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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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雾山横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势险固,素有“京都第一山”之称。共分前、中、后三峰。

    护国寺就位于地势最为险峻的后峰之上。从山下仰头望向那稳居与悬崖峭壁之上,隐身于白云深处的护国寺,之露出一角青瓦,唯有古刹钟声千百年不绝于耳,幽幽传来。

    苏越左手挽着吴梅英,右手被裴依挽着,三个人从山脚下沿着陡峭的山路,拾阶而上。

    这几日她借口陪母亲逛京城,几乎把整个藏都近郊的风景名胜走了个遍。

    宇文澈虽心有不甘,到底不方便成天陪着她满世界转悠。为防意外,只得把隐,寒,魅,枭四大护卫,全数调派给她,鞍前马后地随行照顾。

    吴梅英大地年纪来了,上到山时,已累的扶着栏杆直喘气。

    苏越站在她的身侧,脚下是浮动翻涌的白雾,强劲的山风掀舞着她的衣袂,仿佛要乘风而去。

    “越姐,”裴依噘着唇,胸脯因为运动剧烈地起伏着:“你已嫁了人,也不必求什么好姻缘恩列,上庙里来做什么?”

    “噗,”夜寒失声笑了出来。

    “你敢笑话我?”裴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敢。”夜寒憋住笑,移过脸望向大殿。

    “谁敢笑话你?”苏越莞尔,伸手摸了摸她的发。

    这里是南郊的制高点,四周空旷,全无遮蔽,讯号应该会强一点。

    “小越虽然嫁了人,你还没有嫁啊。”吴梅英笑眯眯地接过话头,随口调侃:“咱们今天就是特意替你来求姻缘的,懂了吗?”

    “干娘!”裴依她跺着脚,娇嗔地低嚷:“你也欺侮我!”

    “咦,夜影,你来评评理,”吴梅英转头,拉夜影下水:“我关心我的干闺女,怎么倒成了欺侮了?”

    早一天把她嫁出去,省得他一天到晚缠着她的好女婿。

    瞧瞧,只不过几天功夫,她倒自来熟,人了她做干娘,还每天找上门来,跟前跟后的,其用心自是不言而明。

    仗着有个当丞相的爹,在政治上对宇文澈有所助益,对晋王虎视眈眈。

    偏偏小越表现得丝毫也不在意,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自己女儿的性子她还不知道?宁折不弯,万一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她只会打落牙齿活血吞,悄然远走,一去不返。

    “是,”夜影笑着应了一声:“裴小姐的终生大事的确是应该好好求一求。”

    “你们都欺侮我,哼!”

    “呵呵,”苏越笑着替她解围:“到庙里也不一定只能求姻缘吧?咱们求个平安也是一样的。走吧,先去殿里瞧瞧。”

    “是。”四侍卫齐声答应了,自动分成两拨。影和魅盯着吴梅英,防止她走散,寒和枭退到外面警戒。

    裴依对进香不感兴趣,苏越志不在此,吴梅英是压根就不相信鬼神这一套。

    这三个女人进到大殿,拈了香,装模作样地胡乱拜了几拜,添了香油钱,就四处乱逛了起来。

    苏越心中有事,也无心赏景,边走边看,专挑僻静人少之处走去。

    “小越姐姐,你等等我。”裴依才一转头,见苏越走得飞快,只瞧见一片衣角,弃了手里把玩的佛像,紧追不舍。

    吴梅英心中有数,哪里肯让她追上苏越?当下一把拽住她:“小依,我走不动,你馋我一把。”

    “可是……”裴依没有法子,只得这反过来,挽着吴梅英的臂,两个人慢慢地跟在苏越的身后寻了过去。

    夜影使了一个眼色,夜魅心领神会,撇下这两个女人,悄然跟了上去。

    苏越穿堂过殿,沿着青石铺就的通道进了一个小小的天井,两个小沙弥执着扫帚在打扫庭院。青墙灰瓦之外,一枝石榴半吐红蕊,伸进墙来,香气幽幽。

    紧靠围墙是一溜禅房,苏越一时好奇,探头从窗外一间间瞧了过去,见里面陈设虽然简陋,却收拾得颇为整齐。

    瞧到第五间,不由愣住,里面一人身穿灰色缁衣的男子背对着她席地而坐,头上罩着一块灰布,直垂到肩,低着头全神贯注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呀!”苏越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那人被惊动望了她一眼,不是苏起是谁?

