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微风中夹杂着一个男声从河边飘过,哦!原来,在那架永不疲倦的筒车旁,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倾吐衷肠。
“……纣王安心要杀四镇诸侯,将姬昌等本章放于龙案之上。不知姬昌等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趁着第十回章节讲完的当口,胡戈夸张的喘着气,原本说好只讲上一章听听的,但在起先漫不经心后来却渐渐聚精会神的刘诗薇催促下,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当胡戈一口气讲下来时,一章变成了十章,黄昏变成了黑夜。
“不要停,不许停!”见胡戈停了下来,正听到**的唯一听众不乐意了,满地找小石子,准备敲打一下这个在自己面前卖关子的说书人。
“就算是上吊也得容人喘口气吧,你也太狠了,啊!真打啊你……”原来一粒细小的石子弹到胡戈头上被撞飞了,痛得胡戈大喊,他连忙站起,抢到刘诗薇面前。
“站这么近你想干嘛?”刘诗薇怒道。
这一问倒把胡戈问懵了,他本来想挨着刘诗薇站,这样她就无法丢小石子砸自己了,但这样一个朴素愿望实施之后却被对方误解了,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
为了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胡戈动起急智,连忙将自己衣服下摆兜起,望着这个女孩不说话。
“这什么意思?”不明白面前这个男子用意的刘诗薇疑惑的问道,语气终于由愤怒转为困惑。
“打赏啊!我说了大半个时辰了,舌头都说直了,难道白说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快交出来,我家里还有七八个老婆要养活呢!”胡戈童心大起,恶作剧般逗着这个女孩。
“你有老婆啊!”单纯的大小姐一声惊呼,但立马意识到不妥,连忙遮口,但已经晚了,因为,面前这个男子脸上已经露出了可恶的笑容。
“哼,欺负我!”突然想起这人入籍那天自己也在场,明明单身一人,哪有什么老婆,现在却在这里骗自己,害自己上当,在情急之下口没遮拦,越想越气,一**坐到石凳上不理他了。
“唉,没天理啊,听完书后没钱给,就假装生气,真是高明啊,唉,走了走了……”
没想到这恶人不来劝自己,反而在一旁继续说风凉话,刘诗薇又生气又想笑,眼角缝里憋见这坏人转身要走,“喂”一声喊住了他。
“干嘛,良心发现了?”胡戈继续没心没肺道。
刘诗薇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小手上紧紧捏着一个什么,突然间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终于,她把手上的物事往胡戈“兜”中一放,连忙扭开瞬间红透的脸颊,飞速朝军爷家方向跑去。
“哎,你跑什么……”望着刘诗薇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胡戈无奈的挠着头。本来他是想逗逗这位大小姐的,没想到竟然真有收获,他将刚刚刘诗薇放下的这件物事拿起一看,原来是一块温润光滑的玉佩,对着月光,他惊讶的发现这块白玉的造型竟然是一只老鼠,这该不会是她的生肖吧,难道这个时代就有十二生肖了吗?还有她为什么送自己这块玉,在这个时代女孩子送人东西又有什么特殊含意?
捏着这块还带着伊人体温的物件,满头问号的胡戈嘴张得天大,良久都没收回来。
……
清晨,军爷告别了杜如晦,快马自长安而出,只见开远门外一支万余人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心知这就是工部连夜凑齐的近万工匠,军爷朝着队伍迎了上去,见队尾有一名身穿绯色朝服(红袍)的官员正往城门方向眺望,军爷催马上前,问道:“这位大人,未请教?”
那官员早瞧见城门口有一骑朝自己而来,也一直在打量着军爷,只见这人居高临下骑在一匹波斯良驹之上,一袭青袍战衣老兵打扮,在刚刚出城之时众守卫一齐向其敬礼,默思片刻,朗声问道:“下官徐信,敢问阁下可是冉毅冉将军?”
“正是!”军爷点点头。
“下官是工部水部司郎中徐信,字簖竹(书友簖竹客串),来时尚书段大人曾有吩咐,此次行动一切听从将军差遣!”那徐信朝军爷行礼道,行为举止不卑不亢。
工部水部司掌管天下水利工程修建、农业灌溉、开凿河渠等方面的政令,郎中就是这水部司的最高长官,这修建筒车一事到也是该司的职责范围。
只是军爷微微点头,随意问道:“那屯田司可曾来人?”
