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成峰道:“他姥姥,团座你可不能去,非要去的话也该咱老池去。”
“就是。”牛大根也挠头附和道,“俺去也行,反正团座你是不能去。”
四个营副也纷纷点头称是,要说最开始的时候,这几个营副心里对岳维汉其实并不怎么服气,尤其是廖耀庭和黄宝成,两人能在36师和87师混到上尉连长,那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岳维汉又那么年轻,他们当然不服气。
不过现在,他们却是真心的佩服岳维汉,没别的,要把一千多号溃兵赶鸭子一样赶到长江边上,那可真不容易,而且这还是大冬的,天又下着雨!换成是他们领兵,队伍早他妈放羊了,冲这,他们就打心眼里佩服岳维汉。
曹兴龙也劝道:“团座,这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商量?”岳维汉道,“我说过要跟你们商量了吗?”
说罢,岳维汉又两眼一瞪,厉声道:“这是命令,我命令……”
见岳维汉拉下了脸,几个营长营副顿时不敢再吱声了,赶紧挺胸立正。
岳维汉扯了扯身上的呢子军装,冷然道:“曹兴龙!”
曹兴龙赶紧跨前一步,挺身立正道:“有。”
“暂代团长之职,组织人马做好渡江准备,只等那边我出信号,立即过江。”
“是。”
“池成峰。”
“有。”
“把2营交给廖营副,你跟我一起过江。”
“是。”
“花翰林。”
“有。”
“你也跟我过江,警卫连暂由柳忻上尉指挥。”
说此一顿,岳维汉忽又转身向柳忻道:“柳忻上尉,警卫连就交给你了。”
柳忻芳心大急,她一个机要秘书,什么时候带过兵啊?正要推脱时,却看到岳维汉的脸色迅即就阴沉了下来,顿时就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挺起酥胸应道:“是。”
岳维汉这才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旋即又向池成峰和花翰林道:“走,过江。”
待岳维汉带着池成峰、花翰林走远了,柳忻才撅着小嘴向曹兴龙道:“哥,我可不会带兵,这可怎么办呀?”
上次在四行仓库,两人已经认过兄妹,这一路突围,曹兴龙也的确将柳忻当成他的亲妹妹看待了,当下微笑道:“妹子你不用担心,你只要管好你的通讯班就行了,警卫连那帮小子,他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呵呵。”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柳忻这才长舒了口气。
再说岳维汉三人找了艘快船,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过了江。
长江虽宽,不过江阴段的江面却是相对较窄,再加上现在又是冬季枯水季节,最窄处甚至已经不足千米,过江自然也就快了。
船刚泊岸,还没停稳,前面便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响。
池成峰侧耳聆听片刻后道:“小鬼子的81迫击炮,距离大概十里。”
“望远镜。”岳维汉一伸手,花翰林赶紧从挎包里起出望远镜递了过来。
岳维汉举起望远镜一看,只见前方靖江县城里已经腾起了滚滚黑烟,看样子小鬼子的炮击已经引了大火。
池成峰道:“团座,看样子小鬼子在进攻靖江县城了。”
花翰林也道:“驻守靖江的是东北军668团,不知道能不能顶住?”
“668团已经垮了。”岳维汉放下望远镜,冷然道,“小鬼子都已经打过县城了。”
池成峰不相信道:“他姥姥,这里跟靖江县城还隔着十好几里呢,那边的情形根本就看不清,你咋知道668团已经垮了?”
“听啊!眼睛看不见,你不会用耳朵听啊?”岳维汉说此一顿,又道,“你们听小鬼子的炮声,一会嗵,一会嗵嗵的,节奏不对,这是自由炮击!如果668团还没垮,还在进行有组织的抵抗,那么炮击的声音应该是嗵嗵嗵,嗵嗵嗵,这样才对。”
“他姥姥。”池成峰挠头道,“团座,让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走吧。”岳维汉随手将望远镜递给花翰林,又伸手拔出匣子枪,道,“去前边看看。”
“不行,团座,这太危险了。”花翰林急阻止道,“如果668团真的已经垮了,就凭我们三个,去了也不顶事啊,还是等大部队过江之后再说吧。”
“等大部队过江,黄花菜都凉了!”岳维汉冷冷地道,“闪开。”
花翰林无奈,只好让开去路,岳维汉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翰林你放心,团座什么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
“团座你真有把握?”花翰林不信道,“可我们才三个人。”
“边走边说。”岳维汉说完转身就走,待池成峰和花翰林跟上来后才道,“小鬼子的常设师团每个步兵大队都设有炮兵小队或者炮兵中队,装备两到四门九二步兵炮,而前面那股小鬼子却只装备了81轻迫击炮,所以撑死了也就是个步兵中队,或者就是个地方守备大队,战斗力也稀松平常。”
“他姥姥的。”池成峰呸地吐了浓痰,骂道,“668团那帮龟孙子,也真是太没用了,一个团居然让百十来号小鬼子给打垮了?”
