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四权说:“这些日子也没有少坐,临考核前再搞这些名堂,有点太露骨了吧?”
“这有什么露骨不露骨的,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这样吧,这些日子,我们和局里的同志多次联络感情,基础还是有的。你呢,到各科走动走动,暗示暗示,要做得自然,天衣无缝,明白了吗?”
秦寿点点头。吕四权接着说:“我呢,找同志们谈谈心,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交流交流思想感情,摸摸底,好有有的放矢。”
“明白了。”
“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
秦寿出去以后,吕四权一个一个打电话,叫科长、下属单位负责人和年轻人谈话。先征求对本人的意见、希望和要求,自己则表示衷心地感谢,真诚地接受。然后话锋一转,就暗示,要是自己当了局长,给你如何如何的好处,接下来就把话题引到这次考核的事,并反复暗示对方,要给眼下的负责人陈志之投不称职票,给自己投优秀票。谈完一个,沾沾自喜一番,全部谈完,着实自我满足了一番,认为自己的这着棋有多么的高明。而在别人看来,这样低劣的表演,只能出自一个低能的脑袋,只好表面应付一下,离开他后,一笑了之。此后有人提起此事,一个对另一个说:都说处在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最低,那男人什么时候智商最低呢?另一个说,处在权力地yin*下。何况本身就是一个低能儿呢
秦寿从吕四权那儿出来,碰上了牛进,他俩在楼道里说了几句话,秦寿就邀请道:“到我房子里坐会吧”说着就拉住牛进的手,连让带拉把他请进了自己的房间。牛进坐下后,秦寿给他泡杯茶,递支烟,给他点上,坐在牛进的身旁,寒暄起来。寒暄了一阵,秦寿问他:“查账的事,有结果了没有?”
“你说呢。纯粹就是子虚乌有,能有什么结果呢”牛进一副愤愤然的样子。
“那天吕局长说起这事,我说我压根就不相信你会有事,我就不理解,为什么陈局长偏就不信,偏要这样无事生非,恶心恶心你呢,不知你什么时候得罪人家了?”秦寿说。
“你说我哪里得罪他了?我能怎么得罪人家?”
“这就怪了,无缘无故,他无端地糟践你干啥呢。这只能说明,此人心术不正,爱捉摸人呗。”
“我倒对陈局长没有多大意见,倒是哪个嚼舌根子的,告得这个刁状。既然人家告了状,他又是负责人,总得对上对下有个交代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
“那你说咋办呢?我总不能去吵,去闹吧”
“明人不说暗话,”秦寿明知,牛进所说的那个“嚼舌根子的”就是吕四权,但他不想就这样放弃这杆枪,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领导干部的考核马上就要进行了,你那块职工多,你给职工们做做工作,给他打个不称职,争取给他亮个黄牌,再来个谈话戒勉什么的,即便不能把他咋的,也可给你出出这口恶气。”
“这样做太不近情理了吧?”
“他查你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情理不情理呢”
牛进想想,说:“嗯,不能这么干,这是坏良心的事,人总得有点良心,你说是不是呀”
“你还讲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常言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家现在还是个临时负责人,就敢于对你下手,等人家扶正了,还不得对你下刀子呀”
牛进开玩笑地说:“他还不至于下刀子吧”
“好了,”秦寿有点不悦,“我把道理给你讲清楚了,怎么做,你想好了再做。”
牛进和秦寿说不到一起,找个借口就出来了。秦寿也出了自己的房间,找另一个人去游说了。
为这次考核忙碌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办公室主任丁凡。他正在写领导班子的述职报告,陈志之就进来了。他问:“写得怎么样了?”
丁凡说:“快了。”
“这次考核不同寻常,你觉得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很难说。”丁凡望着陈志之,“如果情况正常,我看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人为因素,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据你的判断,人为的因素有多大呢?”
