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分完了,周广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间民宅。晚色更暗,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半张破旧的报纸被吹得在空中翻转飞过,宛似一只无声无息的巨大蝙蝠。
“切记,尽快离开上海。碗是送给张源寿的贺礼,那是个懂行的人,这件事瞒不了多长时间,事非之地,不可久留。”送周广甫到了门口,江华天再次小声叮嘱着。
“呵,谢了,别看这条老命不值钱,可是我比你更在意。”周广甫张开没剩两颗门牙的嘴轻声笑道——富贵险中求,想赚多少钱,就得冒多大险,张源寿向以心毒手狠称著,落在他的手里,轻则缺手断脚,重的话,搞不好小命就得交待,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事儿。
“祝您一路顺风。”微微一笑,江华天挥手送别,车夫抄起车把迈开大步,随着脚步声音渐行渐远,一人一车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关上街门,江华天返回屋内,见到他进来,坐在桌旁的孙凤娇把身子扭了过去,脸沉沉的,好似腊月的寒冰。
“呵呵,怎么了?还在生气吗?”江华天来到她的身后,两只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肩头笑着问道,指尖传来的弹性让人感到非常享受。
“没有,谁说我生气了。”肩膀一抖,孙凤娇把江华天的手甩开,头却还是扭在一边。
“呵,没生气怎么臭着一张脸?来笑一个,我最喜欢你笑时候的样子。”转到孙凤娇的对面,江华天弯下腰,侧着头,嘻皮笑脸地说道。
“嘻嘻!这样行了吧?”皮笑肉不笑地摆了个表情,孙凤娇的脸色迅速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江华天哑然,看来,这位小姑奶奶的气很不小。
拉过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江华天把对手的左手拉过来放在手心,孙凤娇想抽回去,但这一次江华天已有准备,手掌及时合上,孙凤娇连连用力,但终究没有挣开,于是也就不再白费力气,只是把脸又扭向一旁。
心中好笑,江华天轻轻抚弄着滑腻温润的一只纤纤玉手,“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呢?虽说人老了,功夫也不行了,但再怎么说也是师傅的朋友,让着一点儿,全当是发发善心吧。”江华天柔声说道。
“哼,他是你师傅的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了他就和我耍脸色,我问你,到底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孙凤娇不满地哼道。
“呵,那还用问,当然是你重要啦。这个世界,除了已经过世的师傅,还有谁比你更重要的?”江化天笑着说道,右手得寸进尺,又搂住了对方的右臂。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谁要是信了你,那才是晕了头呢。”
谁不喜欢听爱听的,孙凤娇虽然还扭着头故做生气,但语气却缓和下来,其中更带着几分撒娇。
“呵呵。”江华天笑而不答,只是右臂收回,把孙凤娇搂在怀里,而孙凤娇也是顺从的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不再说话。
是呀,老千的话可以相信,这不是比相信狼不会吃羊更好笑的笑话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生活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中,试问谁又能对他人真正的坦荡以待,没有半点儿提防之心吗?天天想着怎么样去算计别人,反过来,也同样总会觉得别人会算计自已,表面上合作无间,实际上却是互相利用,一旦沾上利益二字,父子反目,兄弟结仇,什么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类似的故事在学艺的时候,师傅不知和自已讲过多少次了。而师傅离开,自已开始独闯上海滩后,更是亲身体验到人性的贪婪和自私,什么纯朴善良,什么友情关爱,也许有吧,不过也只是那些处在社会最低层,每日为柴米油盐忙碌的贫苦人身上才能找到,一旦有了钱,发了财,还不是一样为富不仁,巧取豪夺!早先,自已还曾经有过靠千术骗取别人的钱财是不是有违天理,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但是,自从发现一位道貌岸然,常常在众人面前教导世人应克勤克俭,温良恭谦的中学校长却在背地里玩弄女学生的事后,他就彻底对这个社会失望了。人,其实不过就是穿着衣服的野兽,除了会给自已的所做所为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外,和野兽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同样的弱肉强食......,噢,还有一点不同,野兽的捕食只是为了生存,只要吃饭了,即使眼前有再多的猎物经过也不会瞟上一眼,而人呢?即使拥有再多,只要有可能,还是会想方设法去占有更多,如果算上这个‘贪’字,甚至连野兽都比不上。
