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道里冒出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他们敏捷地走到苏越的身后,轻轻一抬,再一推,苏越身下的那张软榻就变成了一辆轮椅。
她的姿势也就由躺着变成了坐姿,发现那条通道原来是一个斜坡。
苏越冷笑,目光中带着一丝傲然。
看来,这必然是苏起的小小发明了。
只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件东西造好之后,会变成囚禁她的牢笼吧?
黑衣男人默不吭声,推着苏越顺着长长的斜坡迅速地进入通道,拐了一道弯之后,开始上行,走了约摸半刻钟,眼前豁然一亮,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竟然置身于一座石亭之中。
两个黑衣人把她带到凉亭之后,就自动消失了,剩下她一个人独对美景。
石亭下是一湾碧水,荡着微微的涟漪,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粼粼的波光。一条竹桥由北而南飞架在水面。
亭子里石桌石椅一应俱全,最妙的是桌上摆了一桌精致的酒菜,亭子外花香馥郁,百花争艳,如果不是身不能动,苏越倒真会以为她是在赴一场朋友之约呢。
苏越也不着急,坐在椅上慢个悠悠地赏着周遭的景致。
轻轻地闭上眼睛,她仔细地嗅闻着温和在花香里的酒香,试图分辨出它的种类。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来到这里,她还从来没有真正放松地痛饮一场过呢。
如果可能,她倒想握一杯美酒在手,自斟自饮。
也只有这样,才不辜负眼前的美景和佳酿,不是吗?
“哈哈哈,晋王妃好悠闲。”伴着爽朗的笑声,浑厚低沉的男间淡淡地响起。
苏越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名锦衣华服,风神俊朗的青年男子踏着浮桥向着她迎面而来,在她身前约摸一丈远处站定,笑望着她。
苏越不动声色,默默地打量着他。
却见他面目之间的宇文澈有七分相似,只是宇文澈偏向阳刚,他却更偏阴柔俊美。因为保养得宜,肤色也更为细腻,如羊脂白玉也似的,看上去极富弹性,一点也瞧不出他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
看到眼前似曾相识的男子,苏越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龙天涯。
这二人外貌其实毫无共同之处,却奇异地给她一丝熟悉的感觉。
“晋王妃目中有泪,可是在思念什么人呢?”他微微倾身,故做讶然地俯看着苏越。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之所以把她关在那个秘密的隔间里,不就是为了证明她与苏起是相识的吗?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当她听到苏起的声音时激动得落泪的那一幕,早已尽收他的眼底。
否则,她不会这么快被带到这里来。
他,也不会这么快现身来见她,不是吗?
“王妃为何不说话?”他踏前一步,俊颜上漾起一丝惊讶。
苏越微微后仰,目光中略带高讥诮。
这人贵为候爷,自编自导自演,一点也不觉得滑稽可笑?
“啊,”见苏越一直不吭声,他以手拍额,突然哧地一声笑出声来:“我倒忘了这个碴了。王妃不但可以开口说话,而且也能随意走动,穴道已然自解了。”
“定远候宇文博?”苏越冷然一笑,挑眉相询。
“啪啪!”宇文博击掌而叹:“早听闻晋王妃智勇双全,是女中丈夫。巾帼不让须眉,胸襟气度,眼界才智常人均难望其项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越任他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只淡淡地瞧着他,冷不防出声打断他:“不知候爷把小女子请到此处,有何贵干啊?”
“今日之声,全是下人愚鲁,委屈了王妃,本王自罚一杯,给王妃赔礼了。宇文博顾左右而言他,伸手取了桌上的玉瓶,筛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只王爷自罚一杯吗?”苏越冷冷嘲笑:“如此美酒,一人独饮有什么意思,王爷怎么象个女人似的忒不大方!”
“若依王妃的,该如此?”宇文博一怔,随即爽即地一笑:“你说,本王舍命相陪如何?”
“如此小杯,哪象个男子汉做的事?要依我,便拿大碗来,一口气饮上三大碗才算有点意思。”苏越挑衅地望着他:“你敢吗?”
别的不敢说,论起喝酒,她生平还从未逢过敌手。
“好!”宇文博愕然好望了她一眼,拍掌大赞:“有气魄!”
果然弃了那精雕细刻的小洒杯,提起一只酒坛,一掌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苏越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脱口赞道:“好酒!”
味香而腻,淡而不散,实属酒中珍品。
若是那些品牌洋酒,她不必喝,光只闻香辨色,十有八九能猜中酒名与年份,成色。古代的酒类品种太多,用料与酿制方法不说,名字也大不相同。困此,她不敢托大,乱猜酒名。
“既然此酒入得了王妃的法眼,不若请王妃品评一二?”宇文博说着,也不见如何作势,酒坛自动倾斜,一股酒箭射下碗中,倾刻已满,却满而不溢。
他轻拍一掌,一只满斟美酒的海碗已凌空飞起,平平地朝苏越面前飞来。
“好功夫!”苏越赞了一声,却不肯卖弄,等那碗酒停在面前,这才低头以唇就碗,轻轻抿了一口。
“如何?”