“对于人家,这是天赐良机,你就可想而知了。”
“我想也是,这伙人,连无缝的鸡蛋都要想方设法找出个缝来,眼下有这么大个缝,你说能轻易放过去吗”
丁凡就想起吕四权、秦寿们的品行、人格和请局里的人吃饭的情景,觉得此次考核难保无事。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左右为难了一阵子,就对陈志之说:“就是有什么事,人家在暗处捣鼓,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下手呀”
“是呀,难就难在这里,如果是摆到桌面上的事,我可以讲,可以强调,唉”
“那就只有等考核结果出来再说。”
“如果情况很糟,会有什么后果?”
“只要给考核组把情况讲清楚,我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觉得能讲清楚吗?”
丁凡瞪大了眼:“这么大的事,总不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吧”
陈志之苦笑一声:“但愿考核组能够秉公办事。”
考核M局的考核组,霍海任组长,可他没来,由副组长童湘仁带队。按通知要求,机关全体干部职工、下属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和职工代表参加考核。
参加的人员都提前到了,会议室里坐得满满的,人们三五成群扎到一起,聊得天花乱坠。吕四权站起身,可着嗓子大声吼:“大家安静,安静”男士们都闭了嘴朝他看了一眼,女士们仍然不理不睬的,继续聊她们的天。秦寿见状,也站起身,大声吼道:
“哎,哎,哎,你们安静会好不好,吕局长有话要给大家说。安静安静安静”秦寿的声音又大又细,就像石头刮在破锣上一样,让人听了不禁要便似的。于是大家就安静了下来。吕四权就说:
“大家知道,今天,市上的考核组来我局考核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我说两层意思,一层呢,就是大家在测评的时候,一定要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地打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特别是社会事务处的同志们,局里刚刚查过你们的账,没问题嘛,非要查出个什么问题似的。”说到这儿,他停下来,扫一眼大家,有人明白,这不是冲着陈志之来的吗?说的是考核的事,突然扯到社会事务处查账的事上,看上去前言不搭后语,实际上,明眼人一听就知是怎么回事。吕四权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二层意思呢,就是要有礼貌,考核组进来后,大家都要站起来鼓掌,热情欢迎。明白了吗?”
大家就稀稀拉拉地说:“明白了。”说罢不一会儿,童湘仁一行三人在陈志之的陪同下来到了会议室,吕四权站起身,带头鼓起掌来。在座的大家有的站起身,有的坐着未动,有的甚至还在交头接耳聊天,有的站起来又坐下,坐下了,见别人还在站着,便又站起来,掌声也稀里哗啦的,不像样子。吕四权就瞅一眼大家,走上前,向童湘仁一行一一握手。
童湘仁一行走上主席台,各自在写有自己名字的桌牌处坐下,坐定后,陈志之与童湘仁交换了一下意见,陈志之向大家说:“请大家安静,安静。今天,童主任一行对我局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进行考核,具体方法和程序,请童主任做指示。大家鼓掌欢迎”
会议室再次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童湘仁向大家招招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就安静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的来意,陈副局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考核咱们局的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方法和程序,跟过去搞的一样。下面,先请陈副局长代表领导班子述职。”在党政机关,称呼副职,一般都会省掉那个“副”字,童湘仁两次以“陈副局长”称呼陈志之,并且重音就落在那个“副”字上,说得特别突出,让人听起来,意味无穷。
陈志之向童湘仁点点头,说:“首先,我代表本局领导班子和全体干部职工,对童主任一行的到来,表示热烈地欢迎。”说着便带头鼓起掌来,掌声停下来,他开始念述职报告,“我受局党组的委托,向市考核组简述本局班子职务履行情况。”接着就念那本不知念了多少遍的经。一个局,就那么几项工作,一年四季,不是你来检查,就是他来考核,不管谁来,都要念那本经的,经常参加会议的人,耳朵都磨出老茧了。他念着念着,下面就叽叽咕咕开了,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说几声“安静,安静”。他口干舌燥地念完班子的述职报告,接下来就该念自己的述职报告了。他向童湘仁征求意见道:“我个人的就不照稿子念了,工作方面的情况,和班子的差不多,我简单地说说我履行职务的情况,你看这样行吗?”
