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枚拉着尖锐啸声落下的迫击炮弹落在附近,轰然爆炸开来溅起的泥土和石块如仙女散花一般纷纷砸下,磕碰在钢盔上蹦蹦作响,砸在身上也只能咒骂一通,新兵帕秋卡害怕极了,吓得直哆嗦的抱着AK47自动步枪死死的依偎在胸墙之下,脸都吓得扭曲了。
他才十六岁,十六岁而已,如果是一个女孩,那么十六岁才初到花季,可虽然是个男孩,但十六岁仍然还算是未成年,更何况由于出身之后就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没有足够的粮食保证一日两餐撑饱肚子,帕秋卡现在的体格还不到一米六,单薄的身体别提多虚弱,如果站起身来,如若不是AK47自动步枪压住身体,貌似强劲的大风都能刮走似的,太单薄瘦弱了。
然而,此时此刻帕秋卡的确是一个士兵,自打莫斯科在纳粹德国的原子弹攻击下毁灭之后,苏联剩余的大部分地区就掀起了征兵狂潮,以前是18岁至45岁男性青年必须服兵役参战卫国战争,后来扩展到了女性身上,再后来,也就是如今这般,16周岁以上、50周岁以下不分男女都必须服兵役,当然如果身体和智力的确存在先天缺陷可以免除兵役,但依然需要在后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妇孺帮着缝补衣物照顾病患、智障也得去扛东西换饭吃。
帕秋卡是家里的老三,大哥据说牺牲在了列宁格勒。但不管怎么打听就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确切消息,更别提什么烈士家属优待了,在国家危难之际,全家死光光都没有国破家亡更为糟糕。所以帕秋卡的二哥也上战场了,结果稀里糊涂就被传说中相当厉害的原子弹瞬间秒杀在了莫斯科城里,即使帕秋卡知道生前是个很好猎人的二哥进入军队以后一定是枪法出色、技术优秀的尖子兵,可人肉怎么抵挡得住原子弹的爆炸呢?
而父亲早亡的帕秋卡,在被强制征召而来参战的时候,他的唯一的两个亲人也就是妹妹和母亲,也都被拉到了一个工厂劳作,那个工厂帕秋卡也曾听说过。是一个在中国工程师们指导帮助下修建起来的火箭炮组装厂,专门把从共和国运来的各种零部件进行快速的组装,一门门崭新的火箭炮很快就会被送走,帕秋卡估计妹妹和母亲是因为四肢健全才被叫去的吧。刚开始负责递送零部件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时间一长,也就会参与到实际的动手组装工作,虽然工作辛苦,但好在能吃饱肚子而且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这点倒是让帕秋卡感到稍稍的欣慰。
然而,还没有在想到家人的一刻露出温馨的笑容,帕秋卡又一次捂住了脸颊,刚刚一枚口径肯定超过100毫米的炮弹在战壕后方爆炸。一个重机枪阵地猛然之间就化为了各种飞射开来的垃圾,机枪零件、人体碎块、炮弹弹片、沙砾石块等等噼里啪啦的向四周砸落开来。帕秋卡自然反射性的就捂住双脸,死死的靠紧战壕。生怕自己被某一块飞溅的石头砸中了要害部位。
终于,很照顾很照顾帕秋卡的老兵发火了,德军的火力相当之猛,老兵连续换了好几个弹匣拼命射击,但刚刚上好一个却看到堆在地上的弹匣一个个都是空荡荡的,照顾这个新兵蛋子已经是违规的了,不就是为了让这小子能活得更久点儿,顺带给自己带来稍许好处,也就是减少装子弹的麻烦吗?
“帕秋卡,装子弹,听到没有?”
