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是关于双儿那孩子。”玉清子犹豫了一下道。
“双儿怎么了?”一直端坐不动满脸皱纹的梅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见燕无双在她的心目中占着不小的位置。
玉清子理了一下思绪,把燕无双从天山游历归来后所有的变化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以玉清子原来的想法,只要让燕无双在山上清静一段时间,到时候燕无双对陆云飞蒙胧的少女情怀便自然会淡去,直到消失无痕,不过刚才梅叶关于‘心道’的一番诠释,让玉清子心中不安,所以把一切说出来由梅叶定夺。
梅叶久久不语,良久叹了口气道:“双儿那孩子天赋之高,可直追当年华太师祖,不过此时心魔已生,又如何敢保证她日后在剑道上再行突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便带她一起下山吧!”
“可是,怕只怕这铃是双儿自己给系上的,我看陆云飞那小子当日下山时的绝决,似乎并没把双儿放在心上!”玉清子皱眉道。
“无妨,若真是双儿一厢情愿,就当带她下山历练历练好了。”
“是,师傅。”玉清子舒了一口气,似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突然消失不见,不过等退出小屋见到不远处的马途一本正经的模样时,不免心中来气,明知道下山已成定局,却装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当真可恶!
身后的小屋里,再无往日风华的梅叶真人微微抬了抬头,看着那几束从琉璃瓦漏下的光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破红尘,得先入红尘啊…………
三天之后的早晨,马途一行人再加上以玉清子为首的天山派一行二、三代弟子,一共二十余人,从飘香殿出发通过最前面的山门,沿山路而下。
虽然马途的脸上一脸严肃,但是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几个月以来一直赖在天山,总算把师兄托付的任务完成了,到中原时,应该恰好能赶上柳老爷子的大寿。
天山派弟子全是女子,除了玉清子及其师姐苏沐是二代弟子之外,其余都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苏沐为人温和不喜言语,平时都呆在属于她独有的庭院里参悟剑道,极少外出,也不过问门派中日常事物,所以即使是本门中的弟子都少有人与她交往,手下也无亲传弟子,不过她在剑法上的造诣比起玉清子来还要高出一截,十几年前曾与马途一战,未分胜负。
三代弟子当中,除了燕无双与晓敏是玉清子亲传弟子之外,其余都是师侄之类,鉴于玉清子平日为人严厉,一行大部分都是初次下山年轻弟子,心中乐翻了天却不敢表露出来,不过她们眼中泛出的异样神采已经把她们的内心表露得明明白白。
走在玉清子身后的燕无双此时眼神复杂,她并不是第一次下山,以前跟着几位师伯曾在天山附近游历过。不过得知此次下山的目的地是中原时,燕无双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那个跟她一样无父无母的人曾告诉过她,中原很大,中原很美,中原,却从未让他产生过留恋……
-----------------------------------------
祁连山下的民乐小镇,刚刚历经了一个严冬人们开始活跃开来,虽然此时寒意未退,不过已经缓缓变暖。
由于顺道的那支商旅在嘉峪关休整,陆云飞无奈之下,只得花了八两银子购一匹马自行往东而行,好在当初跟随杨德天的商队走的正是眼前这条路线,现在原路返还,并不算难,实在辨不清方向的时候问一问当地的居民便知。这一日陆云飞行到民乐小镇时,天色已晚,只能就地休息一个晚上。不过身上银两越来越少的陆云飞并未去住客栈,而是投宿在一户农家,这是陆云飞这段日子摸索出来的经验,只要给投宿的农家少许钱财,便能住上一晚并免费吃上一顿,其花费绝对比住客栈低得多。
陆云飞投宿的农家是一家染布坊,早早的吃过晚饭后,老实的户主把陆云飞安顿好后便自行离去,估计休息去了,用不起灯或者舍不得花那冤枉钱的百姓大抵如此。
每到月圆之夜,陆云飞**剧毒依然会按时发作,让陆云飞痛不欲生,但是这几个月以来,陆云飞发觉虽然剧毒会按时发作,不过痛楚似乎稍稍有变小的趋势,同时他的视觉、听觉、嗅觉也明显的提高了几个档次,每当他静下心来时,一些平时根本捕捉不到的细微动静都能听得清楚,可想而知一切变化与那樽千年雪参脱不了干系,举世无双的灵药,总算在他身上体现出了一点价值。
陆云飞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眼中凄然,又快到月圆之夜了。
突然,陆云飞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侧了侧耳朵,做倾听状,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久之后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看样子并不止一两匹马。
陆云飞轻轻走到院门口,透过门的缝隙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官道,随着一阵马蹄声,近二十匹马出现在官道上,而且恰恰在陆云飞视线之内停了下来。
“呵呵,前方便有客栈,今晚咱们便在这个镇子休息休息如何,总算不用露宿野外了。”为首的一人开口道,中气十足,这声音刚刚响起,一直端立不动的陆云飞微微一怔,马途?
