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将门关了起来,迟疑道:“臣也不清楚,只是前两年来长安的时候也有所耳闻,说李世民的女儿们个个嚣张跋扈,除了李世民谁也不放在眼里。就是那些嫁了人的公主,在家里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人可管。”
长赞钦陵一听,自己要娶的是文成公主那样的女人,怎么刚到大唐,却发现大唐的公主比吐蕃那些氏族首领的女儿还要泼辣?
吐蕃和大唐不同,赞普的**握有很大的权力,甚至直接参与朝政也行。因为她们基本上都是各大氏族首领的女儿,代表着氏族的荣誉和权力,是以赞普都不能轻易动她们。
文成公主可是大唐的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可是进了吐蕃**照样只能当个小老婆;金城公主更惨,嫁给了赤德祖赞,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保住,刚生下来就被赤德祖赞的大老婆给抢走抚养了,她找赤德祖赞哭诉,可赤德祖赞也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臣觉得这件事还是很蹊跷,这新城公主是天可汗的最后一个女儿,也是唯一没有出嫁的公主了,说不定是怕王爷纳她为妻,故意装出来的?”禄东赞真够聪明的,一猜就猜了个准。
正巧有典客署的小吏敲门端茶进来,长赞钦陵跟禄东赞点了点头,禄东赞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子,赏给了小吏,小吏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收了钱自然要办事,禄东赞问道:“这位差爷,你可知新城公主?”
小吏一愣,道:“公主金枝玉叶,小的自然听过。她是长孙皇后和皇上最小的女儿,向来深受宠爱,只是从小体弱多病,不像其她公主那般经常出宫游玩,很少有人见过罢了。”
“那她性情如何?温婉还是那个……”禄东赞不好直说,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小吏一为难,道:“这种事岂是小的能随便说的。”禄东赞一笑,又拿出一块金子,小吏这才勉为其难道,“其实,咱大唐的公主都是一个性格:直爽!这么跟您说吧,她们就像草原上的稀世宝马,虽然珍贵无比,却野性难驯,不好驾驭啊。”
禄东赞又道:“你刚才说新城公主自小体弱多病?”
“可不是。”小吏小声道,“她和她姐姐晋阳公主,两人都是个病秧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晋阳公主年初的时候只是受了点刺激,就大病了一场,差点就去了,连御医都觉得活不过明年。皇上为了她能好转,还特意招驸马为她冲喜呢。”
我的个神啊,大唐的公主都这么娇弱吗?长赞钦陵是来娶老婆过一生的,不是来娶病秧子的,闻言赶紧道:“那怎么文成公主身体很好,在逻些住了几年都没事呢?”
小吏一笑,道:“这很正常啊。文成公主并不是皇上所出,乃是宗室之女。宗室之女少有那种富贵病,身体自然好一些了,住逻些虽然不习惯,但时间一长就好了。若是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嘿嘿,不好说……”
禄东赞挥挥手,让他先出去。小吏刚出门,脸色猛然一正,再无方才那副财迷的样子,快步朝典客署外走去。
小吏下去后,长赞钦陵一拍桌子,道:“大相,本王决定了,不娶新城公主了。还是娶个像文成公主那样的宗室之女好,既美丽,又贤淑,身体又好……”
禄东赞重重咳了一声,他岂会不知这长赞钦陵喜欢上了文成公主这个嫂嫂。当年这小子刚成年,还未来得及娶妻纳妾就见到了文成公主,当时就被自己的嫂嫂迷住了。后来松赞干布送了他几个美女,他也是照样收下,可是一发现男女之事的美妙后,更觉得这些以前还觉得美丽的女人太过大胆,远没有文成公主的含羞娇艳动人。
他是松赞干布唯一的弟弟,自小就深受宠爱,吐蕃也没什么男女之妨,他得以进宫和文成公主聊天谈话,文成公主那如鸟鸣般的动人声音和她渊博的学识更是让他越加沉迷。还好长赞钦陵虽然喜欢文成,却知道她是自己敬爱的哥哥的妻子,从未有半点僭越。
后来他一想,文成只是代表大唐的一个公主而已,同是皇族女儿,其她公主跟文成的相貌和品行应该都差不多,自己与其单相思,还不如跑到大唐去自己找个这样的公主回来呢。于是就请求松赞干布为他向大唐提亲。松赞干布对于文成公主这个异族美女自然也是喜爱的,也知道长孙钦陵的那点心思,心中有些不爽,只是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实在舍不得责罚他。现在见他想通了,心里很高兴,不就是娶公主吗?就凭这两年咱和大唐的关系,还能成不了?