童湘仁巴不得陈志之少念一点,于是就点点头,嘴里连连说行行行。陈志之简单地说了说职务履行情况,就由吕四权及其他几个副局长述职。等他们婆婆妈妈地述完职,两三个时过去了,下面也听得不耐烦了。下一道程序,该由与会者填表,对班子和领导成员个人打分。表格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打分的,分如下几大项:政治思想和道德品质、工作能力、职务履行情况、工作业绩、廉政情况。这几块每块又分为若干项,每一项分值若干,由参加考核的人自由打分。另一类是评定等级的,一般分为优秀、称职、基本称职和不称职几种,由参加考核的人从中选择一种填在相应的表格内。一般情况下,参与考核的人,除了抱着某种目的的人和特别负责的人之外,其他人,尤其是基层的职工,听完班子和若干领导人的述职报告后,就头昏脑涨,昏昏欲睡,拿到考核表,也看不懂表上是些什么,马马虎虎填个总分,交差完事,前后不过几分钟。可是,今天稍有不同,述职一结束,童湘仁不同寻常地,反复强调了考核的重要性,然后宣布各自回到各自的办公室里去打分。陈志之明白,这是给吕四权和秦寿搞动作创造了一个机会。大家起身往外走,吕四权随大家出了会议室,而陈志之陪着童湘仁一行留在会议室喝茶、抽烟。吕四权们怎么搞动作,也只能由其为所欲为了。
打分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童湘仁和他的组员们在悠闲地喝茶、抽烟、聊天说笑,陈志之心里不是滋味,嘴里说不出来,只好强颜欢笑,有一搭无一搭地陪他们说着话。过了老大一会儿,表格陆续交上来了,赶最后一张表交上来,已到下班时间。陈志之就对童湘仁说:“吃饭时间到了,一块儿吃个便饭吧”
童湘仁说:“我们到哪个单位都没有吃过饭,日后有机会,再吃也行。”
陈志之再三挽留,童湘仁就是无动于衷,他也就只好作罢。童湘仁一行,带着表格打道回府了。
艾梦瑶忙碌了一天,在面食摊子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去。回到家中,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打开电视机,翻了几下频道,没有什么可看的,就关了它。她感觉有点累,就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一页,甚觉无趣,放过它去,闭了眼迷糊一会儿,翻起身走到写字台前,目光落在那几本《凡随笔》上。她拿起其中的一本,随便翻到一个地方,只见翻到的那页上有手写的几个大字:航天史话。在此题目下,有这样一段手写的文字:
自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以来,已有四千多颗航天器进入太空,进行了两百多次载人航天飞行,有八百多人飞出大气层,其中有十二人踏上了月球的表面。
此后是篇幅很长的一段记述性文字,艾梦瑶粗粗地浏览了一遍,原来写的是人类的航天历史,从公元前三世纪中国人配制弓弩的推进济开始,写到十四世纪末中国人万户,试图以捆在座椅背后的火箭为推力升上天去,结果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为载人航天实践活动献身的人。此后,从发射第一枚火箭,到建造空间站;从第一个太空人尤里?加加林,到月球第一人阿姆斯特朗;从第一颗人造卫星,到深空探测器;从火星探测到人工打击彗星。样样洒洒,资料丰富,语言文字清新流畅,既是历史,又是美文。
艾梦瑶看着这些文字,丁凡的形象再次在她的脑海里突显。这个已婚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是可亲可敬又有点捉摸不透。一般在官场里的男人,关注的是宦海沉浮,走的是上级路线,结交的是权贵,出入的是灯红酒绿的场所;言谈举至离不开“职务”、“级别”这一类东西。但与他的接触中,他从来不谈这些,对这些没有一点兴趣。而在他的日常生活中,他却关注着类似航天史话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他的这些行为,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有点不伦不类。她摇摇头,不自觉地笑笑,再往后翻,接着又有一个大写的题目:憧憬未来。在此题目下记述的有:
在火星上建立基地:拟于2020年实施火星登陆计划,在火星表面建立一个航天员基地,把航天员送上火星,进行长期的科学考察和研究。
星际移民:2100年左右,人类向月球和其他行星移民,在这些天体上建立生态系统,并将逐步改造这些天体,以适合人类居住。