“色泽纯正,清澈通透,气味焦香,入口微苦,回甘无穷,齿颊生香。”苏越啧啧赞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想不到这个假公主,不但战场上勇猛果敢,在酒桌上也气势如虹,不输男儿。
“好气魄,好酒量,好胸襟!”宇文博连赞三个好字,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全无半点娇揉造做。
都说智者多疑,别的不说,单自她明明知道是他把她劫来,却毫不迟疑,把酒一饮而尽的这份豪气,就令人万分钦佩!
宇文澈那小子福气不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骗得她下嫁?
宇文澈那小子福气不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骗得她下嫁?
若是能说服她,将她收为己用,再加上无极老人的神威,那可真是如虎添翼,何愁天下不唾手可得?
“该你了。”苏越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酒量好不假,但并非什么天赋异禀。
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爱胡闹的老妈,一时兴起,在她的体内注入了抗酒精的基因。
所以不管什么酒,在她嘴里那是酒,但到了她的胃里,好坏就等于白开水,不论怎么喝都不会醉。
熟悉她们家情况的人是绝对不会傻到跟她拼酒的,那等于是挖了坑,自个往里跳。
“好。”宇文博二话不说,筛了三碗酒,仰脖子一口气干了,随手把碗扔进亭子湖下,哈哈一笑,连呼“痛快,痛快!”
苏越微微一笑,诺安弯腰提起酒坛:“再来。”
她倒没想到过要把他灌醉了再逃跑,那明显是不现实的。
只是男人们在喝得痛快的时候,通常是心防最低的时候。尤其在他以为是酒逢知己的时候,更是容易打开话匣子。
她只是想诱他说些她想知道的人和事——比如,苏起。
巧的是,宇文博也打着这个主意,仗着酒量好,想要套出她与无极老人的秘密,从而掌控他们,替他服务。
于是,二个可以说完全陌生甚至是敌对的男女,就在这凉亭之上,你一碗我一碗,就着夕阳痛饮了起来。
慢慢的,金乌西坠月亮爬上树梢,十个人喝光了三坛顶极冰烧,还在那里兴致高昂的比酒。
宇文博跨坐在古桌旁,长衫撩到腰间,一只脚支在旁边的石凳上,另一只脚点着地,已然熏熏欲醉,却依然不肯服输,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命地瞪着苏越。
喝了这么多,能顽强撑到现在?
虽然伏在桌上,疑是不支,说起话来却依然清晰,丝毫不乱!
“晋王妃,你我都知道,你这个公主是假的。”宇文博有些晕沉沉,身上顺着桌子溜过去,凑到苏越身前:“如果真要找的话,随便可以找出十几个证人,你信不信?”
“候爷,你喝醉了。”苏越拍拍他的肩膀,笑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你知道吗?”宇文博笑着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接着往下说:“我已收到消息,宜太嫔虽有一女,却早已夭折。你,是假的。”
“你的消息有误,我分明活生生地坐在你的面前。”
“你可以不承认,我也可以不揭穿你。”宇文博扶着头,努力地盯着眼前受逐渐晃动的人影:“但是,我有条件。”
来了,终于说到重点了。
“什么?”苏越不动声色,伏在桌上半眯着眼睛,含糊地低声咕哝。
“跟我合作,助我一臂之力。”宇文博努力坐直身体。
“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苏越撑住头,挣扎了两下,身子还是滑了下去,重新趴了桌上。
“你刚才也听到了,无极老人在我手里。”宇文博握紧拳头,伸到苏越的面前,得意地笑了:“我,随时操控着他的生杀大权。”
“候爷,”苏越慢慢坐直了身体,冷冷地斜睨着他,“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不,怎么可能是威胁呢?”宇文博重新倒了一碗酒,推到苏越的面前:“我只是请求王妃协助而已。”
苏越冷笑,纤细的手指温不经心地扶弄着碗上蓝色的花边:“你又怎知,我一定会在乎无极老人的生死?”
“我不知道,”宇文博坦然地望着她,悠然而笑:“我只是在赌。”
赌她对无极老人的重视程度,赌她与宇文澈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更是在赌,她的赌不起!
他有九成的把握,他会赢!
因为,她哭了——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眼泪!
而根据他所得到的情报分析,她是个冷静的几乎可怕的女人。
要她流泪,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想怎么赌?”苏越沉默片刻,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很简单,”宇文博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你回去照常做你的王妃,呆在老三的身边,有什么重大的消息,露个一两句就可以了。”
“我怎么跟你们联系?”
“你不必联系,自然会有主动去找你的。”
“有什么好处?”
“替我做成一件事,我就让人无极老人团圆。”
“我,要先见见他。”
“不行!”宇文博坚决地摇了摇头:“先做事,这是规矩。”
“我,考虑考虑。”
“你,我,无极老人,我们合作,必将无敌于天下!”宇文豪满怀,信心满满。非凡千鲤手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