔--实在是不甘心呐!
此时,明军的强悍让满朝大金文武震惊不堪,大凌河城还没打下来,他们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又遭遇了一场当年的宁锦大战,一时间人心惶惶,一股股原本便对皇太极不满的暗流纷纷借此涌动起来。
其实你别看大明的军队逃跑得快,其实所谓大金的“精锐”很多时候跑的也很快!这个时候后金人心大惧也是正常得很!
范文臣跨前一步,低头先朝皇太极阴阴一笑,把腰弯得更低一些,然后“嘿嘿”一笑,道:“大汗何虑?”
“哦?”皇太极依旧搓着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发出了这一个词!
‘文臣’知他心意,赶忙道:“大汗何必为此头疼,如今明军善战,我大金人丁稀薄,不可与之硬撼,不若借明军之手--”
皇太极转过头来,他微微有些讶然道:“你是说···”
“不错,大汗,两红旗实力太强,仅次于我两黄旗,此次明军战力颇强,若是借···岂非是两全其美!”
他话未说完,皇太极勃然大怒道:“不得胡言,你个奴才,竟敢如此挑拨我大金君臣!”
皇太极虽如此痛喝于他,却并未对他如何。许久,皇太极叹了口气,徐徐道:“我二哥虽处掣肘于我,可两红旗亦是我大金之血脉,若是平白折了如此多的精锐,我大金焉能不元气大伤?”
那人阴阴一笑,道:“大汗多虑了,奴才所言,乃是如此如此···”
皇太极闻言‘哈哈’大笑,他再次骂道:“你个狗奴才,何不早言?···”
···
当大雪悄悄在夜间消退,只留下满地的残冰碎屑,倒是小凌河的冰面又高了一层。
当太阳初升,河两岸的士兵早早的拾起自己的兵器,走出给他们无限留恋的温暖的营帐,向敌方露出自己已被大雪掩藏了数日之久的爪牙!
卯时,几乎同时,两军的主帅敲响了升帐议战的鼓声。
皇太极大帐,数十个满蒙贝勒旗主聚聚一堂。皇太极清了清嗓子,朝两边文武缓缓道:“诸位,如今大雪才过,我等八旗精锐自当一扫之前颓势,誓与明军决一死战,以夺取辽东霸权,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互相环望了一眼,随即齐声拜道:“大汗英明,理当如此!”
汉人谋士范文臣上前一步道:“大汗,奴才有本奏!”
“哦?”皇太极“呀”然地望了他一眼,又道:“既如此,且速速道来!”
“大汗在上,诸位大人,我大金八旗连年在外征战,奴才昨夜掐指一算,自天聪三年征明朝及察哈尔,败明师于关内及大凌河畔,至今--已经一年零六个月了,期间我大金八旗从蒙古漠南草原打到明朝京畿之下,又从关内四城杀到辽东大凌河城,可谓转战千里,如今又至腊月,我大金马疲人乏,故奴才想···”
两边的后金大臣闻言纷纷你一言我一句私语起来,朝廷之上本就是议事之处,只要你不大声喧哗、藐视皇权,无论是明朝皇帝还是广于纳言的后金之主,都是不会反对臣子私下商议的。
不错,今年士卒征战出门已经好些日子了,人人不予再战,前些日子虽然回家了一趟,却是使人更加渴望合家团圆,将士思家啊!
高坐的皇太极冷哼一声,道:“你言下之意,是朕--不该妄动刀兵了,以至于此次战事不顺,皆是真不体恤士卒而致的?”
范文臣急忙跪下,惶恐道:“奴才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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