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住唇,扶着树干站直了身子。
“第一次杀人?”宇文澈悄然地递过一条手帕,目光罕见的温柔。
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接过他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嘴角,默然地看了他一眼。
大约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从那么多的尸身前经过,竟能面不改色,气不喘。
“喝口水吧,会舒服一点。”他递过一只水囊。
我拨开软木塞,仰头喝了一大口,胡乱鼓漱了一下,吐了出来,似乎连带着将胸口的那股窒息的感觉也吐了出去。再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水,才觉得那死去的半条命慢慢地活了过来。
“你撒谎了。”他望着我微笑,淡淡地指控。
“嘎?”我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什么?
“不是说你是职业军人,还是将军什么的,竟然连人都没杀过?”他一脸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我猜你不但没杀过人,只怕连鸡都没宰过一只吧?”
我哑然,这是哪跟哪?竟然可以把杀人跟杀鸡相提并论?
难道在他的眼里,人命真的跟草芥一样?
“这是战场,你若不杀他,他必要杀你,没有选择。”宇文澈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加了一句:“如果你犹豫了,手软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我怔然不语。
他说的这一切,我何尝不明白?
然而理论是一回事,真正地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
“回去吧,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宇文澈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地笑了:“刚才那一场大火,很快就会引来萧家军,我们得赶紧撤离。”
“走吧。”我低叹一声,想到那些断臂残肢,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真是没用!”他摇了摇头,冷不防捉住我的手,轻轻一窜,就上了树梢,低低地笑了:“我就猜到某人会笨笨的,不知变通。”
我脸上一热,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几个起落,已抄到了他的前头。
“喂!”他失去我的扶持,内力不继,迅速地往地上落,气愤地低叫。
“我是笨鸟,所以先飞了。聪明的人,就慢慢走吧。”我回头,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心情愉悦地抛下他,在树梢间滑行。
冰冷刺骨的夜风鼓荡起我的衣衫,飞驰的速度,减缓了心头的压抑,吹散了郁结的燥热。
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寂寞地眨着眼睛。
火势已经扑灭,只余一些零星的火苗偶尔闪烁,青烟袅袅地升起,散布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这一战,全歼敌军一万,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匹,补充了大批的粮草,轻装简行的我们,伤亡却只有几百。
略略休整了一下之后,大家换上马,精神焕然一新,乘着夜色悄然向下一个目标前行。
第三天,我们在云涯岭设伏,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成功地残灭了萧佑礼的右翼先锋萧云屏赶来援救萧云山的一万人马。
第四天,我们马不停蹄,又匆匆转往青龙山,与预先抵达的展云飞部会合,为全歼萧佑礼的三万主力做万全的准备。
经过两场战役之后,我们两军胜利会师,仍然有两万人马,与萧佑礼在兵力上的悬殊已大大缩小。
由于我们事先策划周详,在战略上做到“以迂为直,以患为利”避开敌军主力,轻装急进,抢战了有利地形。
行动上,果决迅速。使军队达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的要求。
因此,这两场大战,都是以少胜多,取得了完胜的战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使大家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大大地挫败了萧家军的锐气,为取得胜利垫定了良好的基础。
青龙山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两边是深山密林,中间一条狭谷,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却是从黑雪通往藏月的必经之路。
吃过午饭,展云飞,宇文澈和我,三个人登上青龙山顶俯瞰地形。
“云飞,调五百士兵,每人都带上旗帜,占领左面山头,明日开始,不停拖曳跑动。”这里的地形,其实我通过小厉拍下的大量照片,早就是成竹在胸,因此也早想好了一条疑兵之计。
“恩,另外再派人,在渲河边放牧大量军马,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宇文澈指着那条清澈蜿蜒的渲河,显然也早有计较。
“对,再派人化装成萧家军,持萧云山令箭,谎称遇险,求其驰援。待他渡河到一半时,再冲出击杀,不怕他不束手就擒!”展云飞拍掌,哈哈大笑。
“对,明年的今日,就是萧佑礼的祭日!”宇文澈登上山头,傲然睥睨。
我默然不语,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
天空中,乌云翻滚,咆哮着象是要吞噬一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