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小伙子车拉的不错,跑得既快又稳,车身随着迈动的脚步有节奏地上上一下颠动,就象春日在郊外树林荡的秋千,只不过此时旁边是昏暗的街灯,天上是点点的繁星。
“胡小姐,你的家庭似乎非常神秘,能跟我说说吗?”坐在同一辆车上,不说点什么气氛总显得有点尴尬,于是我便开口问道。我并不指望她真能讲出实话,终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这......”果然,胡小燕有些迟疑。
“呵,不好说的话就不要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已的秘密,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我微笑说道,虽然夜色很暗,不过我知道她能感觉到我的善意。
“呃......,那倒不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再说刚才李叔叔已经认出了我,对你们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轻轻咬了咬嘴唇,胡小燕做出了决定,与此同时,她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许多。
秘密就象是一块石头,你越是把它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它就越发的沉重,而一旦决定放下,那么压力也会随之消失,现在胡小燕的心情大概正是如此吧?
“车夫,麻烦你,去虎坊桥。”胡小燕吩咐道。
“好嘞您哪。”
拉车的小伙子拖着北平人所特有的那种长音高声应道,随后脚下转向,黄包车改朝南边而去。
此时已接近九点,大街上少有行人,店铺大多早已关门打烊,整条街静悄悄的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车夫奔跑时脚踏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黑灯下火,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一个丁字路口向右一转,眼前一亮,一条格外热闹的街道现了出来,两侧店铺虽然也有关门打烊的,不过却有几家门前灯笼高挂,屋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看门口招牌幌子,酒楼,妓院,赌坊,戏院居多,难怪这个时间还能如此热闹,却原来是玩乐一条街。
“到了,就停在这儿吧。”胡小燕吩咐道。
黄包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我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胡小燕下车,旁边马上就有招揽生意的伙计迎了过来,热情地招呼着想把我俩拉进自已的店里。
“谢谢,我们只是逛逛。”把那些热情得有些过份的人打发走,付完车费,我和胡小燕顺着人流向前走去。
虽然到北平的时间不长,不过类似这样的地方倒也不是没有见过,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的地方就会存在阴暗,所谓保暖思**,普通百姓生活的再怎么辛苦也总有富裕的人存在,衣食无忧以后怎么办?还不就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有需求就会有供给,有人钱多的想找刺激,自然就会有相应的场所出现,而这条街显然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知怎的,目的地到了胡小燕反而变得拘谨起来,把戴的帽子压到眉边,头垂得低低的,有意无意地把身子隐在我的背后,似乎是不想被什么人看到。
怪了,至于这样吗?虽说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象胡小燕这样的年轻女孩儿出现,不过既然是报社的记者,按理她也不必这么不好意思吧?
走得很慢,就象一对情侣在逛马路一般,这种感觉很不错,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吧,女人,还是这样温温顺顺,柔柔弱弱的好。
就这样走了两三分钟,在一座赌坊前胡小燕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她的声音小得就象是一只蚊子。
抬头仔细观看,这是一座颇有些年头的赌坊,大门上方挂着的金漆荒额有些地方的漆皮都已经剥落,能形成这样的样子,往少说也得有十年以上的历史,借着门楼上高挂的两盏大红灯笼照出的光线,匾额上“如意坊”三个斗大的方块字清晰可见。
“如意坊?.....,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我奇怪问道。
东西南北,北平城有四大赌王,城东赌王“鬼手”朱礼庆,城西赌王“神算”黄维忠,城南赌王“鹰眼”胡全忠,城北赌王“神耳”段天德。
千门中人,每到一地,最先要先了解的当然是当地赌业情况,因为高手而言,赌场就象是自家开的银号,随时都是提取现钱的地方,自然不能疏忽。而据我所知,“如意坊”正是城南赌王胡全忠的地盘,当年他就是以如意坊发家,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绝技横扫城南十三家赌场,成为城南赌业的霸主,至今已享誉近四十年,论资格,是四大赌王中最老的一位,如果单论辈份,恐怕朱礼庆见到他也要叫一声师爷。
这里是胡全忠发家的地方,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胡全忠姓胡,胡小燕也姓胡,难道说两者之间......?
“进去吧。”胡小燕没有回答,只是小声催促。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顺其自然吧。
赌场于我而言就象家一样熟悉,没什么特别可言,迈步入屋,胡小燕则紧紧跟在旁边,进来时,更把帽沿压低了许多。
俊男美女作伴到赌场来玩的并不少见,自古嫖赌不分家,这条街上又到处都是妓院,有钱的富家公子,突发横财的商人大多喜欢找个漂亮的女人来赌场耍上几把,所以我和胡小燕进来倒也没引起特别注意。
经营了几十年的赌场虽然在规模上没有那些新兴的赌场大,但那种沉积下来的底韵却不是普通赌场所能相比,荷官们吆喝叫嚷招呼着客人下注,端茶送水的伙计穿来跑去好不热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