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礼将雍州杨家展的根基牢固,能力和胆识自然是有的。
可是,雍州杨家偏安于西北,杨守礼又经常和雍州城外的土寨领厮混,也沾染了土寨百姓许多不良的品性。
比如谨慎微,比如贪婪,比如爱耍聪明………………
最最关键的是,杨守礼心格局不够,根本看不清迷雾重重的政治乱局,更别说窥破如今以雍州城为核心的地带的风云激荡了。
如今杨守业又镇守西北,雍州杨家的气势在雍州可谓达到顶点,可惜看起来杨家人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见识和魄力,若想平稳的度过这场梁帝都无法主导的大*折,却是不容易的很。
雍州杨家背靠着杨守业这参天大树,却依旧追逐于些许蝇头利,习惯性的用聪明占得上风,将来纷乱的京城乱局影响过来,雍州杨家很难生存下去,甚至会牵累杨守业。
就比如说,今天自己进城,杨家不去城门接待,也没有在府衙前出现,单纯的认为这样就能不掺和自己和某些人的斗争当,真是十分幼稚
山道上杨家救了禁军的消息定然是传遍了雍州了,杨家在西北声势浩大的寻找杨琳也瞒不过众人,不管雍州杨家愿不愿意,已经划定了阵营,和自己、杨守业彻底的绑在一起了,连杨守业都挣脱不了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杨守礼现在还意图不得罪郭凉争取两边讨好,实在是好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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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杨守礼救了杨琳、救了禁军,又是长辈,楚南也不得不尽早的表明态度。
杨守礼跺跺脚,吩咐下人们上了热茶,刚要再回击楚南一句,却看到楚南神色淡淡眼神清冷,心不觉一震
自己险些忘了,眼前这年轻人可是连梁帝陛下都压制不住的狠角色
杨守礼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搓搓手试探着问道:“姑爷刚刚见过郭大人了?”
楚南点点头。
在府衙门前的事情绝对瞒不了人,郭凉将战场选在府衙门前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给全雍州城观望的人看的。
杨守礼心一沉,慢慢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入口却有些微涩,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怎么感觉这姑爷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细想了一会放下茶盏,轻笑着说道:“郭知州人挺好的吧?”
楚南抬头看着杨守礼,淡淡的问道:“伯父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和郭家势若水火。”
杨守礼吃了一惊,没想到楚南竟然这么不避讳,颇有些措手不及的说道:“知道的……知道的……”
楚南也轻笑了一下,继续沉默的喝茶,没有寒暄的意思。
杨守礼实在有些不习惯,以往这姑爷可是对自己礼敬有加的,现在又是在自己家,怎么态度就差了那么多呢,苦恼的想了想,笑着说道:“琳儿那丫头在土寨还玩上瘾了,竟是不愿意提早来雍州……”
楚南笑着点头,随意的说道:“琳儿性子冲动,又没有什么心机,和土寨的百姓很像,玩的开心也实属正常……”
杨守礼这时候不敢再看楚南这个姑爷了,听到楚南的话却有些不自在,怎么听怎么像在说土寨百姓冲动蒙昧一样,却是连自己都一并骂了,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其实,土寨百姓凶悍果敢……”
“可是,他们目光不够长远”楚南不客气的接过话题。
楚南没心思再和杨守礼纠缠,径直说道:“眼下朝着乱成一团,各种人上蹿下跳,雍州却是风暴心,伯父的心思我多半能猜到,也只能说一句,目光短浅”
杨守礼目瞪口呆,接着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强笑道:“姑爷何出此言?”
楚南抿抿嘴唇,放缓语气,轻笑着说道:“在伯父想来,雍州杨家是雍州杨家,京城杨家是京城杨家,虽然出自同源,却已经是独立的两个,顶多只是相互扶持照应的关系,不存在依附的关系,晚辈说的没错吧?”
杨守礼看了楚南一眼,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杨守业那一支是嫡系,当初跟着梁帝去京城带走了杨家的绝大部分家底,如今的雍州杨家却是自己苦苦经营起来的,心没有怨恨已经算好了,又怎么可能甘心依附?
楚南看着侍候在一旁的丫鬟识趣的后退出去,笑了笑,轻声说道:“伯父还想着,京城杨家权势惊人,这边大树底下好乘凉,借些力也没什么,毕竟出自一家。可是京城杨家牵扯的斗争这边就不参与了,就比如,伯父现在恐怕想着如何才能不得罪郭凉,两边讨好吧?”