“屯田司郎中另有要务,此次并没有陪下官而来,随行官吏皆出自我水部司!”见这青袍将军问到屯田司,那徐信想起临行前尚书大人的吩咐,似有所悟。
“好,将你手下工匠以千人为队,分驻这渭水沿岸诸县,然后开工,随队禁军负责保卫,往来递送消息,你负责与各县地方官员沟通,让他们全力配合,做好后勤工作,如有地方官怠慢误工者,先着禁军羁押,报我之后再行处理,有不明白的吗?”灾情似火,军爷也不打算废话,直接就吩咐道。
“下官明白!”徐信点头答道,军人做派的上官,他并不陌生。
“等他们到达驻地,我会派遣熟匠指导诸人行动,一切工程事宜,均由我派来匠人安排,尔等不要干涉,全力做好调度和后勤即可!”胡戈的流水作业法,只在永兴村小范围内传播过,所以军爷不想工部官员另生事端,只叫他们按照永兴村的建造流程办事。
听到军爷这话,那水部司郎中心中泛起一阵疑虑,督造工程,他们是积年的老手,听这外行将军的意思,竟好像对自己这等人的手段还不放心,难不成他有更好的办法?
但无论如何,既然上官已经发话,自己断不能明言拒绝,所以他还是答道,“下官遵命!”
见这郎中迟疑了片刻方才应允,军爷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但也不点破,正要吩咐其他事宜,这时一骑从队前飞奔而来,待到二人面前,马上之人跳下行礼道:“将军!”
原来这男子正是结义大哥刘弘基的长子,刘诗薇的大哥,致果副尉、左武卫骑曹参军刘仁实。
“仁实,这次你们左武卫派了多少人参加这次任务?”昨天军爷在杜如晦府上就听说,这次派来护卫的人马来自秦琼的左武卫,带队的就是自己大哥的儿子刘仁实。
“回将军,总共九百二十二人!”也不知是刘仁实天性严肃还是见有外人在旁,他对军爷的称呼始终中规中矩。
“你在这也好,我跟给你们一起交代了,今日,陛下就会在明德门祭天,祭天之后,陛下将会把筒车之图赐给朝中大臣,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以确保无力建造筒车的百姓田地为主!仁实,如有众叔伯府上人找你,你可以派出一二熟匠去指导他们的匠人,但所有救灾物资不得擅动,其余工匠不得擅离职守,明白没有?”军爷斩钉截铁的对眼前这一文一武吩咐道。
“小将领命!”
“下官明白!”
听完军爷这段话,徐信这才彻底明白刚才军爷动问屯田司郎中所谓何事。
这屯田司原本是工部一个有名无实的闲差,主管天下屯田诸事,但在唐初,天下屯田皆由当地军政长官一力承当,这本该正管的屯田司反而插不进手去,于是屯田司慢慢不管屯田,被视作工部第一冷板凳所在,不过后来这屯田司又加了一项职能,便是负责分配在京文武官员的职份田(官员私田)和诸司公廨田(各衙门自留地),自此冷板凳变成热饽饽,原先避之不及的官员为了挤进这屯田司打破了脑袋。
别看这屯田司郎中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但历任郎中的人脉极广,他们往往能在长安这复杂的官场之中如鱼得水长袖善舞,毕竟在这还是农业社会的唐朝,田地的魅力让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拒绝它。
军爷实在不想这等官油子参与到这救灾队伍中来。
这徐信在工部为官多年,武德年间武士彟(武则天之父)为工部尚书时才提为水部司员外郎。当年屈突通以自己不通法律条文为由,向李渊请辞刑部尚书一职,这时武士彟刚被外放为地方官,屈突通就被李渊调换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屈突通为人坚毅刚直、检身清正,而徐信在工部又素有直名,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徐信便被十分看重他的屈突通委任了屯田司郎中的要职,徐信在任上刚正不阿,很得尚书大人的赞赏,却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段纶调来工部担任尚书,就准备把他从屯田司调出换上自己亲信,加上老领导屈突通于今年病故,靠山没有了,于是徐信便被平调到了水部司任郎中。
听这冉将军的话,这次行动明显是个得罪人的差事,现任尚书大人却把他这个前尚书心腹派出顶缸。一想清楚事情原委,徐信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好,你们这就去分队调度吧,我先回终南县,不久便会把熟匠派到各县县衙,你们派人去领,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速来报我!”,吩咐一声,便要上路,这永兴村正好居于渭河中游,自己在府上方便居中指挥。
“将军好走!”徐信和刘仁实拱手相送。
徐信心中却叹,什么具体事物都不管,只紧把着大方向,任务细分到各人,这人真是大将之才,和自己当年的老领导那么相像,只可惜,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