    苏越又惊又喜又是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跑到庙里来了?

    苏起回头瞧见她也是一脸的惊喜,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随即起身推开门,垂着头急速地朝护国寺外走去。

    苏越紧随其后,跟着他七弯八拐穿过几道月洞门,走到了寺外,却哪里还有苏起的身影?

    但见空山寂寂,只余一条狭窄的山路,恍如一道天梯,曲曲折折地向白云深处蜿蜒而去。

    苏越心中疑云顿生,回首望去,已不见夜魅等人的踪迹。

    她虽然心知必有古怪,却不想放弃这一线机会,咬了咬牙,还是顺着山路追了上去。

    这里显然人迹罕至,两旁树木葱茏,路边杂草丛生,几乎完全掩盖了路面。

    有好几处,她不得不弯腰,拂开藤蔓而过。

    且走且停地往上爬了约五百米,一阵白雾飘过,杂着股极浓的香气扑面而来。苏越暗叫一声不好,立刻屏住呼吸,朝后急跃了一丈多远。

    “咯咯咯!”一阵妖媚的娇小响起,一条绿色的影子从树林里一窜而出:“晋王妃,荒山野岭,意欲何往啊?”

    “妖狐?”苏越不必细看来人,只听她的声音便已认出来人。

    “王妃好记性!”妖狐掩唇娇笑,手中一条粉色丝帕随风轻荡,阵阵幽香不断漫涌而来:“奴婢贱名,不敢污了王妃清听。”

    “你想做什么?”苏越提起疾闪,连退了数十米。

    她吃过妖狐这条手帕的迷魂香的亏,心知她的厉害,不敢大意。

    “王妃言而无信,咱们侯爷可是有些不高兴呢。”妖狐一遍媚笑,纤纤十指微张,揉身朝苏越扑了过来:“这不,让奴婢们来请王妃过府一叙,你可不能不赏脸啊?”

    “你把无极老人藏到哪里去了?”苏越冷声质问,随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哟,王妃是身娇肉贵之人,也学我们舞刀弄剑啊?那可失了身份呢!”妖狐咯咯笑着,十指连弹,从指甲缝里弹出十来颗黄豆大地弹丸朝苏越激射而去。

    苏越挑剑斜抹,一连串“哧哧”的轻响之后,弹丸碎裂,冒出阵阵紫色的烟雾。

    她心中一惊,运剑如风,刷刷几剑,顿时寒光暴涨,把她护了起来。

    “咯咯,王妃,你也别做无谓的抵抗了,这可是最厉害的苗疆金花情蛊,药效可持续一炷香的时间,你自问能支持这么久不呼吸吗?”妖狐嘴里笑着,纤腰一拧,解下束腰的彩绸,朝苏越攻了上来。

    苏越闷不吭声,只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打定了主意拖得一时是一时,只盼夜魅他们循迹而来,到时才会脱身有望。

    妖狐见她一副拼命地呃打法,却也不敢贪功冒进,彩绸如练又似入海的蛟龙灵活地缠上苏越的宝剑,想要以柔克刚。

    苏越沉住了气,以快打慢,漫天剑影里,只听哧地一声裂帛之声响起,妖狐的一条彩绸生生被她削断,碎成千万片,犹若漫天花雨般纷纷洒了下来。

    “看剑!”她低叱一声,身剑合一,划作一道寒光向妖狐疾扑而去。

    “啊!”妖狐失了兵器,花容失色,纤腰轻折一招风摆荷叶,堪堪躲过了苏越这致命的一击,头顶一寒,已被她削去了半边乌发,飘飘然四散落下。

    苏越乘机揉身上前,长剑一伸已抵住了她的咽喉,冷声逼问:“我爹呢?”