离开太阳系:在今后10万年之内,人类开始离开太阳系,在恒星际旅行并向银河系内的其他恒星系移民。
之后又是一大段文字,她翻了一下,很长很长,她不想这会儿就看下去,心想还是留下来在自己寂寞的时候再看。她放下《凡随笔》,微微地闭上眼,丁凡的身影又突显在她的脑海中。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问自己。你说他身在仕途上,心却在仕途外;他不求闻达,故不趋炎附势,巴结权贵,但对他的工作却兢兢业业,没有半点懈怠。仅从这一点看,就已十分难能可贵。从《凡随笔》中他记载的东西和他自己写的文章看,他的知识领域十分宽泛,不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在他涉猎的范围之内,经常出现在他笔下的学科有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生物学、遗传学、天文学及其与之相联系的其他学科,而这些学科和知识,与他的工作和生活又没有直接的关系;他是个有思想的人,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在寻觅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却为一个村庄打井的事竭尽全力,为之呼喊,上下奔走。想到这里,她对他的敬重感油然而生。她把目光重新落在那几本《凡随笔》上,心想,如此美文,仅由少数几个人传阅,岂不可惜?于是她生出一个想法:动员丁凡,让这《凡随笔》出版发行,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她就想立刻见到丁凡。于是她拿出手机,拨了丁凡的号码,稍稍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发射键。那边接通了,她的心跳有点加快。她沉默了几秒钟,说话了:“你在哪里?怎么还在办公室呀?在那做什么呢?哦,在写材料。哪来那么多的材料呀?你问我有什么事?”她刚要说出版《凡随笔》的事,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就打趣道,“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呀?嗯,你的材料什么时候能写完呀?哦,也没什么事,我不是你的游泳教练吗,我想去游泳,就想起问你,你还想不想学了,想学就过来。哦,没空,好吧,好,以后再说,再见。”
关掉手机,艾梦瑶怅然若失。她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心中想着出版《凡随笔》的事,就有点按捺不住。于是,带上游泳衣,向游泳馆走去。
进了游泳馆,游泳的人不多,水也是刚刚换过的,清澈见底,她游泳的**大增。于是她换了游泳衣,一跃身跳上水池,坐在池沿上,用脚试了一下水温,水温也正好,就慢慢地下了水,沿着游泳池沿走到深水区,稍许活动了一下筋骨,憋了一口气,一头扎下水去。一口气冲到池中间,冒出头来吸了一口气,自由地游向对岸,然后沿着池沿游了十几圈,直至精疲力竭,才停下来,一纵纵身坐到池沿上。她痴痴地坐了一会儿,上了岸,在休闲区要了一个座位,半躺在躺椅上,默默地看着游泳的人们。
这样躺了好大一会儿,感觉有点困了,就起身去浴池冲了冲身子,到休息室换了衣服,从包里掏出镜子什么的,简单地补了一下妆,出了游泳馆,走了一段路,回头见游泳馆的玻璃墙中映照着自己的影子,由于玻璃墙是弧形的,她的身影显得特别修长,她转着身子,左看看,右看看,对着自己的身影做了一个鬼脸,伸了伸舌头,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出了大门,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说了要去的地方,车子就急驶而去。到了M局的楼下,她下了车,付了车费,望着丁凡的办公室出了一会儿神,就上楼了。
进了丁凡的办公室,确如电话中说的,他刚刚写完一份材料,正在字斟句酌地修改呢。丁凡见是艾梦瑶,忙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与她握握,把她让到沙发上,忙着给她倒了杯水。
“打扰你了吧?”艾梦瑶望着他,笑眯眯地问。
“噢,没有,我刚刚写完,修改了一下,明天急着要用。”
“官不大,事儿不少,何苦呢。”艾梦瑶调侃道。
丁凡笑笑,问:“你去游泳了?”
