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菜跑堂,级别就比正式的伙计差一点了,严格说来其实就是小学徒,换言之,这种级别的小跑堂并没有固定薪水,酒楼只包吃住,逢年过节给几个零花钱而已,一般是家里比较困难的人家主动把孩子送到店里,不为赚钱,只求一来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二来让孩子能学门手艺,而店家呢,几乎没有成本就能增加一个劳力,而且自已从小看着培养起来的人用起来放心,所以对双方都有好处,故此,尽管这样的作法有雇佣童工的嫌疑,但却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怪了。
这两个小跑堂的年纪差不多,都在十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个子高些,一个个子矮些,两个人都是稚气未脱,虽然酒楼里出了客人中毒这样的大事儿,他们俩个倒似乎没太放在心上,除了有点怯意,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呵,是你们两个呀。”我友善地笑着问道——上菜的小跑堂自然不会向管包间的伙计那样一个人单盯着一间,只要有菜做好了,那赶上谁在厨房出菜口谁就得去送,所以,我们那桌的菜也是这两个小跑堂送过去了。
“嗯。”两个小孩子点了点头——人的年纪越小,本能的直觉就越强,他们虽然无法理性地分辨出他人的好坏,却能直觉地感觉出对方是否对自已友善,而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地方。
“呵,上菜的时候你们俩是一个一个,还是一起?”我笑着问道。
“有时一个一个,有时候是在一块儿。”高个的小跑堂答道。
“噢,说说你们给客上包间客人上菜的经过。”我吩咐道:厨房出菜的时间有快有慢,有多有少,少的时候自然是一个接着一个,不会耽误事,多的时候就只能见菜就端,几个跑堂同时一起忙火也很正常。
“呃,我们跑堂的一般在厨房外边的小屋子里呆着,厨房里每做完一道菜就招呼一声,然后我们就到厨房的出菜口端菜,上菜的托盘里有标明哪间屋或者哪张桌的字条,我们按着字条把菜送到对应的房间或饭桌上就行了。”矮个小跑堂答道。
“厨房外边的小屋子?是门外靠右的那个小屋吗?”的确,厨房是在酒楼后边的小院里,中间是有一间一人多高的小房。
“是,是。江先生有所不知,厨房是酒楼饭店最重要的地方,为了怕有闲杂人等进入厨房出问题,所以除了厨师和厨房里的打杂帮闲外,其他人未经允许都不可以随便进入,无论是传菜单还是上菜,都有单独的窗口。”李老板怕我不懂酒楼的规则连忙解释道。
“噢,明白了。也就是说,菜离开厨房后到送到客人饭桌之间需要经过小房,酒楼一层大厅,二楼楼道三处,是不是这样?”我问道。
“是的,是这样。”两个小跑堂一齐点头答道。
“那么那段时间在小房里只有你们两个吗?”我问道——虽然那时已经过了饭点儿,一楼大厅里还是有几位客人,至于二楼,当时至少有两个专门负责包间的伙计守在楼道,在这期间下毒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不是,当时还有丁然哥,小崔哥,孙二哥几个。”高个的小跑堂摇了摇头答道。
“丁然哥,小崔哥,孙二哥?他们是什么人?”我问道。
“噢,他们三个也是专门负责上菜端菜的跑堂,不过主要负责招呼楼下大厅的客人。”李老板连忙解释。
很正常,楼上包间儿已经有专门有经验的伙计负责招待,送菜的人只要把菜安稳的送到桌旁就算完成任务,所以年纪大小,有无经验关系不大,而桌下散座客人多且杂,因此要求在这里工作的人必须是多面手,不仅能独自端菜上菜,碰到一些突发的小事情也能应付,年纪太小就难免力不从心了。
“嗯,当时一楼大厅客人们的菜都已经上完了,所以他们几个就呆在小房里一边儿聊天儿一边歇着,直到后来听说楼上打起来的时候,才一起跑到前边去看热闹。”矮个小跑堂补充道。
“看,看什么热闹!有客人打架,你们很开心是吗?!”李老板的脸一沉,他的心情正不好,矮个小跑堂的话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此时听在他的耳里却显得非常刺耳。
“呃”凭白无顾挨训,矮个小跑堂委屈地低下了头,也不敢回嘴,只有自已在心里不服气。
“呵,童言无忌,李老板何必这么较真呢。”我笑着劝道。
这两个小跑堂的嫌疑基本已经可以排除,首先,以他们两个的年纪不大可能和庞大彪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其次,砒霜属于巨毒,虽可入药,但其买卖极其严格,不仅需要有大夫亲笔开出的药单,而虽每一笔买卖进出都必须详细记录并定期到相关部门备案,防备的就是有人私自购买用来害人,这两个小孩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酒楼小跑堂,怎么能弄到这种被严格管控的东西?
“是是,江先生说的是,是我失态了。”李老板有点尴尬,他本身是一个读书人,平时最好吟诗做对泼墨丹青,以雅人自居,对人很少以恶言相向,若非心情差到极点,断不会和一个小孩子发脾气。
看来,从菜离开厨房到上桌中间这段时间被人动过人脚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原因莫非真出在厨房里边?
最后还有三个人没有接受调查,一个帮厨,一个面案厨师,一个菜案厨师,到底谁是真正的投毒疑凶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