    “王妃,小的人微言轻,命如蝼蚁,如此机密之事岂会知道?”妖狐面色惨白,仰躺在地上,娇声狡辩。

    “说!”苏越手微一用力,殷红的鲜血已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

    “不要,我说~”妖狐双膝跪地,磕头求饶。

    “快说,他在哪里?”

    “无极老人在~”说到这里,妖狐声细如蚊。

    “在哪?”苏越下意识地倾身细听。

    妖狐忽然抬起头来,冲苏越面上轻吹了一口气,香气扑鼻,嫣然而笑:“倒!”

    苏越一怔,忽觉头晕目眩,双膝发软,竟是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只得垂下剑尖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怒喝:“无耻!”

    原来这女人全身竟是无处不藏着迷药的!

    “哟,王妃久经沙场,岂会不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妖狐说道,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衫,袅袅婷婷地站到她的面前。

    苏越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妖狐胜利地一笑,弯下腰去正想抱起苏越,忽地后背一麻,身子一软朝前一载倒了下去。

    她诧异地张大了眼睛,望着犹如鬼魅般在她身后现身的蒙面青色身影,茫然低语:“你是谁?”

    青衣蒙面人俯瞰着她,微微一笑:“你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吗?”

    “侯爷不会放过你的!”妖狐咬牙低咒。

    “是吗?”青衣人哂然一笑:“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说完,他头也不回,一道锐利的指风袭向妖狐颈间。

    她闷哼一回生,身子一软,一代妖狐,就此香消玉殒。

    “妖狐,完事没有?那边会拖不住了!”青狸不耐地催促,分花拂叶朝这边而来。

    青衣人面容一肃,弯腰抱起苏越负到肩上,悄无声息地隐如密林之中,转眼消失了踪影。

    “妖狐,动作利索点……咦?”青狸走到近前,察觉不对,迅速地跑了过去,低叫一声:“妖狐!”

    他举目四顾,山高林密,只有山风悄然拂过树梢,四处竟是一片寂然。

    “糟糕,让那女人跑了!”他惊叫一声,急忙掉头,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夜魅见苏越在禅房外徘徊,不便打搅,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她。

    不一会儿房门开出,走出一个年约五旬的灰衣老者,低了头匆匆而行。

    起初他不以为意,后见他步履轻盈,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不免留上了意。

    苏越不熟地形,也不觉得,他确实来过几次的,又因知道苏越今天要来,他事先曾来看过地形,故尔一眼瞧出那灰衣老者七弯八拐在寺里绕圈,疑心越发大增,一颗心就放在了他的身上。

    之间灰衣老者越走越快,很快地甩掉了苏越从后院的门边一闪,重新又顺着墙根回了禅院。

    他一咬牙,苏越不知发现这老者有什么破绽,一直在追他?不如先盯牢了他,免得让他跑了。

    这么一想,他也就没有等苏越眼见左右无人飞身跃上了屋顶,超近路把灰衣老者堵在了禅房门口。

    那灰衣老者吃惊不小,双手合十号了声佛:“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知拦住老衲有何贵干?”

    “你!”这下子轮到夜魅大吃一惊,一把扯下他披在头上的灰布,竟然露出一颗烧了戒疤的光头,不是个和尚是什么?

    “施主?”灰衣老和尚依旧是一脸莫名地瞪着夜魅。

    “你是谁?问什么要引我追你?”夜魅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

    “夜魅,”夜影久候不见他们两个回来,放心不下跟过来查看,见他跟个老和尚纠缠不清,不觉诧异地迎了上来:“出了什么事了,王妃呢?”

    “王妃?”夜魅这才发觉苏越一直没有跟上来,不觉心往下一沉。

    糟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还不快去找?”夜影瞧他的脸色,已知有异,跺了跺脚,冷声低叱。

    两个人迅速离开禅院,分头在护国寺里上上下下乱找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