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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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满场喜庆的气氛,胡戈孤独的一个人在院落中散起步来,在经历种种因由之后,这个曾经单纯朴质的男子心中,已被塞入太多的世事。

    不知不觉胡戈走入后院,看着人们忙碌的张灯结彩,他触景生情,走到一棵槐树之下,呆坐了一会发觉自己情绪无法发泄,望着地上爬行的蚂蚁,轻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

    “白痴,诗经是用来对虫子抒发的麽,难道你现在已经到了视天下美女如无物的境界了吗,那小女子可要恭喜你啦,嘻嘻!”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自胡戈背后发出。

    胡戈脑袋嗡了一声,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声音!?他立马回头,只见一个清丽出众的女子正笑吟吟的望着他,面带揶揄之色。

    “没有啊,只有对虫子抒发才不会出事嘛,谁叫我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这句话可是某人亲口对在下说的,想赖是行不通的!”胡戈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对着刘诗薇贫嘴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这样玩笑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她已经自己想通了,不再如从前那般心事重重。

    刘诗薇望着胡戈强作无赖的模样,那种熟悉而依赖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心中一甜,也是一句诗经脱口而出:“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既然见到了你,还说什么不高兴呢)

    胡戈一听,心中暗喜,却得了便宜卖乖道:“薇薇你现在变得这么直白都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呢,快,再多说几句让我适应适应啊!乖!”

    “呸,你先把这句话的意思搞清楚了再说好吧!”刘诗薇嗔道。

    胡戈咧嘴一笑,道:“你现在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我了,这句诗有什么难解的,不就是见到我了就很开心吗?你真以为我傻啊!哼,我比猴都精!”

    刘诗薇见胡戈耍赖,强忍住笑意,假作冷言,道,“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既然见到了君子,就开心的说,这个姓胡的好讨厌啊,再不喜欢他了!”说完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的跑开了。

    胡戈一听愣住了,因为要参加科考,所以这些天他有事没事就拿出一卷古书研读,起初听到刘诗薇解释时还在技术性的分析这样来说行不行得通,一见刘诗薇笑着跑开,立刻追了上去,“别以为会武功了不起啊,我跟你拼了……”

    刘诗薇见手被胡戈抓住,跑不掉了,只好求饶,语气楚楚可怜:“哪有了不起,还不是因为每次都说不过你,人家才出绝招的嘛……”

    “那还是我的错不曾!你说,为什么早来了,却躲着不见我!”胡戈恨恨道。

    “我在草儿房里给她打扮嘛,她今天可漂亮了,你不知道人家是女孩子,事情多,我帮她……”刘诗薇继续装着委屈,却不想立刻给胡戈打断。

    “少来啊,别想转移话题,哥哥我打出娘胎就会这招了,说,想我不?”胡戈前半句还恶狠狠的样子,最后三个字却是异常轻柔。

    刘诗薇看着胡戈认真的样子,心中一柔,红晕上脸,低低道:“想……”

    ……

    昨天在胡戈的作用下,男方父母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晚上的婚礼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波澜,王老实夫妇先前虽然受了些闲气,不过终归是女儿出嫁,再加上亲家像变了个人似的殷勤接待,那种女儿嫁错人的感觉渐渐淡了些,后来胡戈抽了个机会跟王老实和李氏私下里商量了会以后带草儿和她夫君将来去长安居住的事情,俩人才彻底放下心来,说实话亲家虽然势利了点,但总归新郎人还不错,他们相信他会善待自己女儿的。

    晚上的时候胡戈又跟吴县令单独聊了许久,胡戈原以为这位县令大人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不然白天殷勤太过实在难以解释。但是大家说了半天没有油盐的话也没说出个因果来,所以胡戈也不问了,如果无事相求这样更好,可第二天一早听说吴县令也要去永兴村讨杯酒喝的时候,胡戈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第二天是王郑两家约好的回门日子,胡戈想起村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便提前出发,和刘诗薇一人一匹快马,先行往终南县而来。

    有佳人作伴,路途便不再难熬,路上胡戈问起自己的贺礼刘诗薇有没有带来,刘诗薇答道:“你胡大人发话,民女怎敢不从!你那么没创意的礼物我早托二叔派人送到村里了!”

    胡戈嘿嘿一笑道,“我哪懂什么买礼物,再说我们是一家人,你送的不也是我送的吗,都一样!”他准备的礼品是黄金百两外加上好布帛十匹,加起来也有千贯之多了。

    刘诗薇打趣道:“和你一起搭帮送礼我倒也不吃亏,大头都是你拿的,我就是给草儿准备了一套女孩子的金银饰品,不过都是我亲手挑选的噢!嘻嘻!”

