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飞是一位很普通的士兵,普通得可以从整个共和国6军十一大集团军中找出不下几万名和他有同样技战术的人,但他明显更为普通。因为,他不擅长于交流,喜欢安静、喜欢静静的思考、喜欢独自享受自然,但就是这么一个有些文弱且略显孤僻的人,他却成为了第五集团军中的一员。
命运往往就是如此的幽默,本应该在大学里或者是某个文学报刊社里静静品味文学的大好青年,却在大学本科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同学的一句“娘们气太盛”而毅然决定入伍参军。为了证明他自己是个男人,他选择了钢枪、选择了国防、更选择了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曾经的迷惘早已被长期的刻苦训练所磨掉,现在的季云飞是一位不择不扣职业军人,俗称“杀人机器”,但他还是喜欢安静,喜欢用日记的方式记下属于自己的每一天,细细品味一遍之后则会毁掉。或许这也是他的一个怪癖,一个属于个人世界里的安静。
时间:1943年5月1日。天气:还算是晴。人物:第五集团军第二十机械化步兵师。事件:收拾日军第八师团………
昨日夜间凌晨两点,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淋湿了五月初的朝鲜安州,寂寥的大地上没有一丝丝春天来过的气息,仿佛仍然笼罩于寒冬之中,苍茫大地没有一点点灵气。
清晨从宿营地出后,我们的步战车就一直保持着非常慢的度,班里的兄弟个个都非常警惕的透过两侧观瞄射击孔观察外界环境,但手里的四零式5毫米无托突击步枪或狙击步等却是随时准备射的,这其中就有我。
或许是上天怜悯朝鲜,整个冬天都被日本疯狂的劫掠着,田野里稀稀拉拉的种着农作物,要换做是平时,日本人肯定逼迫着朝鲜人为他们耕种土地,但现在不会了。公路旁随时可见被打成废铁的日本汽车,足以说明着共和国空军正苦苦搜寻着茫茫大地上任何一处有价值目标,白天已经成了中国的天下。
一路往南,越加靠近日本第八师团防线,我们的度就越慢。很多时候都会停下车来高度警戒,接着才晃晃悠悠的上路,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让轰隆隆的爆炸声显得清晰。空军最喜欢天还未亮就出,然后算准时间到达敌人上空就天亮,接着就是疯狂的一番蹂躏,所以我们正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空军兄弟们的表演华章,美丽的交响曲伴随着我们进入攻击出阵地。
说实话,有时候包括连长在内都制空权的日子真好”。当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我们机械化步兵,没人愿意自己坐的战车在失去制空权后成为另类的“铁棺材”。
安州是个好地方,在清川江下游一带,属于典型的缓丘与平原结合地形。一座不大的城市却成为了扼守我军顺利挥师平壤的骨鲠,它也与介川、德川等城一道,构成了日军的第二道防线。
传言当年的中日台湾冲突中,我共和国6军一个集团军也将就是第四军,几乎横扫了三个日军常设师团,但如今横卧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而且仅仅是第二道防线,也就是日军着重建设的第一道防线上,就足足有四个师团和三个独立旅团,也不知道我们第五军能不能借此证明比第四军强,但我们知道既然踏入了朝鲜半岛,就没有了后退的道理。
连长经常教导我们,当年的第四军装备没有现在咱们的好、补给也没有咱们充足、训练也没有如今的科学等等。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连长口中的大道理究竟是什么了,因为我们第五集团军自入朝以来,至现在为止仍然扮演着当年第四军的角色,一个集团军撑起一个战场?至少,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了。
“无论如何,咱们师是和日军第八师团杠上了”一路上,班长就爱念叨着这句话。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这日军第八师团究竟是什么来头。
日军第八师团又名弘前师团,是当年日本赢得甲午战争后为了更好向外扩张而增建的常设6军师团之一。兵员来自青森、岩手、山形和秋田,而日本东北地区“出产”的部队和九州的部队都是以强悍而有名,这方面共和国已经略略领教过。但第八师团却有些另类,用班长的话来讲,第八师团的士兵们很有特点。
“青森人比较闭锁和消极;岩手人做事不得要领;秋田人做事磨磨蹭蹭爱犹豫,山形人土头土脑………”班长是这样评价日军第八师团士兵们,可他也给咱们透露了一点,那就是该师团的士兵们都非常听从命令,这一支部队的素质虽说不是很高,但纪律是绝对过硬的。
