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不待对方开声,他脸上忽地生出恍然神情,推翻前言道:“不对!此物便该是仙府机缘了!”
蔡青锄闻得此言,稍一思量,亦道:“是了,咱俩往那虚空禁制上撞,却未被送去外间,反倒进了这殿堂之中,该是得了梭子接引。”
邓钧点了点头,注入一丝法力到那梭子里,探得内中有一座符箓阵法,却感应不到此宝究竟有几重禁制,当下不由忖道:“此物怎与水火阴阳鱼一般情形……莫非那也是件出入某处禁制的关键?”
见得红袍童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蔡青锄正要问他是想到了甚么,却见他身形一闪便消失了!她惊慌之下退开了一步,又见精光一闪,自家那位师弟复又显出了身形。
“师姐,此物真个是接引之宝。方才我走神之下注入的法力多了些,此物发动起来,带我去外间走了一遭。”邓钧亦有些惊魂未定,边说着便将梭子收进了袖中,不再把弄。
蔡青锄听得原委,便放下心来。两人这时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得此间殿堂的门窗俱被一层禁法光华封锁着,唯有右侧一道看不清究竟有多长的迂曲走廊能容人通行。
“师弟,你且把两件法宝炼化掉,而后再探此间虚实。来时我师父便有叮嘱,言称机缘一物常与险阻相伴,多非平白降临。”她这话说完,便又将后天五行旗祭起,将整间大殿罩了住,以防不测。
邓钧闻言,心道:“此话不假。只看我以精怪内丹奠定道基那次,便险些被困于蛤蟆兄弟记忆之中不得解脱;而后得遇元屠老祖,到如今还难知是福是祸;最近得了元神境界的体悟,更是执念入魔换来的;便连夺来的这三件法宝,都还见不得光,一个不小心在人前显了,便要惹来大麻烦。”
这一尘子仙府的亭台楼阁俱都被金光禁法包裹着,外间人只能看到大体轮廓,对内中景象却看不分明;且殿堂之中已被后天五行旗护了,他也不担心会有突然而来的攻袭打自家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当即盘坐了下去,取来法宝祭炼。
先将心神附着法力之上,灌注进那天魔诛仙剑之中,邓钧却见此物与寻常法宝大有不同,内中并没有重重禁制,只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符箓结造成的法阵。一个形貌不清的灵物被困于阵中,感应有人探来,便转睛相望。
红袍童子这时才知,原来此剑借助的是域外天魔的威能,而万载寒铁铸就的剑身相比之下便无甚奇处。要炼造出这般宝贝,首先要知召唤域外天魔降临的法门,其次须得精通能困住天魔并能将其纳为己用的法门。
域外天魔一物,管是大千世界还是小千世界,俱都罕见。传言此物乃是天地开辟之时应大道天机而生,若有人能踏过生死分界,便会自冥冥不知处显化出来,径直投入其人识海之中,专伤人神魂,使其迷失真我,沦为行尸走肉。
邓钧心中赞叹:“五台剑派那太乙混元祖师真个不凡,竟能捉到这域外天魔做苦力。”忽又想到:“青锄师姐那天魔戳心钉,听名目与这天魔诛仙剑相类,想来也是类似之物。正教十派能占仙流大势,果然空穴来风自有因由——只说这炼宝的手段,旁家便少有能比。”
此宝不似寻常法宝,无需在重重禁制中一一留下法力烙印,只需在几枚控制内中阵法的紧要符箓上留下印记便可如意使用,是以未过多时便告功成。
转又取来太乙五烟罗,红袍童子复又将法力灌注其中,乃见内中一座二十四重禁制的符箓大阵,拘束着五色烟华,只留一丝孔隙任其吞吐流转。祭炼这件宝贝却需要做足水磨工夫,几乎每一重禁制都要耗尽他体内一处窍穴的法力,若非他一身法力浑厚,换个旁的合气境界的炼气士,却需许多丹药助力方可一举祭炼成功。