老兵躬身躲过了德军装甲车上扫来的一梭子弹,弓着身一脚就踹在了帕秋卡的屁股上,吓得帕秋卡一哆嗦,根本不敢反抗,赶紧把自己满满弹匣的AK47自动步枪搁在身后方便老兵必要时直接拿起来用,然后才身体发抖的跪在地上,左手不停颤抖的拿起空空的弹匣,右手颤栗的从弹药箱里取出一把金黄黄的子弹,一颗一颗的摁压进弹匣里,任凭头顶上不时传来弹头穿透空气飞速而过的嗖嗖声,以及或近或远的炮弹爆炸声袭扰耳膜,他也不敢停下,只知道拼命的装子弹装子弹,很快就将六个空弹匣压满,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老兵射击孔一侧的木板上,顺带还将自己的两枚手榴弹拉开了保险栓,露出了拉环放在木板上,方便老兵取用。
然而,帕秋卡发现老兵像是在瞄准什么一样,趴在胸墙上怎么一动也不动,帕秋卡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阵地上其他地方,战友们都射击正酣无暇顾及这里,连长也正在重机枪阵地那里大呼小叫的折腾,反坦克火箭炮不时发出刺儿的呼啸声,将一枚枚反坦克火箭弹送给德军的装甲车辆,整个绵延的阵地上一片热闹,要是这里突然停止了枪声,那还得了!
在被连长直接枪毙或者直接战死面前,帕秋卡还是选择了鼓起勇气,他慢慢的扶着战壕内壁站了起来,驼着背再一次推了老兵一把,而且还声音很大很大的喊了几下,周围正换弹的几个士兵也都瞄向了这里,他们摇了摇头没有过问帕秋卡,而是赶紧换弹继续射击。
帕秋卡终于发现了,他一把将老兵推开的时候才发现,老兵中枪了,罪恶的弹头很精确的击中了胸口,所以帕秋卡将老兵推开的时候,老兵的尸体当即就滑落瘫倒在了壕沟里,两眼依然鼓鼓的怒视前方,胸口渗出来的鲜血也都变了色泽,刚刚所趴伏的位置泥土也都浸染成了黑褐色。
帕秋卡彻底懵了,死亡竟然是如此之近,他还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最照顾自己的老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在此战开始之前,他可常常听老兵吹嘘他的战绩。尤其是在斯大林格勒,他可是为数不多最终逃出了包围圈的,在萨拉托夫重新整训之后,就差当上班长的他竟然牺牲了……
正当帕秋卡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一个速度很快很快,就像是屁股上着了火一样的通信兵从后方躬身快速跑来,差点没刹住直接撞在了帕秋卡身上,好在他及时调整了一下姿势,跌撞在了老兵的尸体上,军装上立马就沾上了不少的鲜血,通信兵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扭过头来很好奇的盯了帕秋卡一眼。这个士兵也忒搞笑了吧,战友牺牲了自己却枪都不拿了,干脆跪在地上祭拜?成何体统?
通信兵本想斥责一下,但事关重大所以这是怒瞪了一眼后。变爬起来继续向前跑,而小心脏被吓得颤抖不停的帕秋卡终于知道厉害了,赶紧捡起自己的AK47自动步枪,想都没想就趴在老兵给自己修筑的射击孔下方,将步枪枪管伸进射击孔里。然后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扳机,哒哒哒的几声枪响伴随着强大的后坐力,差点就让帕秋卡跌坐在地,好在他不是第一次开火。部队开进巴拉绍夫驻扎的这些天里,新兵们都接受过很基础的射击训练。帕秋卡也是打个二十发子弹的。
刚刚的那一通开火,子弹到底会不会打中敌人。帕秋卡根本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还没等他第二次开火,他就明显感觉到屁股上一疼,原来是两个反坦克射手来了,抱着长长穿甲火箭弹的副射手见帕秋卡没有反应,又狠狠的踹了一脚,怒喊道:“赶紧把尸体搬走,还有这个、那个……”
“是!是!是!”