艾梦瑶说:“请你请不动,只好自个儿去游了一会,甚觉无趣,就跑到这儿来了,不知是不是又要自讨无趣了。”
丁凡听她话中有话,忙说:“哪里的话,我是真的想把这份材料赶写出来,没有别的想法。”
“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想法,你紧张什么呀”艾梦瑶说着,就呵呵呵地笑了。
丁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他让着艾梦瑶喝水,稍停了一下,他说:“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是我的师傅,那天得空,我请你喝酒,好好感谢感谢你,还烦劳你继续教我游泳呢。”
她刚想说出版《凡随笔》的事,见丁凡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就又忍住了。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觉天色已晚,丁凡起身,走过去开了灯,灯光照在艾梦瑶刚刚化过妆的脸上,透着一股灵秀之气,不觉就拿眼盯着看了一会儿,艾梦瑶有点不好意思,丁凡重又坐回写字台后,问道:“不成我们出去找个地儿喝茶去?”
艾梦瑶说:“不了,来看看你,这心里畅快多了。”
丁凡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没有什么事吧?”
“没事就不能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艾梦瑶问了这一句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完了,她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来看看你。”她喝了一口水,站起来说,“好了,我走了,你还没有吃饭吧?你回家去吃饭,我回去看会儿书”
丁凡说:“你来也一阵子,去也一阵子。倒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艾梦瑶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哪天想游泳了给我打电话。”说着就走到门口,拉开门,在出门的一刹那,她回过头来,调侃道,“完全免费,包你学会。”就出门去了。
丁凡顺手关了房间里的灯,出了门,紧撵几步,跟上艾梦瑶,和她并肩走下楼,出了大院,沿着人行道边走边聊着,不觉已到。这里游人如织,热闹非凡。硕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一部故事影片,上下两处音乐喷泉,随着轻柔的乐声,喷出各种各样的水花,在彩灯的映照下,五彩缤纷,赏心悦目。他俩走着走着,走到饮食摊点,这里摆满了各类夜食。丁凡就说:“在这里坐一会吧。”艾梦瑶点点头。他俩坐下来,要了一份炒田螺,一份烤鱼,一盘爆米花和一瓶啤酒。丁凡问艾梦瑶喝点什么,艾梦瑶说就喝啤酒吧。摊主起了啤酒瓶,倒了两杯,放在他俩的面前,丁凡端起杯子,说道:“来,这杯我敬你及你的公司对马莲沟村的支持。”
艾梦瑶望着他说:“那与我无关,你谢就谢人家宿善果吧。”
“那就敬我的游泳教练吧。”
“这还差不多。”艾梦瑶说着端起杯子,和丁凡碰了一下,轻轻地喝了一口。丁凡示意她吃点田螺或烤鱼。艾梦瑶就说:“我吃过饭了,还是你吃吧。”
丁凡夹了片烤鱼吃了,两人慢慢喝啤酒,不觉喝了一瓶,丁凡叫摊主又打了一瓶,不经意间又喝光了,又叫打了一瓶,他俩就这样推杯换盏,喝空了好几个瓶子,都有一点酒意了。艾梦瑶说不能再喝了。丁凡说:“行,哪天有空,我专门请你喝酒。”说着,他结了账,起身要走。艾梦瑶起身的当儿,晃悠了一下,下面桌子腿一拌,打了一个趔趄,丁凡赶忙扶住她,扶她走了几步,她就势靠在他的身上,拿手搂住他的脖子。丁凡知她有几分酒了,就这么扶着她走到马路旁,拦了辆出租车,把她扶上去,搂着她,一直把她送到她家。
艾梦瑶住在公司所租宾馆后面的家属楼上。进了家门,她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开了灯,他俩坐下来,她冲他笑着,连说了几个谢谢,身子一歪,躺倒在沙发扶手上。丁凡拿眼打量着她的房间,进了门,是客厅,虽不甚宽畅,但收拾得不仅雅致而且富有生气:落地式窗帘遮蔽了一面墙,白色的底子上面点缀着蓝色的花,在荧光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淡素雅。窗户两旁各放着两个根雕花架,一边放一盆君子兰,墨绿色的叶子中间,盛开着一朵鲜艳的花朵;另一边放着一盆夜来香,此时几朵花儿开得正盛,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沙发对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上方挂着一个不大不的玻璃框子,框子里是四只用绒线编制的花猫,各个活灵活显,生态各异,令人爱怜。
丁凡站起身信步至桌前,桌上摆着一摞一摞的书,他浏览了一下书目,倒也不是经营管理之类的书,他的那几本《凡随笔》放在最上面,其中一本翻开着,想必她正在看呢。他转过身,看见在他坐过的沙发上方,挂着一副照片,正冲他微笑呢,他走近一看,照片正是艾梦瑶本人,背景是一片湖光山色,她笑得一片天真烂漫。丁凡凝神看了一会儿,由衷地赞叹道:“真够美的。”
“谢谢夸奖。”艾梦瑶抬头看着他说。她欠起身说,“你坐吧。”
丁凡坐下来,看着她红润润的面孔,问道:“这会儿好受点了?”