“这帮东北佬是跑顺腿了。”花翰林冷然道,“从奉天跑到热河,又从热河跑察哈尔,再从察哈尔跑绥远,东北军哪回不是见了小鬼子就撒开腿丫子跑?听说在承德,十几个鬼子骑兵就赶跑了东北军一个骑兵师,真他娘的。”
“翰林你闭嘴,那都是有原因的。”岳维汉冷然道,“我告诉你们,东北军的弟兄都是好样的,都是纯爷们,真正怕死逃跑的是张少帅!”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上了江岸。
离江岸大约三四里地有座小石桥,三人刚刚走到东桥头,对面就乱哄哄地拥来了一群东北军溃兵,岳维汉叉开两腿往桥中间一站,举起净面匣子对着天上就是叭叭两枪,那群溃兵听见枪响又看到个身穿呢子军装的上校军官拦路,顿时便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岳维汉杀气腾腾地道:“你们是哪部份的?”
“长官,我们是112师668团的。”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东北兵喘了口气,神情惶然地道,“小鬼子打进靖江县城了,弟兄们顶不住了,快跑吧。”
“你们的团长呢?”岳维汉厉声道,“你们团长在哪里?”
“死了。”那东北大个惶然道,“小鬼子第一轮炮击就打掉了我们团部,团长、团副还有参谋长全都被炸死了。”
正说间,又有一伙溃兵乱哄哄地拥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形容狰狞的上尉连长,两手衣袖挽得老高,这厮连踢带踹撞开了堵在桥上的溃兵,没几下就抢到了岳维汉跟前,一边还厉声怒吼道:“你们这群瘪犊子玩意,谁让你们停下来的?”
“我!”岳维汉冷冷地掠了那上尉连长一眼,森然道,“是我让他们停下来的。”
“你?”那上尉连长斜眼打量了岳维汉两眼,哂然道,“你又是个什么熊玩意?闪开,别挡了爷爷的道,要不然我弄死你!”
岳维汉手中的匣子枪突然扬起,对着那上尉连长的眉心就是一枪。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那东北军的上尉连长应声倒地,旁边那群东北溃兵顿时就懵了。
岳维汉又一下闪到桥边,回头向着那群溃兵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跑啊?你们倒是接着跑啊?从奉天跑到热河,又从热河跑到察哈尔,再从察哈尔跑到绥远,你们都快跑遍大半个中国了,你们累不累?烦不烦?你们到底想跑到什么时候?”
东北溃兵们顿时便垂下了脑袋,没有抵抗就放弃了东四省,已经成为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注定将成为他们军人生涯中永远的耻辱。
“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岳维汉高高竖起右手大拇指,又猛然倒转,指尖朝下,“孬种!你们就是一群孬种!都是七尺高的汉子,却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连东北老家都让人日本人给占了,你们还知不知道什么叫耻辱?耻辱!”
“耻辱!!!”岳维汉的话句句诛心,“你们就是中**人的耻辱!”
东北溃兵们的脸上全都流露出了悲愤的表情,可岳维汉说的是事实,他们有口难辩。
“不服是不?”岳维汉一巴掌就将身边那个少尉排长扇翻在地,旋即怒吼道,“看看你们这副熊样,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两千多人的甲种团,却让日军一个步兵中队百多号人给打垮了,你们还好意思逃跑?干吗不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啊?”
“你们手里拿是什么?”岳维汉又夺过一名溃兵手中的中正式步枪,仰天怒吼道,“枪!这是中正式步枪,不是烧火棍!都还愣着干什么?上刺刀,干死这群着急投胎的东洋小鬼子,今天他们不死,你们就得死!”
“咔咔!”
岳维汉两下上好刺刀,旋即左手持枪,右手就挨个向东北溃兵们的脑袋上扇了过来,一边怒吼道:“上好刺刀,刺刀上好,上好刺刀,刺刀上好……”
“他姥姥,上啊,你们这群孬兵!”池成峰劈手夺过一枝步枪,一边上刺刀一边跟着岳维汉冲了上去。
花翰林随后跟进,一边高声大喊道:“你们这些东北佬,还愣着干什么,杀呀!”
“杀!”那个两米多高的东北大兵突然间像野猪般咆哮起来,旋即咔咔上好刺刀,圆睁着通红的双眸,跟着花翰林的**就追了上去,很快,又有两个脸庞涨得通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东北溃兵兜头跟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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