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众面lù失望,和小谭对视一眼,又对俞威说:“作为软件厂商,你们在这种大型招标项目中当然不会只授权一家,而是多多益善,所以我不会要求什么排他xìng的条件。但是信远联在第一资源项目上的优势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与总部和各省的关系都很深,这不是哪个地方xìng的公司可以比拟的;而且我们和ICE的合作也很高,我们是你们亚太区认可的战略合作伙伴,我希望俞总能把这些因素综合考虑,我不要求你们和我们独家合作,但应该可以和我们优先合作、有些倾斜吧?”
俞威做了多年的销售,邢众的这番salestal就像一阵风从他耳边吹过,他早已不再轻信某人的言辞,而是洞察这个人的行动以做出判断,正所谓听其言不如观其行,邢众如此急切地上门攀亲已经说明了一切,俞威想,你要是真那么牛,眼下就该是我在央求你才对;而邢众搬出亚太区又极大地刺jī了俞威,他笑着说:“既然信远联和ICE亚太区有那么高端的合作,我小小的中国区当然更不敢怠慢。不过,战略层面的合作你们可以继续和亚太区谈,在第一资源项目上我只关心战术层面的东西。至于优先合作具体该怎么做,最好casebycase来谈,但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信远联必须承诺在项目上只和ICE合作。”
即便邢众再有涵养也不(禁)勃然变sè:“这恐怕不太公平吧?”
“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所以只要第一资源认为公平就行。”俞威笑眯眯地说,他还算给邢众留了面子,没有套用邢众说的另一句话——输的人永远觉得不公平。
邢众沉默了,小谭更不敢贸然开口,倒是俞威又问道:“邢总的兴趣主要在哪几个省?”
“北京和河北就在眼皮底下,当然要全力争取;俞总又特意提到山东,我们也很愿意和你们配合;华东两省一市本来就是信远联的客户,有的项目现在还在进行中,这是我们的优势;至于广东嘛,俞总刚才也讲了那边会有一些困难,但我们在广州和深圳各有一间办事处,还是想让他们盯盯看,大不了就当重在参与了呗。”
邢众如此之好的胃口、如此之差的眼光,令俞威啼笑皆非,他耐着xìng子又问一句:“邢总觉得你们最有把握的地方是?”
“浙江”邢众不假思索地说。
6月下旬的杭州,北里湖上的荷huā已然盛开,白堤上的游人宛如过江之鲫,与其说是在赏huā倒更像是在游行。西湖一向少有清静的时候,而浙江第一资源大厦平素也很繁忙,不过自一个多月前忽然格外喧闹起来,近期连办公区都可以称得上门庭若市。
小薛至今还没有一睹西湖的胜景,他已到过杭州多次,但早前大都是向南直奔澳格雅,这才是他第三次踏足钱塘江北岸,虽然他每次都住在离西湖咫尺之遥的香格里拉饭店,但西湖于他仍然只是个文字符号而已。
这天上午是维西尔公司和亚讯泛舟公司联手向浙江第一资源宣讲软件解决方案,来讲的阵容齐整,来听的积极踊跃,整个多功能厅近乎座无虚席。活动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小薛tǐng兴奋,他原本担心台下的人还不如台上的人多,现在觉得起码从上座率来看算是成功。小薛和范宇宙分别忙着与坐在前排的客户告别,都没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站在离门不远的角落里观察着他们。
东西收拾停当,一行人刚要离开,那个人迎向走在前面的小薛热情地说:“哎呀你们讲得真好,不愧是有实力的大公司。”
小薛一怔,他还从未听到过客户对他如此盛赞,有些不太适应,忙打量这位赞美者,这人不到四十岁,身材不高,文质彬彬的,小薛客气道:“谢谢您,希望您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们向你们学习嘛,你们讲的很多东西我们这里都太急需了,真希望有机会多和你们深入交流一下。”
小薛掏出名片递上去说:“刚才人tǐng多我也有些忙乱,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和您认识?”