艾梦瑶嗯了一声,说:“你看多不好意思。这会儿好受多了,你坐着,我来给你泡茶。”说着就要起身。
丁凡忙拦住她说:“刚刚喝了啤酒,哪里喝得下茶去,还是坐会儿吧。”
“那怎么行呢?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怎么能一口茶都不喝呢”
“那好吧,你坐着,我去泡茶。”丁凡说着就起身,“你说茶叶在哪儿?”艾梦瑶说在餐厅的酒柜里。丁凡进了餐厅,打开酒柜,那里有几罐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拿了一罐西湖龙井出来,问艾梦瑶爱喝什么,艾梦瑶看一眼他手里的茶叶罐,说就爱喝西湖龙井,丁凡也说爱喝这种茶。于是他又从餐厅里拿了两个茶杯,泡了两杯茶,放到茶几上泡着。丁凡又走到桌子旁,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看了一下,书很杂,区区几百本书中,有说、诗集、人物传记、学术论著和科普等方面的书,还有像《闲聊美国》、《宇宙的演化与人类的未来》、《李敖文集》这类的杂书。翻了一会儿书,他看着艾梦瑶,对她说:“你看的书还挺杂的。”
艾梦瑶说:“没事了到书店里看看,也没想刻意什么书,成名成家,翻着哪本有兴趣就买回来,一读就对那个领域产生兴趣了,再碰上那方面的书,就尽量买来看。时间长了,不觉涉猎的范围广了,才知道自己竟无知的可怜,感觉中学、大学里学的那点东西,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了。”
丁凡点点头,表示同意。艾梦瑶喝了口茶,对他说:“茶泡下来了,再添点水,喝起来正好。”说着自己站起来,拿暖壶添了点水。示意他来喝茶。丁凡就把翻动了的书整理好,放到原处,过来坐到沙发上,问道:“这会儿好点了?”
艾梦瑶说:“好多了。真不好意思,喝多了。”
“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经常这样。”
“你们男人家,喝醉了没人笑话。女人喝醉就贻笑大方了。”
丁凡笑笑说:“你并没有喝醉呀”
艾梦瑶也笑笑说:“喝口茶吧。”
丁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觉满口清爽,他轻轻地咂咂嘴,连喝了几口,称赞不已。艾梦瑶也慢慢地喝完了一杯,脸上的红晕也渐渐退去,人也感觉神清气爽。嘴里连说好多了好多了。丁凡就说,这会儿你脸色确实好多了。两人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感觉非常惬意。聊了一会儿,艾梦瑶突然说:“其实,我是想到了一件事,才去你那儿的那时到现在,感觉一直顺不到这个话题上,就一直没有说。”
丁凡望着她说:“你看这就见外了,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那我就直说了,”艾梦瑶说,“我想让你出版《凡随笔》。”
丁凡愣了一下,笑笑,说:“我可压根就没有想过出什么书呀。”稍停了一下,他说,“最近我要忙马莲沟打井的事,就是有这个意思,也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
“不用你劳神,只要你同意,其他的事,由我来做。”艾梦艾梦瑶有点遗憾地点点头说:“时间过得真快。”
打井的手续很快就批下来了,丁凡到李丰水那儿拿来了批文,就去找宿善果。他到董事长办公室,宿善果正与客人谈生意上的事,他正要退出去,宿善果说:“不要紧,你进来先坐,我一会儿就好。”丁凡答应着,坐到沙发上。在一旁的艾梦瑶笑眯眯地走过来,给他倒杯水,示意他等会,丁凡冲她笑笑,轻轻地说声谢谢,会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坐在那儿,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那客人起身走了。宿善果问道:“是打井的手续办下来了吧?”