“马师兄决定好了。”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陆云飞再次怔了怔,这声音,也好熟悉,难道是她们来了?陆云飞定眼看去,虽然月色下人多杂乱,不过他还是从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马途,一个便是张义天,看来,果真是他们来了,不知他们怎么一起下山了。
在陆云飞寻思的时候,马途等一群人已经商量完毕,奔镇子上唯一的客栈而去。陆云飞始终一动未动,眼神透过门的缝隙,似乎想寻找什么,不过最终放弃,因为距离越来越远,根本看不清了。
陆云飞轻轻走出庭院,在附近一块空地上停下,静立于月色中。待到心绪完全平静下来,左手缓缓的拔出腰间长剑,竖于眉眼前五寸的地方。如果有剑道行家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姿势,也隐隐的让陆云飞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一种与当前的月色草地融为一体的气息。
陆云飞缓缓一剑递出,斜斜向下,中途逆向上,再把剑旋转九十度向左横扫,右脚慢慢踏出一步,剑归元再次以一个奇怪的角度递出。
一剑接一剑,一剑引一剑,剑剑不息,不过自始至终,陆云飞出剑的速度缓慢异常,缓慢得根本不像是在练剑。
有道是万般皆破唯快不破,‘快’往往是王道,偏偏陆云飞练起剑来却如此缓慢,这要放在生死对决当中,剑刚刚拔出便已不知死了多少回,其它的都失去了意义。
整整花了两个时辰,陆云飞似乎堪堪把一套剑法练了一遍,长剑带着一抹寒光归鞘,无声无息,一切又恢复如常。
回到农舍的陆云飞绕过挂得满院都是的还未晒干的布匹,静静的躺在西屋,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突然苦恼起来。异于常人的听力这时候带给了陆云飞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从南屋隐隐传出男女低声耳语的声音以及随后一阵异样的声音,一丝不差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即使陆云飞从小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一路上经历多次这样的事情后,是傻子也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幸好不久之后一切重归于宁静静,陆云飞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
可惜,还不到一个时辰,陆云飞便被一阵声音惊醒。根本就没脱衣服的陆云飞轻轻从床上爬起来,透过门逢往外看,发现一条白色的人影正小心的从院中取下一块黑布。
小偷?
陆云飞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马上又被否决,因为他看到那条白色人影把那块黑布从中间割了一个洞之后套在身上,然后把割下来的那块布蒙在脸上,整个人由白色变成了黑色,随后轻盈的翻出院子。
微一皱眉,陆云飞跟了出去。
以陆云飞的体质去跟踪一个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好在陆云飞不用靠得太近,凭着过人的耳力,那条黑色的身影未加掩饰的脚步声带着陆云飞沿着官道一直向西。
大约走了不到半里路,脚步声消失了。
陆云飞从一丛刺花后探了探头,发现一座不大不小的庄院,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着,每盏灯笼上面都写着一个‘程’字,看来是一户程氏人家。
不一会,一声轻响,陆云飞发现一道黑影竟然轻巧的翻过了庄院两米多高的围墙。来到墙下的陆云飞寻思了一会,从另一个地方翻入庄院,悄然无声。
陆云飞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一个侠义之士,他生不如死的撑了十几年,最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每个月却还要受那非人的折磨,所有的这一切,当然不是为了做一个侠士,此时此刻,他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