这人从记事本的夹层里抽出一张名片和小薛交换了,小薛捧在手中念道:“技术部……,您是技术部的钱部长,幸会幸会……”
“不要这么称呼,我是副的,钱塘江的钱,叫我老钱就好。”
一直冷眼旁观的范宇宙凑上来也和老钱交换名片,打趣道:“您这个姓好啊,财源滚滚,又正好守着钱江。”
老钱自嘲说:“有什么好的?钱都让这个姓给占了,反而什么财都得不到。还有个坏处,你叫我钱部长,别人还以为我是前任的部长降格到现在的副部长,所以还是就叫我老钱好啦。”老钱发现自己把维西尔和亚讯泛舟的人都堵在门口的走道上,忙退着向外走,又问:“综合部的人没给你们安排午饭?”
小薛说:“没有,其他家也都是讲完就走,这样tǐng好。”
“噢,但起码也该有人送送你们嘛,来,我送你们下楼。”老钱张罗着在前面引路,又侧回头说,“那几家讲的我也都听了,感觉比你们还是差一些,比较空,你们有几位专家讲得很具体,一听就是有真东西的。”
小薛走到电梯间站定,问老钱:“您感觉其他部门对我们今天讲的印象怎么样?”
“大家反应都不错,中层的想法大体都一样,但我们人微言轻啊。你们注意到了吧?今天来的大多是中层和基层,可关键是在上面,有些东西我们觉得真好,但上面往往有不同的考虑。”老钱摇摇头。
电梯来了,老钱执意一同下楼,小薛和范宇宙连忙请他留步,谦让几个回合之后老钱发现小薛他们七八个人已经把电梯塞得满满的,这才作罢,对着门里的人不住地挥手,直到电梯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小薛心里充满喜悦和感动,说:“范先生,老钱人不错。”半晌不见回答,拥挤的电梯不容随意转身,小薛勉强侧头看一眼和他紧紧贴在一起的范宇宙,范宇宙仰着脸嘴chún微张,目光不知聚焦在何处,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期五快下班的时候,洪钧百忙之中还是想起给菲比打了个电话,上来就说:“晚上你自己吃饭吧,我得tǐng晚才能回去。”
“为什么呀?”
“李龙伟刚回来,有些事得和他商量一下,我和他最近都老飞来飞去的,见一面不容易。”
“我和你见一面也不容易啊”菲比简直义愤填膺,又埋怨道,“我就知道你可能会变卦,中午才特意和你确认过,怎么有点事就把我甩一边啊,我的优先级也太低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洪钧赔笑说,“咱们明天吃,好不好?两情若是久……”
“你住嘴最烦听你说什么‘朝朝暮暮’那句话了,你就没别的词儿啦?都说过八百遍了。”
“咱们俩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洪钧实在想不出别的话,也觉得确实对不住菲比,便试探说,“要不,我和他只谈事不吃饭,速战速决,一谈完就马上来接你吃饭。”
“那都得几点了?算了,你和他边吃边谈吧,吃饭不规律对你最不好,你别管我了。”
洪钧和李龙伟在大厦楼下的一家餐厅各自点了份套餐,一边果腹一边商量眼前的几个项目,吃的聊的都已接近尾声,李龙伟替洪钧把茶水续满,随口问道:“哎,你刚才说科克又要来北京,上次他隔了一年多才来,这次怎么才一个季度就又来了?”
“急呗,第二季度这就过去了,总得来抽抽鞭子。他主要还是不放心第一资源的状况,这也可以理解,今年咱们都指望这几个单子了。”
“你不是随时都在向他update嘛,为什么还非要专门跑过来?”
“他怎么会甘心只听汇报?肯定要来督战的嘛。你不知道我说服他同意放弃广东和上海两个项目有多不容易,你能想象我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吗?如果咱们不能在其余五个省市至少拿下四个,第一资源就会是我的滑铁卢啊。”
“他来又能怎么样?他还想亲自去见郑总?”
洪钧苦笑一下,手指转动着茶杯,说:“我正愁这事呢,他想见的是第一资源的老大。我发现老外讲究起级别来一点不比咱们逊sè,他知道我经常和郑总沟通,觉得我和郑总属于平级,所以他一定要见比郑总级别高的。上次弗里曼来不是见到‘三号’了嘛,科克也论资排辈觉得自己应该是部级的规格,特意问过我第一资源是不是部级单位。”
李龙伟也笑了,说:“这可难办了,现在还没到见最高层的时候啊,弄不好还会惹郑总不高兴,你跟郑总提过吗?”