“或许,这就是日军朝鲜军第一集团军,让这样一支部队来守卫无险可守的安州的道理所在吧”
日军和我们相比较,没有制空权、没有火力优势等等,要想守住一座没有太多自然优势的城,维持防线的稳固,那么就只有让一支特别能挨打、特比能吃苦、特别听命令的部队来守,至少现在看来日军第八师团果然不负重望,在空军的猛烈轰炸之下依然是岿然不动。
上午九点整,当机载无线电电台里传出师部的一个通告,共和国海军赢得了东海海战的空前胜利,击沉日军大型航母六艘、轻型航母四艘、战列舰六艘……总之,海军特混舰队一举扭转了当年甲午之耻辱,空前的胜利也给我们带来的振奋,我仿佛从集团军炮兵旅的火箭炮、榴弹炮等大口径火炮的怒吼声中,我就能感觉到部队的兴奋感,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抖,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炮弹和火箭弹将我们的喜悦倾泻在了第八师团的阵地上。
听着隆隆的炮声、看着一朵朵绚丽的焰火和横飞的杂七杂八东西,我仿佛突然明白了一个道“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会让人更加兴奋”
炮火准备足足持续了一个半时,真不知道是不是炮兵兄弟们吃错药了,还是兴奋过头了。反正,这一个半时里,咱们集团军中大口径的火炮肯定是泄够了,少说也打掉了好几百万元的炮弹,而后又是十几分钟的火箭炮密集射击,其目的自然在于清除掉日军前沿阵地布置的雷场。纷纷扬扬的火箭炮弹的确引爆了不少地雷,至此我才感觉这笔开销是值得的,之前一个半时的炮火钱,倒不如给我多准备一顿午餐肉。
进攻的命令随着工兵开辟出了几个通道而宣告开始,在丘陵和平原地带,对于机械化步部队而言是最为有利的,我们的进攻就像是过去无数次训练和演习一样按部就班,天上有空军的战斗机随时支援、地上十几公里的战线上战车轰鸣,坦克、步战车等组成了钢铁洪流,而我们下车作战的步兵们则是洪流中的补充………
季云飞的5月1日日记也就写到了这里,后来生了很多事情让他感觉很累,所以也就没有写下去了,但他依旧能够清楚的记得整个白天的事情。
按照季云飞的日记记载,第五集团军的第二十师起进攻的时间大概是在5月1日的上午1o点过,从那时候开始,整个第二十师真像是季云飞的班长说的那样——“共和国6军第二十师和日军第八师团卯上了”。
桥本一是日军第八师团第三十二步兵联队里的一名普通士兵,他具有很强烈的山形人特点,那就是有些土头土脑。从入伍开始,他就严格遵从着长官命令并努力训练。第八师团自接受驻防安州命令开始,就不断加强着防线上的工事群,钢筋水泥对日本而言是战略物资,所以在整个防线上钢混结构工事特别少,所以桥本一他们要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出一条“钢铁防线”。
木桩、沙袋,这两种物品便是构成防线的主要物事,而铁锹、工兵铲便是修筑工事的工具,桥本一他们硬是在看似不可能的地形上,修筑其了几条防线,挖出了数量可观的防坦克壕,但所有的努力现在看来已经是白费。因为对面队的炮火实在强大,普通的野战工事根本承受不了猛烈的摧残,不少单兵掩体都已经活活化为了坟墓,更不用说那些表面阵地上的工事还会有什么样?
接到准备迎敌的命令后,桥本一根本来不及看看周围同一个队的兄弟还剩下几个同乡,跌跌撞撞的冲出防炮洞后,桥本一甚至还未来得及将不端正的头盔扶正,天空中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敌人在进攻之前的又一次火力覆盖,密集的火箭炮瞬间将整个前沿阵地笼罩起来,桥本一的左手还没触及到头盔时,就被前面的一个士兵给狠狠的撞在底下,他是幸运的活下来了,但盖在他上面的那个人却死的不能再死了,整个前身仿佛被火烤了一遍似的已经面目全非,腹部和胸部上好几块碎片被血染黢黑,瞠目的一双大眼睛把桥本一吓了一跳,倒也让呕吐感消失不少。
推开死尸之后,桥本一忍住心里的各种滋味儿,弯着腰在已经说不上是战壕的沟壑里前进,抵达预定位置后赶紧趴下并且缩着脑袋,耳旁立刻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带着东京腔调的声音正说道——“中国人也真够狠的,延伸火力和进攻部队的间距竟然拉得那么近,根本不怕火箭弹和炮弹误伤到自己人”
桥本一不以为然的咧着嘴巴,耐心的检查自己的装备,将手榴弹、子弹等准备好,就等着射击命令的到来。
另一边的季云飞此时早已下车,徐徐跟进在步战车后面,整个机步班随时准备回撤至步战车后得以掩护。所有人都身着6军第二代数字激光迷彩作战服,有防钉和破片的作战靴,第三代防护头盔和避弹衣(主要功能仍然是防止爆炸破片),另外还有急救包战术手套等,除了统一配置的手枪之外,各自都有主武器,比如4o式5毫米口径无托突击步枪与轻机枪、762毫米狙击步枪等。