    胡戈拍着马屁道:“那是那是,你花了心血的东西对我来说千金不换呢,瞧这你亲手挑的白袍,穿在我身上简直吃饭也觉得香了,睡觉也觉得甜了,我干什么都舍不得脱下来,有几天早上我还恨不得穿它去早朝呢,叫文武百官也看一看,什么叫做幸福!”

    刘诗薇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作势拿起马鞭吓了胡戈一下,道:“贫嘴!哎,我昨天看到那个县令对你这么热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我也纳闷啊,不过想来也就是为这土窑之事,难不成他还想进东宫见太子一面啊!”胡戈答道。和刘诗薇在一起他心情就是放松,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往往说正事的时候也透着玩笑的口吻。

    “反正我也不懂这些,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你自己哦!”刘诗薇关心的叮嘱道。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原则上的事情不容交换,其它的事情,我能做就做吧!”胡戈叹了一口气,在这官场上一两个月他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许多了,但有些底线,他是一定不会让自己踏过的。不为了什么豪情壮志,只为了守住心底的那一丝坚持。

    终南、周至两县原本相邻,俩人一路上又打打闹闹,所以不经意间他们已经来到进村的大道上,这时从对面长安过来的方向遇到一对人马,好多放空的马车往永兴村中驶来,胡戈手搭凉棚,远远一看,一员大将骑在马上,好不得意,眼看越来越近,才发现此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程大将军。

    刘诗薇显然也认出马上之人,纳闷道:“他今天怎么会到这儿来的,难道二叔回来啦?”

    胡戈摇摇头道:“现在京中军情紧急,军爷哪有时间出城,只怕程将军另有打算!看到没,这么多空车,十有八九是来拖砖的!”

    “是了,定是他家娘子催促不过,他才亲自出马的!”刘诗薇笑道。

    胡戈心道这姑娘还是思虑单纯啊,那日在军爷府上,程咬金明显是拿她夫人扯个幌子,不然怎么说每月要十万块砖,而不直接说个总数,每月十万块,一年算下来,光胡戈这一个窑,程咬金一转手就可得数千贯纯利,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只是他也不戳穿刘诗薇的话,只道:“是呀,娘子吩咐的事情,怎么敢违逆,将来我的娘子就算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也是不眨一下的!”

    刘诗薇粉脸一红,见胡戈说起疯话来简直无休无止,这时程咬金已经快到近前了,也顾不得收拾他了,拉了胡戈下马,俩人一起给程咬金见了礼。

    程咬金哈哈一笑,对胡戈道:“我就知道你今天必在这村中!”又见刘诗薇跟他形影不离的站在一起,逗她道:“我说你娘什么眼神,归唐这么好的女婿还要往外推,我程家但凡有个跟你一般的女子,定把他抢过来不可!”

    这世上第一会说疯话的人就跟自己朝夕相伴,所以刘诗薇听了程咬金的话也不生气,道:“程叔叔,那可要劳您大驾,去和我娘好好说说,我也一直为这事苦恼呢!”

    “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爹那里我还可以去说一说,至于你娘,难难难!”程咬金摇头道。

    见难住了程咬金,刘诗薇莞尔一笑,道:“都到家门口了,程叔叔我们进去聊吧,归唐给他叔叔家可盖了一栋大房子,保证您没见过!”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我老程还有什么没见过的!”那程咬金大言道,不过想起这两个月在胡戈身上着时也见识过不少新奇事物,当下好奇心大起,反倒催促起两个小辈来。

    一路上胡戈陪着程咬金说些闲话,说着说着程咬金便发起牢骚:“北边战事又起,这柴绍倒是好运气,老夫却要在家里闲坐!”显然是眼红这一统中华的最后战功。

    “将来这仗还少得了将军你打的?大人只管将刀磨利,只怕将来敌酋都不够您砍的!”胡戈劝道。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还是归唐会说话,好久都没经战阵了,我这把老骨头都生锈了!”

    “程叔叔哪里老啦?你也比我二叔年长不了多少,我看起码还能驰骋疆场三十年!”刘诗薇也在一旁哄这老妖精道。

    “哈哈,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夫唱妇随了,不错不错,归唐,我看好你哦,老夫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啊!”程咬金大笑道。

    就这么边走边聊,三人带着大队车马进了入村的路口,只见军爷院子旁的空地上起了一栋砖石结构的三层楼房,这种房子在胡戈当年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农村随处可见,可是在这大唐,却是个稀罕物,纵然事先便有所耳闻,可昨天刘诗薇第一次见到实物时都是惊奇不已。

    果然程咬金看得眼睛都直了,跳下马来,走到跟前,细细观摩,这时狗子正好在家,见有人过来,出门查看,见是大哥和薇薇姐一同来了,满心欢喜,又见旁边这位大将军不久前曾见过,自己还帮他们家扑灭过蝗虫呢,也上前行了大礼,程咬金笑着扶起狗子,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金来,说是见面礼,狗子推辞不收,程咬金硬是不依,最后狗子见胡戈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收了。