“上次提了一句。”
“郑总怎么说?”
“郑总只回了一句话,他说,‘摩托罗拉的高尔文来北京,刚下飞机就直接来见我’。”
李龙伟一吐舌头:“摩托罗拉的分量咱们维西尔根本比不了,高尔文又是董事长又是CEO,他的分量科克也根本比不了。问题是,这话还不能对科克明说。”
洪钧疲惫不堪地伸个懒腰说:“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让科克对咱们彻底放心,日后就会麻烦不断。在第一资源这出戏里我就是导演,弗里曼也罢、科克也罢,再大的腕儿也只是个演员,他可以在场下耍大牌,但上了场就决不能允许他自导自演,不然这出戏肯定得砸锅。”
“但问题是科克和郑总都不会任人摆布,你夹在他俩之间怎么能让两人都满意呢?如果郑总不满意,对项目肯定有影响;如果科克不满意,咱们将来要policy、要resource都困难,搞不好还会影响他对你的信任。能不能找些理由说服科克先不要去拜访第一资源?”
洪钧叫来服务员要了块热手巾,在脸上敷过一阵又用力擦拭直到感觉血脉喷张、神清目爽,他说:“让郑总或科克满意并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目的是要让我满意,所以首先要明确我要的是什么,而不能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客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要以我为主而不能mí失自己。我需要让科克对项目、对我更有信心,一味拦着他、不让他见客户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他更加猜疑,所以应该让他去拜访第一资源,要让他亲眼看到的与从我这里听到的如出一辙,他就会彻底放心。我还需要让郑总对维西尔、对我更有信心,要让他看到我调动公司高层资源的能力,所以也应该让他见到维西尔的高层。”
“但科克不是嫌郑总级别不够嘛,而郑总也不买科克的账,怎么balance呢?”
“老板要去见客户,不仅是要亲自了解项目状况,还都想有所建树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而科克的成就感既可以来自于他见到了我见不到的第一资源老大,也可以来自于他和郑总达成了我达不成的协议,前者我做不到也不想做,而后者我就做得到也很想做。”这串绕口令让洪钧自己也笑了,他又说,“郑总对科克想见老大不以为然,更不会成全,但郑总并不介意自己出面见科克。维西尔亚太区老总专程飞到北京拜见他,向他表明维西尔对他的尊重甚至依赖,他不会不领情。”
“哈哈,又学一招,以后如果你非要见我手上客户的老大,我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了。可是,科克和郑总又能达成什么协议呢?”李龙伟并非不理解洪钧讲的这套道理,但令他怀疑的是能否解开这个具体的症结。
“你觉得咱们和ICE相比最大的劣势在哪里?”洪钧反问。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咱们不只是在和ICE竞争,而是还在和ICE的所有合作伙伴竞争。ICE在每个省的项目上都至少绑定了三家系统集成商,这些集成商都在向客户说ICE的好话、说维西尔的坏话,咱们好不容易才在每个项目都找到了一家合作伙伴,势单力孤啊。照这样下去,ICE可以在投标时轻易操纵绑标、围标,不打破ICE和它的partner对咱们的重重包围,局面很难得到改观。”
“对”洪钧把茶杯往桌上一蹾,茶水溅出来落在他的虎口上,他随手擦掉接着说,“就是要让科克和郑总来破解这道难题。”
“科克?不太可能吧,他们之间怎么能谈这么深入具体的问题?”
“这就要看导演说戏的水平了,我得给这两位大腕儿把戏说透、把气氛做足,他们只要亮个相走个过场就行。(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洪钧笑着说,“我会尽快去找郑总。”
小薛在杭州香格里拉饭店门口坐上一辆青绿sè的帕萨特出租车,先绕到西湖东北角庆春路上的华美达酒店接上范宇宙,然后向北驶向莫干山路,要去的餐馆显然颇为知名,司机一句也不多问就径直把他俩送到餐馆门口。小薛告诉迎宾小姐是位钱先生定的包房,便很快被带到二楼一套精巧雅致的十人间,门框上方挂有一块小牌子,上刻两个绿sè的篆字:涌金。
小薛和范宇宙推托半天,始终不肯在主人席上落座,范宇宙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和你客气,这是规矩,人家约的是你,我是作陪。”小薛拗不过只得从命。
服务员给两人递上菜单,小薛翻开先看了看特sè菜的价位,便对本次请客的预算了然于xiōng,他问范宇宙:“您看……是不是等老钱来了再点?”