季云飞自认为自己的枪法没有狙击手们的那么好,但至少在玩转突击步枪上百米之内虽然不能说是可以做到指哪儿打哪儿,但至少命中率也是非常高的,这也是作为一个机械化步兵应该有的素质。但此时,可并不是他们表现枪法的时候,因为日军尚未开火,更没有露出身子、暴露火力点。
“四百五十米百三十米百一十米………”季云飞每走完二十米都会在心里默默记下,并降低着身体重心随时准备快还击和趴下。
桥本一所在的的大队队长矢野男抽出了他的指挥刀,露出了上半身高昂着脑袋,狠狠的向前挥舞了他的指挥刀,嘴里高喊着:“射击,射击”
沉闷的重机枪声开始响彻起来,中间还夹杂着轻机枪的长点射和短点射声音,偶尔传来一阵尖锐的战防炮炮弹呼啸声,当然也少不了三八大盖清脆的射击响声。桥本一也露出了身子,将自己的步枪伸了出去,略略瞄准了一下放了一枪,但子弹在一辆步战车的炮塔上擦出一点火花之外,根本没有打中任何敌人。
桥本一赶紧再次拉动枪栓上膛,他清楚的听到一旁的俩个老兵正呲牙咧嘴的笑骂着射击,好像他们击中敌人了。再次准备射击的桥本一将瞄准时间延长了一点儿,他的确现了两个中国士兵正一左一右的将一个受伤并且嘴里正不断喷冒着鲜血的士兵带走,他略略瞄准了那位正吐血的受伤士兵左边的一个人,此时的他正右手持枪,时不时地对着己方阵地打出一个短点射。
桥本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中国人的枪就是好,人手一把轻机枪”,但手上却没有含糊,扣下了扳机之后弹头飞自转着射向了目标,可惜在目标一个低身的动作之下,这子弹又落空了。
还没等桥本一在射出一子弹,那些步战车和坦克上面的机炮和机枪就扫了一梭子过来,当场就把桥本一侧翼的俩个人达成了碎肉,而他则感受到了钢盔上不断崩落的石块噼里啪啦的敲击着头部。
等他躲过了长点射再次起身的时候,才猛然现队正加快着突击度,坦克上的主炮几乎是一炮就干掉一个固定碉堡,而步兵战车更是度飞快,裹挟着不可阻挡之势,犹如钢铁洪流一般席卷而来。而在战车行进空隙之间的步兵们则是两三人为一个组,交替掩护着向己方阵地涌来。
“射击,射击”桥本一所在大队队长矢野男又露出了身子,挥舞着武士刀鼓舞士气、下达命令,但很快一仿佛自己长了眼睛的子弹就钻进了他的脑袋,后脑噗的一声冒出个窟窿,红白之物喷溅了出来。整个人的身子也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倒地。
不敢多想,桥本一立马准备再次射击,露出身来准备再次射击。
“十一点方向”
听到方向报告声,端着突击步枪的季云飞立马瞄了过去,没有加载溜达射器的突击步枪上有一个季云飞喜欢的光学瞄准镜,目标刚一出现,他便毫无犹豫的摁下了扳机,膨的一声后无托步枪没有给身子带来太大的冲击,目标已经轰然倒下。
有了本次作战第一个战果,季云飞做出闪避动作后心里的一个感叹就是刚才的那个日本兵是脑袋一时糊涂了,还是就新兵一个,这时候暴露那么多身体,纯粹就是找死来着。没有多想,他继续或隐或现的跟在步战车后面,随时准备射击目标并躲避。
隆隆的钢铁洪流很快漫过了一军的第一道防线,残破不堪的浅丘上此时已经尸体遍布,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尸体之间,散落着不少武器和弹药,昔日高高的战壕此时也化为了低矮的沟壑,一滩滩血污让土地显得更为乌黑。
凶猛冲上的战车、坦克很快将不少尸体碾为了碎肉,和着那些膏药旗、武器一起彻底成为了垃圾,而季云飞冲上阵地的时候,毫不知觉的看了一下刚才自己获得战果的位置,一个年龄和自己应该差不多大的日本兵,在被击中倒下后摆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胸腔里喷冒的鲜血已经停止了,黑色的污血让他的军服显得特别肮脏,但他的左手却还死死握住那把三八步枪,已经空洞的眼神里已经毫无生气。
例行公事般的在每一具尸体上匆匆点上一枪后,季云飞快步掠过了这具尸体,一具活着之前叫做桥本一的人体。匆匆而过的季云飞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此时的第二十机械化步兵师已经以很轻微的损失突破了日军的道防线,正往安州城猛烈攻击。
呼啸而过的战斗机,轰隆冲击的装甲车辆,猛烈的爆炸声和刺鼻的硝烟味儿,很快就让季云飞的脑海里充实得满满当当。在战场上他,以及整个第二十师都是活生生的吞人机器,他们只需要不断将日军官兵的生命吞噬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碾压过去,管他什么“钢铁防线”?还是什么“人肉墙体”?因为,至少在季云飞的眼里,十多年来日本6军还尚未看出有什么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