帕秋卡没有反驳的份儿,他看过反坦克火箭弹发射的壮观景象,自然而然也知道发射之前,正副射手需要将自己身后清理干净,有条件的情况下还得洒上一些水,所以帕秋卡赶紧将步枪背在背上,怀着沉痛的心情将老兵的尸体躬身拉走,随后又将那些用光的弹药箱、水壶等等全部清理干净,随后才将自己的水壶扭开盖子,撒了不少湿润泥土之后,还很懂事的将水壶递给了射手,射手当即一笑,接过了水壶狠狠的畅饮了一口,干裂的嘴唇这才好受了一些。
“一旁盯着,掩护我们!”将穿甲火箭弹交给射手自己装填后,副射手也得空补充一些水分,当然还不忘给帕秋卡下达命令,让他在几米开外用步枪掩护两人对付德军一辆突出得靠前的坦克。
帕秋卡也不敢要回自己的水壶,虽然他也很口渴,但还是很听话的取下步枪,将刚刚打了一梭子的弹匣换下,换上一个满满的新弹匣后,又捡起两个,躬身来到几米开外,和一个正在射击的战友结成伙,那个士兵也根本不管帕秋卡,相当沉稳的用AK47自动步枪向敌人倾泻火力,飞溅的弹壳叮叮作响的落下,一颗颗子弹飞蝗而出,打得两百米开外的德军步兵不得不藏在坦克后面。
备受感染的帕秋卡也动了,他整了整钢盔帽,学习身旁士兵的样子,趁着德军的射击间隙,快速的起身、瞄准、扣动扳机,完成射击后又立马回身,而正当帕秋卡打得欢畅的时候,一枚反装甲火箭弹发射了,抓住有利间隙起身之后快速锁定发射的射手可谓是经验丰富,嗖的一声呼啸,反装甲火箭弹就窜出了一条笔直的飞行路线,狠狠的砸在了正调转着炮塔,似乎要一炮轰掉那个很讨厌的钢筋混凝土半埋式堡垒。
可还没等它开火,坦克就狠狠一震,呈一定角度击中了其侧面的穿甲弹爆炸能量并不大,恐怖的就在于它尖锐且坚硬的弹体借助强大的动能速度直接穿透了坦克的侧面装甲,在高速的摩擦和爆炸动能的作用下,金属射流漫射进了坦克内部,超高的速度和温度当即就打废了周遭的部件,引起了油管破裂并燃起大火,一辆刚刚还逞强逞凶的坦克当即就趴窝了。
而这样的一发命中就取得毁击战果,发生的概率其实也并不高,乐得完成此举的俩射手都禁不住大喝了一声,显然是兴奋极了,不过高兴归高兴,他们还是很知趣的立马转移走。而还没有离开,德军的密集火力就清扫了过来,好在大口径重机枪、机关炮等也不一定立马就贯穿掩体打进战壕里,所以两个射手都已经躬身撤离远了。德军报复的枪炮依然狠狠的蹂躏了好一阵才作罢,而帕秋卡自然而然就看到了被狠狠蹂躏过后的阵地是多么的可怕,前后两袋的沙袋都被打得稀巴烂不说,壕沟后侧还挨了一枚炮弹,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凹坑,至于老兵的那具尸体,则已经快被泥土所覆盖住了。
绵延的防御战线上,生与死的转变发生得很快。帕秋卡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幸运的,因为他所在的这个营所把手的地段并非是德军的重点攻击对象,真正厉害且惨烈异常的地方,防守的那个步兵营基本都被打残了。在破败的指挥掩体内,尽管上下有好几层粗大木材、泥土所筑成的防炮掩体,但德军的大口径炮弹依然很快削掉了好几层,要是再挨上一两发,这营部就算是直接没了。
尽管知道危险、尽管知道可怕。但灰头土脸的营长依然在声嘶力竭的冲着电话大喊着,他需要援兵、许多许多的援兵,第一阵地已经受不住了,布置在纵深的一个连已经扑上去填补空缺。两翼的友军也在帮忙压制,可有强大炮火和装甲兵力支援的德军进攻部队攻势相当之猛。再没有实质性的强援到来,他这个营自然就集体报销了。而电话那头的团长也毫无办法,整个第15步兵师也就三个步兵团,有一个团是被师长当做是最终防御城区的决死部队,而另外两个则必须要担负城区外围防御,而且还必须坚持足够长的时间才能后撤到城区内作战,当然师长也没有吝啬可惜反坦克兵力,整个满编制的师直属反坦克炮兵营都被拆分到了这两个步兵团加强反装甲火力,而且还有一个炮兵团可以提供炮火支援,但这样哪儿能够呢?