    狗子将众人请进屋,给程咬金和胡戈刘诗薇倒了茶,胡戈跟狗子说了几句,狗子点点头,出门带着程咬金的车队前往砖窑上砖。

    在刘诗薇的引领下,程咬金从楼上到楼下很认真的看着这栋新式楼房,问了胡戈许多问题,胡戈都一一解答,这栋楼房和现代农村的楼房相比,除了没通水电,没有建厕所,其它没什么两样,纵使如此还是看得程咬金赞叹连连,又是向胡戈要图纸又是要熟匠,胡戈笑着应了,建这楼房胡戈便是通过将作监名匠的关系,在长安城里雇请工人盖起的,直接把地址店名告诉了程咬金,然后把程咬金对房屋的要求做了记录,改日有时间再帮他画个图纸。

    关于这房子的话题让胡戈和刘诗薇陪着程咬金聊了一个多时辰,正好这时回门的队伍终于从周至县赶了过来,胡戈一见吴县令果然身在其中,昨天多蒙他客气有加,今天轮到自己做了主人,便也殷勤相待,主动把他引荐给了程咬金认识。

    吴县令之前是做过京官的,识得宿国公程咬金,一见他在场,大吃一惊,越来越觉得胡戈这人深不可测,不过心中虽然惊讶,但是手脚不慢,立刻给程咬金见礼:“卑职周至县令,见过程大将军!”

    “唔,免礼吧,今日我等同为客人,不必这般虚套了,坐吧!”程咬金虽不认识这六品县令,但想着他是胡戈的客人,反应倒也和蔼可亲。

    那吴县令哪里敢坐,只是神情恭敬的侍立一旁,程咬金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要起身,对刘诗薇说:“丫头,陪我四处转转,我还没好好看看你二叔隐居之地呢!”有对胡戈道:“你陪这位县令大人坐坐吧,我在此处他有话不方便讲!”说完也不管吴县令反应,便出去了,刘诗薇对吴县令道了声请坐,冲胡戈做了个鬼脸,也跟出去了。

    程咬金那最后一句话把吴县令说得很是局促不安,胡戈瞧见了,劝慰他道:“程将军就是这个性格,直来直去,吴大人不必忐忑!”

    吴县令忙拱手道:“哪里哪里,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遇到宿国公,归唐真是面子不小啊,来日定然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啊!”他原以为胡戈只是段纶的关系,却没想到和军方的高层人物也有交集,刚才又从程将军嘴中听说刘诗薇是现任兵部尚书的侄女,昨天这两人亲密的模样他都是看在眼中的,心中那种羡慕之情难以言表。

    胡戈笑笑,没有接他话,只是劝他喝茶,那吴县令感叹了一会,没忘今天来访的正题,道:“归唐,不瞒你说,在下还真是有件事情需要你援手!”

    胡戈心道果然来了,打算先听听是他怎么说,便道:“吴大人请讲,如果胡戈可以帮上什么忙,必不推迟!”

    那吴大人心中甚喜,便原原本本将心中之事讲述出来。

    当日胡戈在朝堂上提出售卖砖头之事,现在已经在京畿地区实行了,整个雍州已经开始禁止私人开窑,原本的那些砖窑也都由户部出钱赎买了,有些有关系的砖商便各行神通,打算接着销售这种价廉物美的新型砖头,可问题是现在整个京畿地区才开了一百零一座土窑,一时间僧多粥少,这时工部尚书段纶便成了最出风头的人物,大家都托关系找路子只为得他一个承诺。这吴县令家族原先也是开砖窑的,旧窑封了之后,此时也想得到一条销售渠道,可是吴县令关系有限,在工部也没说得上话的人,正好昨日胡戈巡视到了周至县,吴县令便把胡戈当作了救命稻草,原想他一个刚出仕的新人,竟然以检校员外郎衔代理屯田司务,一定是段纶的心腹之人,便殷勤接待,只为了能得到新式砖头的售卖权。

    胡戈见是这件事,先在心里出了口气,原本他在给各位大人进言时就准备把所有旧砖窑势力纳入到红砖和黄砖的销售中来,中间段纶不知玩了什么手段,搞得商人们人心惶惶,不过现如今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因为只是试点,所以土窑还没有全面在全国摊开,就算是京畿地区也只开了一百座而已,其实只要这些旧砖商耐心一点,朝廷自会有考量,是绝不会把他们逼上绝路的。

    想到这里,胡戈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可以向尚书段大人进言,至于成不成,那还得看段大人的态度!”胡戈习惯性的没有把话说满,只给了个“我会尽力”的承诺。

    那吴县令见胡戈应承了,大喜过望,道:“有胡大人金口,想必段尚书也会上心的,吴某在这里先行谢过!”有了今天的见闻,他哪里还会怀疑胡戈的实力,只觉得只要胡戈肯帮忙,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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