“那当然,这是规矩。”范宇宙合起菜单放在桌上,让服务员上两份***茶,问小薛:“是老钱主动提出来的?”
“是啊,他请我请他吃饭,呵呵。”
“就老钱一个人来?”
“是啊,要不然说话多不方便。真希望能从老钱嘴里多打听一些内部消息,”小薛兴奋地说,“最好能把他发展成咱们的coach。”
“咱们的什么?”范宇宙有些反感,虽说与外企厮hún多年,但他仍然对英语有极强的免疫力。
“哦,就是让他给咱们出主意,告诉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范宇宙不置可否,脸上又挂起一层茫茫然,小薛正纳闷,手机响了,他看一眼号码忙道:“是老钱的。”接起来热情地说:“您好您好,我们已经到了,……没事没事,您不用着急,我们喝着茶等您。……啊——您不过来啦?……哦,孩子病啦,要不要紧啊?……哦,那您赶紧去医院吧,就甭管我们了,我们可能在这儿随便吃点也可能换个地方,……好好,您不用客气,我再和您约吧。”
小薛挂上电话不知所措地看着范宇宙,范宇宙笑道:“也不知道咱俩是运气背还是命硬,害得人家刚要和咱们吃顿饭就连孩子都病倒了。”
“那您看……咱们是在这儿吃还是换个地方?”
“不用找别的地方,哪儿吃还不一样,不过只有咱俩这包房就用不着了,到下面找张桌子吧。”范宇宙一边站起身一边嘟囔,“真够狠的,连自家孩子都敢咒。”
小薛去帮范宇宙拎包,没听清他刚才这句话,正要开口问,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服务员侧身让进一个人来,这个陌生人笑容可掬地对小薛和范宇宙拱手说:“两位老板早到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
小薛和范宇宙面面相觑,小薛对陌生人说:“您大概认错人了。”
陌生人一怔,忙退到门外仰头看一眼门框上方的字牌,又走进来说:“应该没错,请问哪位是维尔西公司的薛经理?”
“我姓薛,是维西尔公司的,不是维尔西。”小薛惊异之中仍一丝不苟地加以更正。
“哎呀真对不起,我没什么文化。”陌生人说话间已经绕过桌子走到里面,把小薛拉到主宾席坐下,自己大模大样盘踞了小薛刚才坐过的主人席,又招呼范宇宙坐到自己左侧,范宇宙愕然之际并没有依从,而是坐在了小薛的下首。
陌生人不理睬两人的表情,先对服务员说:“给我们上一桌四人用的套餐,我们就不点菜了,再要一瓶五年的古越龙山。”又转头对小薛说:“五年的还比较可靠,号称十年以上的就不太敢信了。”
小薛(禁)不住要扫他的兴:“您到底是哪位啊?我们约的是浙江第一资源的老钱,您认识他吗?”他刚说完就感到桌布下面的tuǐ被范宇宙蹬了一脚。
这下换作陌生人一脸茫然:“老钱?不认识,没听人说过。”旋即又笑着说,“好啦不管这些。我是受人之托,特地来招待薛经理和这位先生,也是要替人传个话。”
小薛仔细打量这个人,见他并不像自称的“没什么文化”,而是一副文静儒雅的做派,令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嘴chún薄得像一条线。小薛正要说话,范宇宙开口道:“那好,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服务员推门进来,端上几样小菜和一瓶huā雕,正报着“醉(鸡)”、“卤鸭”之类的菜名,陌生人问:“酒是温的吗?”
服务员诧异道:“没有呀,已经7月份了,夏天不用温的。”
陌生人不以为然地说:“这两位是从北方来的,还是温一下吧。”范宇宙摆手连说不必,小薛也随声附和。
陌生人欠身问范宇宙:“请问这位先生是?”
小薛代为回答:“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一起做项目的。”
“那好那好。”陌生人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精明干练,他注视小薛和范宇宙片刻,说道:“咱们是萍水相逢,我也是受人之托,辗转几层才托到我这里,事情由谁而起我都不清楚,我只负责把话带到,其他一概不知,你们也别问我。先请问,你们是来杭州做一件生意的吧?”