德军发起进攻的部队足足有五个加强营级别的部队,而且纵深还布置了大量的炮兵、自行火炮、火箭炮等支援兵力,而且其持续不断的进攻浪潮直接表征着他们为此战准备了足够多的兵力,估计三个师都不止,而这样的进攻,这才开始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取得突破防线的效果,德军的指挥官们一定相当满意。
坚持,一定要坚持到共和国空军轰炸机部队赶到,在挂断电话之前,团长便是这样大声的吼叫道,他没有一兵一卒派给这个倒霉的三营,炮兵团的火力支援能否及时分配到位也都是一个问题,所以只能靠这个步兵营自己死死撑住,防线破了是死、守住防线不一定得死,所以撂下电话,这个营长也终于发火了,拔出就要带着一干参谋亲自前去督阵,非得要死死顶住不可,而留下来的政委和通信兵,则依然守在电台、步话机、电话等通信设备前等候消息。
炮声阵阵、枪声连连,德军的履带式装甲车如坦克、步兵战车等咯吱咯吱的碾压着泥土慢慢推进,坦克主炮及同轴机枪、步战车机关炮与重机枪等等,连同跟随的步兵们都火力大开,超强的瓢泼弹雨如同浪拍沙丘一样,勇敢的苏军士兵也在不断的开火反击,从共和国进口的无后坐力炮、反坦克火箭炮、单兵火箭筒,以及极具苏联自己特色的超大口径反坦克枪、重机枪、自动步枪等等也都炒豆般的拼命射击,在危急形势之下,一阵猛烈的炮击终于到来,这些来自于苏联自己炮兵团的榴弹炮三发急速射击,就如同甘霖一般到来,浸润得苏联士兵们心头终于一甜,而被猛烈的炮火所覆盖的德军进攻部队也明显受挫。
炮兵之间本来就存在对战关系,当苏军的炮火胆敢阻止德军的进攻,德军进攻部队的炮兵们也不是吃素的,迅疾开火的火箭炮、榴弹炮、加农炮等等,打出了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效果,炮弹弹雨绵延的爆炸开来,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就将很大一片的苏军阵地笼罩其中,火光四射、硝烟滚滚,躲在掩体内的通信兵根本不敢捂住耳朵,因为在外面炮声滚滚的时候,他听到了,他听到了耳机里传出了声音,是华语,是华语,他很确定。
用生平最大的力气,通信兵抱起步话机就跌跌撞撞的来到政委面前,二话不说便将耳机递给政委,喇叭里正传出一个语气很平缓的声音——“这里是苍鹫一号……”
政委大喜,右手抓起送话器,左手将听筒摁在耳旁,就用很不着调的华语回应道:“苍鹫一号,我是幺五师幺团三营,收到了吗?”
没有等到对方回复,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通信兵赶紧又将电话挪了过来,接过政委递还的送话器和听筒继续呼叫,而政委接起电话后便很快露出了笑容,果然是个好消息,团长告诉他,师部通信营已经与赶来支援的共和国空军轰炸机部队取得了联系,师部已经同意优先照顾一团所负责的防御区域,而且引导任务在团长的力求之下,可以交给第三营来负责,联络代号、通信频率等也都一并告知清楚。
挂断电话,政委立马就让通信兵调频到中苏双方联合作战通信专用频道,猛灌了自己几口冷水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拿起送话器亲自重复呼叫,不多时,终于听到了听筒里传出了声音,那种声音如同天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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