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手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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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抹过一丝淡淡的冷笑,显然,朱礼庆并没有把那个女人放在心上,他的确应该有这样的自信——他在赌场上展露头脚的时候,那个女人大概还抱着娃娃玩儿过家家呢,至于我......单从现在的外表,不要说他这样的头面人物,只怕连刚才站台的荷官都不会放在眼里。

    没有马上摇骰,朱礼庆揭开骰盅,把骰盅连同骰子一起推到我的面前,然后右掌平伸,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潇洒中带着几分霸气,颇具大家风范。

    “耍帅?”可惜,我现在正在演戏,不能跟你斗斗气场,不然......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在摇骰前让我检查一遍赌具,没有任何怀疑后才开始动手,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找不着任何借口。

    拿起骰子,我翻来复去,每一颗都仔细地检查一遍,放下骰子,端起骰盅,里里外外我还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说实话,无论是骰子还是骰盅,拿在手里只要轻轻一掂一摇,我就能知道是否动过手脚,不过谁让我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想赢怕输的良家百姓呢,装的窝囊一些也没有办法。

    朱礼庆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的不屑,他并没有掩饰自已的心情,因为他不认为和我这样的对手玩心理战有什么必要。

    那个女人的眼中同样也带着几分不满,大概觉得既然选中了我作为她的傀儡,我就代表着她的形象,如此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实在是有失她的颜面。

    “没,没有问题。”把骰子和骰盅推回,我有点儿结巴地答道,这样的表现惹得周围看热闹的赌客一个劲儿的直摇头,显然是有些失望,觉得作为‘城东赌王’的对手,我这个对手未免太差劲儿了些。

    “好,请上眼。”没有再多废话,朱礼庆把骰子扔进骰盅,然后把盖子盖上,眼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那个女人,似乎发出无声的挑战——来吧,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鼻中轻轻一哼,下巴向上微微一挑,那个女人用她的动作接受了无声的挑战。

    双手缓缓平端起骰盅,朱礼庆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双眼盯住手中的骰盅,仿佛那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桶,而是画家手中的毛笔,剑客手中的长剑,周围的声音渐渐平静下去,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当朱礼庆真正动起来的时候,必将是石破天惊。

    我也同样凝住心神——我并不信任那个女人,说她没有真功夫当然是假的,不过要说她斗的过朱礼庆?我非常怀疑。

    终于,朱礼庆动了。

    先是很慢,由下向上,“哗,哗,哗”,一下下,一声声,每一声都非常清楚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后,动作幅度逐渐加大,而频率也渐渐加快,“哗哗哗,哗哗哗”,骰子撞击骰盅发出的声音低沉时如情人私语,急促时如冰雹击瓦,刚开始还能分出先后,到后来,干脆连成了一片。

    厉害,城东赌王不愧是城东赌王,单是这手摇骰子的手法,没有三五年的苦功便绝不可能做到——单是把骰盅里的骰子点数摇乱,这是一个三岁顽童也能做到的事,问题在于,高手要做的不仅是让别人猜不到骰子的点数,同时还要保证摇出的点数在自已的控制之内,如果摇到最后连自已也不知道是几点,那还叫什么高手?

    不过,以这样的程度想要难住我,未免就儿戏了些。

    “起!”蓦的,朱礼庆一声大喝,双手一震,骰盅高高腾空飞起,在半悬空中连续翻了几个跟头,随后笔直落下,一声闷响,稳稳地立在赌台上。

    “好!”这一手玩儿的漂亮,周围看热闹的赌客不约而同地大声叫好,有些人还鼓起掌来,为朱礼庆所展现出来的精湛技艺而喝彩。

    朱礼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看来,他对自已刚才的表现也非常满意。

    “小兄弟,请吧。”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平伸而出,朱礼庆微笑说道,手虽然指向着我,眼睛却有意无意间向左偏去,似乎是在对那个女人说“来吧,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儿!”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那里并没有汗,这个动作是做给别人瞧的),同时,借着擦汗的动作,我把头偷偷转向那个女人——这个动作当然不会逃过朱礼庆的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点破,依然自信满满,等着我的回应。

    那个女人没有反应,显然,她心里没有把握——骰子的六个面点数不同,碰击骰盅筒壁时发出的声音也会有些微的不同,所谓听骰,就是依靠这些微妙的不同判断骰子停止运动时哪一面在下,哪一面朝上,从而得出最终几点的结论。

    而这一次,朱礼庆摇骰的手法非常老练,通过手法的变化和节奏的缓急,使骰子撞击筒壁时发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辩,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能分辩,否则,他自已又怎么控制摇出几点?只不过这样一来对人的耳力要求更高,非一流高手不可能做到,可现在显而易见的是,那个女人功夫还不到家,没有这样的本事。

    她没有反应,我就不能押注——赢了,朱礼庆就会怀疑我是不是扮猪吃老虎的老千,输了,那我这半天不是白忙活了?的那个女人先前的约定是我必须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她才保证我稳赢不输,如果我自做主张押错赔了,她就有借口赖账了。

    不停地擦着汗,我望向那个女人的动作越明显,时间一长,连围观的人们都交头接耳,小声嘀咕起来,但朱礼庆并没有着急,还是不紧不慢,悠悠闲闲地等着——他要打败的是那个女人,而不是我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压力越来越大,那个女人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心里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怎么?不灵了?玩儿现了?演砸了?

    我心中好笑。

    对赌局的胜负我并没太放在心上,说实话,我真正投入只有一块钱的筹码和身上的这套旧衣帽,就算全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至少还有那个女人答应的十块大洋赔偿,输或不输,都没有损失。现在的我,就和身背后那些赌客没什么两样,想看的就是个热闹,区别只在于,我在这场戏中还要扮演一个关键的角色。

    那个女人的右手向上抬起,非常犹豫,一开始象是要摸左耳,快要摸到时却又落了下来,最后银牙一咬,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伸向了右耳。

    唉,何苦呢?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还是搞错了。

    我心中叹道。

    赌技不灵光,赌运也不佳,这个女人,今天注定是要受打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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