待得在二十四重禁制之中尽数打下法力烙印,那太乙五烟罗中的符箓一震,陡然崩塌了开,显露出一只头生五窍的小虫虚影。邓钧见了,便只此物乃是法宝中诞生的元灵,与那银龙灯里的小龙一般,只要将法宝禁制祭炼到二十七重,使其成为至宝,元灵一物便可蜕变为元神。
元屠老祖也是这般来历,只是他那灵剑之体出身不凡,乃是血海中诞生的先天之物,诸般后天灵物与之相比便要差上一筹。
蔡青锄见得邓钧将两件法宝俱都收进了体内窍穴,当下恭贺道:“先前见你施展了等同结丹境界的化身手段,如今有银龙灯、太乙五烟罗、天魔诛仙剑这三样法宝傍身,便是遇上元神境界的高人也可周旋一二了吧?师弟这回可真有个掌教之尊的模样了。”
“师姐你莫来逗我开心,”邓钧笑着摆了摆手,“若说法宝,你身上也有后天五行旗和天魔戳心钉,可便是你有了元婴境界的修为,再倚仗那两样法宝,岂敢说能敌过元神高人了么?若是用来逃命,或能在其未施杀手的情形下周旋一二;若是元神高人真动了杀心,你我便是有再多法宝也难幸免,除非是有至宝傍身。”
红袍童子入魔一遭,对元神高人手段厉害知晓得清楚,自是不会将蔡青锄惹他开心的一番话当了真。只是得了这三件法宝,他却也真欢喜得紧,自忖道:“若是天道宗、慈航院、大空寺那三家真个成功算计了天下高人,仙流之中便又是一番气象,我这三件宝贝也不虞无法见光了。到时我有炼神、炼气两套功法演化的种种手段,又有诸多法宝护身,当无人再敢小觑了我去,便是元婴境界的炼气士,也尽可与之周旋。只希望那大空和尚、绝妄尼姑等人的算计不要落空才好……”
蔡青锄这时向外打量了一眼,见得外间有不少炼气士往来,不时使出法术试探各间房舍上的金光禁制,便说道:“你瞧外间那些人,尚还不得入室机缘。咱们先进一步,兴许便能有机缘在此得上一件至宝。你祭炼法宝便已耗时良久,如今还要尽快动作才是。”
她在陌生之地不敢擅动,如今既知眼前这位师弟的手段更胜自家,自是要催他开路。女人哪管平日里再怎么做男装打扮,在无从把握的关头也会显出本性来。
邓钧闻言,心道:“且不说至宝自有灵性,不会浑噩认主,便是真遇上了一件可任人祭炼的,两人又如何来分?真个话不经心。”转又想到:“似青锄师姐这等出身,不曾看我不起便是不易。她虽是因银龙灯、天魔诛仙剑与太乙五烟罗俱都见不得光,这才让与了我,但这份情谊却也不小。如今我护身之宝以足够用了,再多也无益,若是在此寻得好处,便都让与她好了。”
这般想着,红袍童子站起身来,放出宝光顶在脑后,边道:“这便走吧。”
蔡青锄早已心急得很了,当下收了后天五行旗,一揽他的肩膀,便朝右侧那通向回廊的门户走去。
邓钧这时打了个激灵,肩头一晃,从她臂弯脱出,面色通红地望去言道:“青锄师姐,光阴、形貌之类,于咱炼气修仙之辈而言可没甚么用处。我若施展个长个子的手段,转眼便成风流俊美的公子哥儿模样,你来搂揽却大大不妥。”
蔡青锄正欲笑他,却忽地面容一肃,捏诀祭出了后天五行旗,传音道:“此间有人!”
见状,邓钧忙地退到她身边,暗中将元屠剑丸散化了包裹在天魔诛仙剑之外,旋即将这变换了形貌的法宝祭出。托庇于五行宗这件法宝之下,他转动念力四下探去,未过多时便察觉地下有异常,似是有人正使土行遁法游走。
便在这时,蔡青锄也扯了扯他的袖子,朝地下指去,边道:“我修炼先天五气之法,最善感应五行元气异动。有人使遁地之法潜藏地下。”
“该也是个撞了机缘被送入哪间屋舍之中的人,否则有那古仙一尘子留下金光禁法,便是将遁地之术练就得出神入化,也休想进得门户。这人藏而不出,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咱也别管他是哪个,先给来下狠的再说。”回应了一句,邓钧当即祭天魔诛仙剑,喝声:“去!”
但见这自朱洪处得来的法宝应言直刺去,一闪便没入了地下。
蔡青锄随即也将天魔戳心钉打了出去,一边使后天五行旗护在了两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