小薛点点头。
“你们能不能不做这件生意?”
“为什么?”小薛脱口而出。
“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天底下生意那么多,哪是做得完的?就像开餐馆,外面那么多人路过,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进来当食客,人家总可以去别的餐馆吃饭嘛,不可能把生意一网打尽。生意哪里都有,不一定非跑到杭州来做,少做一件生意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丢了做生意的本钱。”陌生人和颜悦sè地说。
“你是指浙江第一资源的生意?我们到底挡了哪位大爷的财路?”范宇宙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说过你们不要问我的。有人让我出面和你们打个招呼,有人比你们更需要这件生意。”陌生人起身替二人倒酒,然后双手捧起小酒杯说:“我请你们高抬贵手,以两位的实力不愁其他地方没有生意可做,就请买我一个面子,我也好给人回话。”说罢一饮而尽。
小薛何曾见过这种阵势,侧头看着范宇宙,范宇宙一脸憨实的样子,对陌生人说:“是这个道理。钱是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他仔细观察陌生人的脸sè却不见一丝异样,看来这人对老钱的尊姓并不敏感,便又说,“我做生意无所谓赔和赚,就图个明白。不敢说买你的面子,就算交个朋友吧,但总得让我明明白白认识一下你这位朋友啊。”
陌生人笑了:“看来你还是不够明白,凡事哪能只图自己明白呢?还是应该让大家都过得去。我是谁并不重要,小老百姓,但我说的话还是希望你们能听进去。”
小薛气愤地说:“凭什么呀?有本事就在项目上光明正大地竞争,凭什么我们要让着他们?”
“薛经理这么说就有欠妥当了,还真说不好是谁让着谁。我只能再劝一句,生意再大大不过天去,天是什么?人命关天啊。”陌生人很诚恳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吓唬人吗?”小薛不知深浅反而毫无畏惧。
陌生人忽然脖子一梗,厉声说:“没听说过‘杭铁头’的名号吗?你以为我在吓唬你?你是住在香格里拉吧?从北山路到环城北路并不远,但也不见得不会出事。”
房间里安静极了,最终还是范宇宙嘿嘿的笑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他说:“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们还是撤了吧,做生意要看机遇,天时地利人和,强求不来的。”
这时服务员又端进来几个热菜,面对这些酒菜小薛是不想吃而范宇宙是不敢吃。陌生人又一拱手说:“那我真要好好拜谢两位了。不知道两位在杭州还要再呆几天?”
小薛刚要回答却被范宇宙抢先说:“我们还得再呆三四天吧,这次回北京以后就不来了,有些事总得处理一下、和朋友打打招呼。”
范宇宙和小薛从餐馆走到街边,附近趴着几辆待客的出租车,范宇宙不让打,又有几辆扫街的出租车驶过,他也不让打,直到有辆拉着三位客人的停靠在前面不远处下客,他才招呼小薛快步奔过去上了车。范宇宙让司机把他们拉到武林广场,又换了辆出租车才直接回到华美达酒店。
小薛跟着范宇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电梯,范宇宙已经在对手机说:“小董,你赶紧和小黄收拾一下,看看今天最晚那班飞机还有票没有,咱们马上回北京。”
小薛惊魂未定地问:“怎么会有这种事啊,以前只听说搞建筑的、挖土方的得交进场费,咱们做IT的怎么也碰到黑社会啦?”