丁凡没说什么,他站起身,走过去,面带微笑,把那份批文递到他的手上。宿善果接过批文,看了一眼,冲丁凡笑笑说:“看来我这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丁凡收敛了笑容,不认识似的看着宿善果,说:“你什么意思呀,你在马莲沟可是一诺千金,当着乡亲的面承诺的呀。”
宿善果说:“我又没有说我反悔的话,你着什么急呀”
丁凡说:“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我逼你似的,听起来那么无奈。”
宿善果说:“我说丁大主任,不在你的腰窝里挖油,你当然不心疼。这是在挖我腰窝里的油,你连一句心疼的话也不让我说呀”
丁凡说:“我不管你心疼不心疼,我只要你兑现诺言。你说吧,钱什么时候打过去?”
宿善果说:“这事就由艾去办好了,你记着,井打好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丁凡说:“那是当然。马维存说过,井打好了,办一台秧歌子请你。马莲沟的人,可是从不食言的。”
宿善果一本正经地说:“那倒不必。就做了这么点事,就要人家那样张扬,我宿某可经受不起。”
丁凡就带着戏谑的口吻说:“对于马莲沟,这就是天大的事了,还‘做了这么点事’,我先替马莲沟的乡亲们谢谢你了。”说着就向他鞠了一躬,宿善果赶忙从写字台后面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坐回到沙发上。艾梦瑶见他俩这样,抿着嘴直笑。他俩就这样打趣了一阵子,丁凡和艾梦瑶去银行办理汇款手续。
“听说你去了一趟北京?”在去银行的路上,丁凡问艾梦瑶。
艾梦瑶点点头:“你的消息还挺灵的。”
“可见我心里有你,是吧?”丁凡和她开玩笑。
艾梦瑶望着他笑笑:“尽管是假惺惺的,我也爱听。”
“信不信由你,”丁凡说,稍停,他问,“是公司的事?”
艾梦瑶莞尔一笑,故作神秘地说:“先不告诉你,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丁凡笑笑:“什么机密大事,对我都保密。”
他们说着话,到了银行里。办完手续,丁凡回到局里,给天河乡的乡长易水打了个电话,请他想办法给马维存捎个信,善缘公司给村里汇了一笔款,让他注意查收。另外请易水帮助村里找个好一点的打井队,争取秋灌之前把井打好。易水在电话中说了许多感谢之类的话,说这是自己分内之事,表示一定帮马莲沟村把这件好事办好,并说到时候一定请他和宿总来马莲沟剪彩。丁凡说了一些客气话,料想易水、马维存他们会尽力办好这件事的,也就暂时放下此事,集中精力处理治理天河流域有关方面的事宜。
下班以后,艾梦瑶一点食欲也没有,她饭也没有吃,就回到宿舍,放下包,走到窗前赏花。那盆君子兰,一共两株,已开的花朵尚未凋谢,另一株又开了,它夹在两片叶子中间,一副努力向上生长而总也长不起来的样子。她把手伸进花盆里摸了摸,土尚潮湿,正是施肥的好时机。她随手从花架的下格子上拿起铲子,心地松了松花盆里的土,又从矮柜中取出花肥,住手心里倒出一点,伸手撒到花盆里,用铲子把拉把拉,再倒一点,撒一点,把拉一下,拍拍手,提起洒壶,去卫生间装上水,给花儿洒水。洒完水的花朵更加鲜艳,她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又去侍弄那盆夜来香了。
瑶说。丁凡没有马上表态。艾梦瑶就说,“摇头不算,点头算。只要你点点头,这事就交给我了。”
丁凡想了想,对她笑笑,说了句“真有意思。”就向着她点了点头。艾梦瑶也笑笑,就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夜已深了。丁凡看看表:“我该回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