临行前也知道了如今李世民只剩下一个女儿还未婚嫁,叫新城公主,所以长赞钦陵打定了主意,这新城公主就是自己的首选了。
吐蕃的风俗有些奇怪,男子十三岁成年,女子却是十六岁才成年。新城公主才十三岁,按理说没成年呢,但是对于贵族们来讲,十三岁跟十六岁只是一堆数字罢了。
却没想到兴冲冲地来,却发现新城公主似乎性格不太好,更重要的是她是个病秧子,若是到了逻些那种地方,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香消玉殒。那到时候非但再也娶不了大唐公主了,还得背上克死大唐公主的恶名。
禄东赞眼光一闪,若有所思道:“晋阳公主的驸马?不就是刚才的赵子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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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门外有人让我跟你通报一句,说长赞钦陵和禄东赞过来了。”赵齐跑过来道。
赵子轩心中一凛,没想到对方居然找上门探究竟来了,真够老奸巨猾的,也好,就在这里给他们最后一根稻草,倒省了其他办法了。
“小王和大相都是坐不住的主儿,再加上刚来长安,甚是仰慕大唐生活,是以出来逛了一圈,这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这里,听人一说原来赵驸马家也住这里,就特意上门拜访一下。赵驸马不会不欢迎吧。”长赞钦陵道。
赵子轩心中暗自一笑:逛街居然能逛到这儿,你可真会逛。口中道:“王爷说笑了,赵子轩怎会不欢迎呢?只是怕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啊。”
几人说说笑笑,像三年没见的朋友般进了正堂。
“在下方才在市坊间就听说赵驸马才学兼备,深受百姓仰慕啊。更别说在草原上生裂雄狮,百十人中从容而去了。”禄东赞露出一脸笑意,朝赵子轩拱手道。
赵子轩赶紧摆手:“大相实在是抬爱了,在下说到底还是做了人家俘虏,这辈子都抹不去了。”
“哎,说什么话呢。若是当俘虏能当得像你这样,那老夫也愿意当那么一回。等回去后还不得羡煞了吐蕃数十万勇士啊。”禄东赞道,“对了,这次咱们从吐蕃来,带了一些吐蕃独有的药材,听闻赵驸马的妻子晋阳公主身体不好,特意呈上一些,聊表心意。”
禄东赞身后的武士将身上的大包裹拿了下来,放在桌上解了开来。“这是熊胆,这是雪莲,这是番红花,这是冬虫草……”
赵子轩连连感谢,朝身旁丫鬟道:“把这个拿下去,唤夫人出来感谢一番。”丫鬟领命下去了,禄东赞和长赞钦陵相视一眼,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笑意。
晋阳很快就过来了,婉儿和屏儿左右扶着她,慢慢朝正堂中走来。美人如玉,步摇生姿,长赞钦陵都快看傻了,心中狂叫:对,就是这样,和文成公主一样……
晋阳朝禄东赞和长赞钦陵行了一礼,朱唇轻张,道:“晋阳感谢吐蕃王爷和大相的好意。”
长赞钦陵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愣愣别别道:“不用谢,文……晋阳公主,这是、这是小王该做的。”禄东赞眉毛一皱,这也太丢吐蕃王室的脸了吧,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晋阳突然咳嗽了起来,越咳越猛,边咳边从怀中掏出绣帕挡住了嘴,歉然道:“对不起,老毛病了。”
长赞钦陵和禄东赞心中一沉,难道真有病?晋阳身旁的一个侍女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取出一粒药丸喂晋阳服下。
晋阳拿开绣帕服下药丸,禄东赞和长赞钦陵瞳孔猛然一缩,大吃一惊,只见晋阳脸色胀红,憔悴不已,再无方才的绝世芳采。更严重的是,嘴边居然还渗着点点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