所以,除了他的师傅,他谁都不信,他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各怀目的,相互利用,对你好,是因为你能帮我,把你甩开,是因为你失去了利用价值,要想过的好,就得如狐狸一般狡猾,野狼一般无情,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而不是被其他猛兽所吞食。
“现在气消了吧?”轻轻在孙凤娇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江华天在对方耳边轻声问道。
“哼,不消怎么办?难道还把你打出去?”耳根后痒痒的,孙凤娇轻轻耸了一下修长白皙的脖颈,幽幽答道,三分不满,倒有七分嗔怪。
“呵呵,凤娇,已经十点了,是不是该......”,搂着孙凤娇的右手加大的力度,江华天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暧昧了许多。
“讨厌,色狼!”孙凤娇轻声骂道。
“呵呵,是讨厌色狼呢还是因为色狼讨厌?”江华天笑着问道,左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去,都讨厌!一身汗味儿,难闻死啦。”挣开江华天的搂抱跳到一旁,孙凤娇皱着眉头叫道。
“汗味儿?怎么会呢?”江华天抬起胳膊闻闻,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我说有就有!快洗去!”孙凤娇催道。
和女人讲道理通常没什么用,况且这种事儿也没什么道理可讲,江华天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先去浴室洗澡。
洗澡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江华天便围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客厅里没有人,卧室的灯却已经亮了,同时从里边还传出留声机的唱片声,播得是西洋乐曲,曲调轻缓悠扬,令人浮想联篇。
江华天心中暗笑,这个女人,表面上推三阻四,其实心里比自已还急,趁着自已洗澡,原来是先布置战场去了。
“宝贝儿......”轻声叫着,江华天走进卧室,灯虽然亮着,但光线却调的很暗,床上,身穿薄纱睡衣的孙凤娇斜靠在床头,身体半曲,一手支腮,一手扶在腰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胸前的钮袢有一个没有扣上,露出下边一片雪白还有一道深深的山谷。
“你可真是个尤物。”咽了一口口水,江华天由衷地赞道,虽然这个身体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一次看到,却总是感到充满了诱惑。
“真的吗?”孙凤娇问道,朱唇轻启,贝齿如玉,柳眉微挑,媚眼含笑,当真是风情万种,能令柳下失神。
“当然啦!”扑上床去,江华天便想动手动脚。
“哎呀,猴急什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按住对方的毛手毛脚,孙凤娇嗔道。
“呵,那谁在做那事儿的时候一个劲儿叫‘用力的’”手还在动,江华天笑着问道,心里想的则是:都到床上了还装什么蒜,把屋里的气氛搞成这样,难道是为了并坐床头谈心吗?
“哎啊,停,停,有点情调好不好!”拼命地挣扎,将江华天伸进睡衣底下的手按住,孙凤娇可怜惜惜地央求道。
美人哀怜,娇喘嘘嘘,江华天心中只觉痒痒,很想不管不顾,来个霸王硬上弓,不过他不是那种喜欢强买强卖的人,否则以他的身手大可以不作老千而去劫道了。
“好,那怎么个有情调呢?”收回手来,暂时压住心猿意马,江华天问道。
从床上跳下,孙凤娇来到床头柜前,那上面摆着两只酒杯和一杯袖酒,打开瓶塞,将两只酒杯斟上,再将其中一杯递到江华天面前,“先喝一杯袖酒,然后再跳一支舞。”
“跳舞?.....,这个时候跳舞?”江华天一愣,喝酒他能理解,因为酒能助兴,但跳舞呢?一个穿着睡衣,一个只在腰上围着条浴巾,这画面也太不协调了吧?
“好不好嘛!”孙凤娇撒娇叫道,身体同时扭动,舌尖轻舔上唇,真是迷死人不偿命。
“好!就依你的。”喝就喝,跳就跳吧,反正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江华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孙凤娇脸上狡黠的笑容一闪即过,随后也把自已杯中的袖酒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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