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日本女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到春酒屋?春酒屋的位置离那个神秘宅院不能说远,但也绝谈不上近,如果只是为吃饭的话,有必要跑出来吗?如果是为了请客,那请的人又会是谁,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出现?再有,春酒屋的女老板似乎和她的关系很熟,看两个人之间对话的语气态度,又不象是普通的客人和老板之间的关系......
一个问题的答案往往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就象一棵路边的野草,表面上只是几片毫不起眼的叶子,可当把它拔起后,才会发现深藏在地下乱篷篷的一团根茎。
这些问题以后可以慢慢调查,但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山本株市会社和那伙日本人有扯不开的联系。
调查日本在华企业的情况,尤其是山本株市会社这样的大企业是记者的专长,看来,应该去找胡小燕去问问了,有些日子没去胡家去见胡老爷子了,正好也去请安问个好。
想到这儿,我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南而去。
为什么要坐黄包车呢?道理其实很简单——刚才那个女人对我很有戒心,其所作的,又是不能见光的事情,所以,很难说她不会派人跟踪盯梢。现在是白天,街上的行人很多,如果是高手跟踪,想要发现并不容易,故此,我才要坐黄包车,因为只有黄包车白天在街上跑才不会被人奇怪,盯梢的人如果不想放弃,那么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也叫上一辆黄包车跟上去,另一种方法便是自已腿儿着跑,如果是前者,黄包车的目标要比单个的人大得多,两条街过去,再绕几条胡同,想不被发现几乎没有可能,至于后者,深更半夜撒脚狂奔,没人看见没人奇怪,但现在天还没黑,谁在马路上跑步那还不是一眼可见。
上了车,我让黄包车夫加快脚步跑快点儿,车夫三十几岁出头,正是拉车最适合的年纪,有体力,有经验,两条腿拉开这一卖力气,把个小车拉得象飞了似的,耳边风声呼呼,掐表算的话,瞬间时速估计可以达到每小时二十公里没大问题,借着拐弯儿减速的时机,我偷眼向后观看,果然,一辆黄包车在后边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跟着,那辆黄包车的速度也不慢,车上坐着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身穿灰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宽边礼帽,帽沿压的极低,几乎将半张脸都遮在下面。
呵,欲盖弥张,想盯我的梢儿,哪儿那么容易。
“黄包车,慢点儿。”我向车夫叫道。
“行嘞。”车夫应了一声,车速慢了下来。
“商量个事儿行吗?”我笑着问道。
“什么事?有话您说。”车夫很好说话,典型的北平人作风。
“这是五毛钱,是你的车费。”我从口袋里取出五毛钱展开。
车夫扭头一看,真是五毛钱,非常惊讶,“不用,先生,用不了这么多,两毛钱就够了。”车夫非常实在,拉活时讲过价,说的是两毛,突然拿出这么多钱来,他还以为我是不是犯了病。
“呵,别误会,给你五毛钱自然有给你的道理。你先收下。”我微微一笑,一长身,把五毛钱塞进对方的口袋里。
“谢谢,谢谢,我明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先生,您说吧,要让我做什么?”常在街头拉活儿,车夫也不是全无见识,真金白银的钞票放在自已的口袋里必然会有特别的要求,连声道谢,他问我想要什么。
“呵,很简单,这条街到一半的时候你加速快跑,到了街口你向右转,不要停,我会直接从车上跳下去,之后你仍然不要停,继续向前跑,保持一样的速度,别管哪个方向,总之跑完两条街后再停下来,再之后你是休息也好,继续拉活儿也好,全由得你自已,如果有谁问你我在什么地方下的车,你就说是离你停下来最近的路口下的车就行,怎么样?”我笑着问道。
“这样呀。呵,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么简单,没问题。”
原来就是拉着空车在街上兜圈儿,这样的好事哪儿找去?黄包车夫满口答应。
说话间,这条街过了一半,黄包车于是按照我的交待再一次加速,这次,他跑的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扭回头,借着车篷的掩护,我向后偷眼观察,果然发现后面跟着的那辆黄包车也加快了速度。
呵,一会儿,你就慢慢跟着逛街去吧。
我重新把身子坐正,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不大会儿的功夫,下一个拐角儿到了,车速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半弧形的拐弯过后,凸出的墙角使得两辆黄包车之间出现了一个死角,说时尽,那时快,我轻声说了一声,“我走了!”脚下一跺,身体如狸猫一般蹿出车外,脚刚沾地并不停留又是一蹬,直接便钻进路边一个杂货店的店铺里,黄包车夫事先已有心里准备,没有停下来看怎么回事儿,继续顺着胡同往前疾奔,大约七八秒后,跟踪的那辆黄包车也从杂货铺门口疾奔而过,跟着前边那辆黄包车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另一个胡同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