范宇宙开门走进自己的客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以为呢?咱们做IT的早不是什么高层次的了,和跑码头的没什么两样。”
小薛不甘心:“他这么一吓,咱们就都跑了?都不知道他是谁。”
“管他是谁呢。依我看他和老钱之间隔着好几层,让老钱约咱们的和让他来见咱们的都不会是同一个人。这里面的事我会托朋友打听,但没必要在这儿呆着。”范宇宙停手看着小薛说,“你也赶紧回香格里拉吧,咱们呆会儿在机场见。”
小薛等人当天就都逃回北京,但一个多星期之后小薛重又来到杭州,虽然范宇宙没有打探出任何内情,只说看来杭州的确是个凶险的地方,不过小薛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他放不下浙江第一资源这个项目,而按计划这个星期将进行投标前的最后一轮现场需求调研。
小薛没把上回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对被他méng在鼓里带到是非之地的维西尔同仁满怀愧疚,每天往返于北山路和环城北路都让他犹如身临火线,但他又不能不这样做。提心吊胆的几天终于过去,一切平安无事,小薛忙把几位同事送走而自己却视死如归地留了下来,他还要接着做很多工作,尤其惦记着要见到浙江第一资源的宫总。小薛并非不怕死的硬汉,他耍了个小聪明,那个叫斯蒂文的从美国总部来的行业专家被他挽留下来,他算计不会有人敢轻易对外国人下手,便把斯蒂文当作自己的挡箭牌,无论去哪里都把这位洋保镖带上。
不明就里的洋保镖归心似箭,再三说总部的老板要他马上回去,小薛一面谎称客户高层这两天要请他宣讲方案,一面不遗余力哄他开心,除去泡在浙江第一资源之外就带他游山玩水,西湖于日间夜晚各游过一次,灵隐、虎跑也都去过,小薛倒是趁机饱览湖光山sè而斯蒂文却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人间仙境兴致极淡、毫无共鸣,屡屡抱怨偌大的西湖居然没有可以游泳的地方。小薛不(禁)感慨美国人的确没什么文化底蕴,忽然想起洪钧曾经说过美国人不善于欣赏而只着意于体验,对女人尤其如此,小薛灵光乍现即刻有了主意。
小薛给范宇宙打电话求助,范宇宙一听就骂起来:“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sè胆包天啊,都什么时候啦还惦记玩这些?”
小薛不便明说,嗫嚅道:“不是我,是想给别人安排。”
“客户想玩啊?我看你还是推了吧。你是不是生怕人家找不着地方把你给办喽?赶紧回北京吧。”范宇宙摔上电话。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小薛决定自力更生。在饭店吃罢晚饭小薛又把斯蒂文连哄带骗拽上出租车,等车开动他问司机:“师傅,咱们杭州什么地方最好玩啊?”
“那可太多了,西湖、灵隐、龙井,远一点嘛有瑶琳仙境,还有……”杭州的出租车司机大都可以兼作导游。
“我不是问这些,嗯——不是自然的,是人文的;不是lù天的,是室内的。”
“哦,是想找小姐啊。”司机反应tǐng快,又回头瞥小薛一眼,让小薛感觉像是赤身(裸)体暴lù在万人面前。
“是想卡拉O呀还是想去酒吧还是想去桑拿?”司机很热心。
不懂行的人就怕面临多项选择,而六神无主之际要么只听到第一项要么只记住最后一项,所以最终的选择无非或头或尾,小薛选择的是最后一项。
“桑拿有好多啊,要看你想去哪一家。”
这是开放式问题且毫无提示,小薛不由得怀念前一道选择题了,他说:“嗯——要最高档的,服务要好,嗯——,要能到位的。”
“那就去浣溪沙吧,里面的小姐个个都像西施一样。”司机又扭头补充一句,“我只是听说啊,没进去过。”
浣溪沙独占了一座六层大楼,外面璀璨亮丽,里面金碧辉煌,一位身着欧式宫廷裙装的咨客迎上来,长裙束腰拽地,支撑开的裙摆非常宽大,小薛猜想这裙子的好处是让男人近身不得。随着两侧列队的服务员齐声高颂“欢迎光临晚上好”,咨客笑吟吟地问:“请问两位老板要什么样的包房?”
斯蒂文瞠目结舌地四下张望,小薛问咨客:“都有什么样的?”
“我们这里的包房主要有四等,其中……”不容咨客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小薛就底气十足地决断:“要两间最好的。”然后气宇轩昂地带领斯蒂文走向电梯间,他的底气是有来由的,因为他已经瞥见廊柱旁边的价目牌上最贵的金额标的是“1388”。
咨客冲着对讲机说:“四楼,帝豪阁贵宾两位。”
出了电梯,领班把贵宾两位引到相邻的两处包房,小薛陪着斯蒂文在豪华考究的包房里四下探查,斯蒂文见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便面sè紧张地问:“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可以洗澡、可以桑拿、可以按摩,还可以……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小薛回答。
一个年纪轻轻的“妈咪”走进来,一手拿对讲机,一手拿一沓名片,小薛问:“你们这里有能说英语的小姐吗?”