杨守礼的心思被揭破干净,脸色阴沉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可笑”
楚南沉声说道:“你以为不同我一通进雍州就是保持距离不引起郭凉的敌意了?这不是可笑又是什么?”
杨守礼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这边毕竟已经和守业疏远了几十年,如果还说是一家,是不可能的。守业位高权重,又深得陛下信任,自然能护自己周全。这边却远在雍州,虽然略有根基,放到京城实在不值一提,有个风浪就可能万劫不复…………”
倒是没否认楚南的话。
楚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可惜,别人不会这么想。伯父也错过了最好的表明立场的机会,若是你不找琳儿,不救禁军,或许还能保持些许独立,这两件事坐下来,雍州杨家已经彻底的没了选择的机会”
杨守礼头上冒汗,越想越是有道理,喃喃道:“怎么可能会这样……”
楚南怜悯的看着杨守礼,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所以我说,伯父目光不够长远,若是真有决断,不想掺和这些斗争,就该早早的跳出去……”
杨守礼抬头看着楚南,问道:“怎么跳?”
楚南看他到现在还不甘心,笑着说道:“太简单了……伯父想必听说过我和楚家的事情……楚家的做法……那才叫有眼光有决断……现在就算有再多的脏水,也泼不到楚家半点”
杨守礼呆呆的想了想,半天才摇头道:“那怎么行……”
楚南站起来端着茶盏,看着外面缓缓说道:“现在,什么都晚了。就算你再这么做,也来不及了,今天早上,你已经自己砍断了下船去的绳子……”
杨守礼是真心不想参与朝堂的纷争,就算杨守业能屹立不倒,雍州杨家也可能被泄愤似的毁掉,皱眉道:“什么绳子?”
“弩车”楚南回答道,“弩车是何等珍贵机密的东西自然不用我多说,今天你留下了那几具弩车,就算你再怎么澄清也没有用处了截留军械本就大罪,何况还是需要禁军亲自押送的弩车?”
杨守礼猛然抬起头,失声说道:“你害我?”
“不……是你自己贪婪”楚南皱着眉毛说道,“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去怪别人”
杨守礼有些失魂落魄。
他不是什么枭雄式的人物,只是凭借谨慎勤勉的态度和从杨守业那里得来的庇护才走到今天的地步,不管愿不愿意相信,在外人眼,雍州杨家都是杨守业一手扶起来的,若是杨守业倒了,雍州杨家即便不倒,也只能苟延残喘而已。
楚南靠近杨守礼,看着他苦苦挣扎思索的模样,有些于心不舍,却又不得不说道:“所以,还是趁早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至少,岳父的地位短时间内无人可以动摇”
杨守礼并非呼啸傲视的枭雄,也不是什么绝世英才,自己的想法和算计被人看穿不说,还被彻彻底底的推翻,实在有些想不通。
楚南倒也不急于一时,早晚杨守礼都会认清现实的。
楚原能辣手断指,用最惨烈的方式和自己划清了界限,老夫人亲自动手,算是在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买上铁痢疾,从此再无瓜葛。
杨守业却无法这么做,最后只能被迫接受这种安排。
强如杨守业都挣脱不了的东西,杨守礼又怎么可能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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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雍州府衙的差役便来借楚南前去赴宴。
只是,对于楚南来说,这是宴无好宴,既然和郭凉连敷衍客套的表面和睦都不想维持了,倒是真的不怕和他翻脸。
郭凉在雍州经营日久,身后也有很多人在支持,当然不愿意让楚南这样的人骑在头上,更不要说楚狂、楚南的到来会严重影响他在雍州的权威。
过去的几个月,楚狂杨守业都不在雍州,郭凉便是掌握了雍州的绝对权力,大肆打压异己提拔亲信,又怎么甘愿放弃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权力呢?
刚刚在府衙门前的下马威只是开胃菜而已,今天的接风宴才是重头戏。
楚南没有乘坐府衙的华贵马车,骑马来到了府衙。
这时候,楚狂、李臻等人都已经来了,武官员也都坐在了位置上,就差楚南一个了。
楚南脸色一沉,不屑的冷笑一声,这位知州大人,真是好手段好心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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