“有啊,最基本的对话没问题,不影响交流。”“妈咪”对自己的团队很有信心。
小薛正好奇在这种场合究竟哪些属于“最基本的对话”,斯蒂文拍了他肩膀一下,挤眉弄眼地说:“O,我明白了。我去过泰国。”
“妈咪”出去召集她的团队,小薛刚准备去自己的包房,又觉得应该对斯蒂文有所交代有所鼓励,便说:“嗯……,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担心任何事,只要你开心就好。”他在把门掩上之前又回身说了句:“Justbeaman..”斯蒂文雄心勃勃地做了个“O”的手势。
小薛来到自己的包房,坐在松软的大chuáng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服务生忙忙碌碌地端来水果拼盘、干果小吃、冰水和热茶,五脏六腑好像都空dàngdàng的只剩一颗心在怦怦地跳。没多久,那位“妈咪”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小薛身边,手搭在小薛的大tuǐ上,说:“等急了吧?别生气哦。你那个老外真有意思,哎,我发现老外和中国人的眼光真是不一样耶,他挑的是我这里最瘦最没料的女孩子。”
小薛嘿嘿地讪笑,“妈咪”用肩膀蹭着他问:“好啦,下面就该全心全意为你服务了。说吧,你的口味是什么样的?姐姐一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
小薛的手在chuáng单上无意识地抚弄,说:“不用了,有没有男的按摩师,给我好好做个推拿就行。”
“妈咪”用手晃动着小薛的大tuǐ说:“那怎么行嘛这么帅的一个小帅哥来了,你不想做,人家女孩子还想做呢,决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是帅哥,我是衰哥。”小薛笑道,“真不想玩,就想做个推拿,浑身酸疼。”
“可以让女孩子给你做啊,她们可会疼人了。你要是没力气,那就不要找火辣的,我给你找一位温柔的吧。”
小薛再次推托:“不用了,我今天不在状态。”
“妈咪”把手里的对讲机扔到chuáng上,虚张声势地做出宽衣解带的架势,说:“不行,我偏不信邪,今天姐姐破例亲自陪你,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知是jī将法起了作用还是惮于“妈咪”亲自上阵,小薛觉得心里有一种冲动,他问:“有没有……嗯……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皮肤白白的,头发长长的……”
“有啊,当然有。我就说嘛,小帅哥怎么可能没有梦中情人什么的。”“妈咪”飞快地出去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小薛却等得口干舌燥,终于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门又被“妈咪”推开,鱼贯而入四位小姐,一字排开站在小薛chuáng前,每个人都手拎一个不大的箱包,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无袖旗袍,蹬着高跟凉鞋的脚摆成丁字步,都lù出标准的职业笑容,一起朗声道:“贵宾晚上好”
最左边的小姐上前一步说:“贵宾好,我是四川的,希望能为您服务”
显然矮了些,小薛想。
“贵宾好,我是吉林的,希望能为您服务”第二个女孩出列。
个子倒是真高,就是线条稍微粗了些,小薛想。
“贵宾好,我是山东烟台的,希望能为您服务”显然烟台比较知名,所以第三个女孩在省份后面还报出了城市的名字。
身材tǐng像,只是皮肤有些黑,尤其脸不够白皙,小薛想。
“贵宾好,我是大连的,希望能为您服务”大连不愧是计划单列市,所以第四个女孩自豪得连省份干脆省却不报。
高挑的身材很像,雪白细嫩的肌肤也很像,脸上也散发出那种莹润的光泽,再看眼睛,小薛失望了,因为这双眼睛里没有那股让他为之心动的灵气。
小薛无奈地望着“妈咪”,四位小姐也齐刷刷地望着“妈咪”,“妈咪”微微一摆手上的对讲机,四位小姐同时对小薛一鞠躬说:“多谢贵宾”然后低头鱼贯而出。
“妈咪”凑过来又坐在小薛身边,轻声叹口气,说:“都不喜欢?她们都很棒的,你试了就知道,姐姐不会骗你的。”
小薛向旁边挪着说:“算啦,我今天实在没情绪,你就让我自己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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