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第一天中午时,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故。大饼脸收税官身后跟着两个城卫队的人,施施然踏足西街。
他在西街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大声叫嚷,让所有人都听得见他的声音:“姓西门的小子,赶紧出来把你的税缴了,要不然,哼哼,咱们就不客气了,你这小子也没什么财产,就拿你这间小破屋抵押吧!”
在得知西门逊还在城外捕猎时,却没有离开,他原本就知道西门逊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家里,只不过最近刚结识了城卫队的一个头目,岂能不到处宣扬一番。
又继续在西街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在各位街坊陪着笑脸,给足了面子之后,这才志得意满的背负双手,趾高气扬的说道:“既然大家都帮这小子说话,那么我也就看在大伙的面子上,嗯,给这小子一天的时间,等他回来后,告诉他,明天再拿不出钱,那么他自己收拾好东西从房子里滚出来!”
围观的街坊看着收税官殷勤围绕在两个城卫队的人旁边说着什么渐渐远去,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当下午那些出城捕猎的人们回来后,西街所有的人都得知一个消息,西门逊或许已经跨过那条警戒地带,踏入危机四伏的禁林中。不过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抱着一丝希望,认为西门逊年龄不大,但并不是那种头脑进水、不知进退的人,按照平时他的表现,他根本就不会选择进入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
不论这些人有什么想法,总之西门逊第二晚又没有回来,在城外的人又没有任何人曾发现过他的身影,要知道,城外能够捕猎的地点并不是很宽广,只要不跨过那条警戒线,两天时间在城外总要遇上。
所有人都明白,西门逊应该是进入那片可怕的禁林中了,那么等待他的命运,将是与以前那些胆敢进入的人一样,永远没有了消息。
在第二天大饼脸收税官来的时候,大部分邻居都保持了沉默,即使说上几句话,也都是软绵绵的两头不得罪的场面话,谁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宣判死亡的人出什么头,更何况,出头要的就是钱,如果西门逊没死,凭他的性格,大家都相信他一定会还这笔钱的,但是很明显,现在大家都不指望他能够活着回来,这些街坊的生活也都不是很宽裕的,所以没有一个人响应收税官提出的帮西门逊出钱代付税款的事情。
在等了片刻后,收税官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我只能把他的门撞开,唉,其实我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两个城卫队的护卫踏出几步,正准备提脚把那扇陈旧的门撞开,突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住手!”
铁匠铺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满头半黑半百的头发飘舞,手里提着一柄打铁的大锤,威风凛凛的站在那儿,怒视着收税官三人。
胖子被他眼里的凌厉所刺,略微缩了缩头,猛地想起自己身边可是有两个城卫队的人,根本不用害怕这些普通人,就算铁匠样子凶狠,他能狠得过城卫队的么?
“干什么?干什么?”胖子向着铁匠凑近:“你敢对城卫队大人这么无礼?”
老家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用低沉的声音道:“那小子还没回来,你必须等他回来后才能没收他的房子,难道你忘记了城主大人的规定?”
扬州城城主曾作出一项规定,当事人不在的时候,不能侵犯其私有财产。胖子是知道这个规定的,而且他也知道,眼前这个铁匠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每年向城卫队甚至城主大人的亲卫队提供一定数量的武器,与上面关系不错,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他的语调缓和下来:“他欠税款很久了,而且我也提醒过他,就在他失踪的前一晚,我还在街上告诉他,如果他第二天无法缴清楚税款,那么我将把他的房子没收了!”顿了一顿,胖子笑道:“更何况,他现在进入了那片林子,看样子是永远无法回来了,嘿嘿,当然,人不在的时候,咱们不能侵犯别人的私有财产,但是对一个死人来说,这点似乎不成立吧?”他的胖脸上洋溢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铁匠默然不语,轻轻扫视了他一眼,突然扔出块小小的碎银,喝道:“我帮他付,现在你可以走了!”
两个城卫队的站在那儿,突然说了一句:“既然有人帮忙付了,走吧!”他们虽然被长官叫来跟着这个胖子,但却对这个胖子没有一丝好感,毕竟城卫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出身优越,还是有一部分人是这些普通人家出来的,看着胖子欺负人,他们心里也不太好受。
胖子原本还想摆一下姿态,但城卫队的人都发话了,而且老铁匠给出的那块碎银,远远比西门逊欠下的税款多了很多,当下也顾不得丢脸,乐呵呵的捡起地上的碎银,跟在两人**后面离去。
铁匠平时少言寡语,街坊们虽然想就他出钱帮西门逊这件事发表点意见,但他已经转身进门,也没有谁会去为了这件事与他探讨一番,彼此间议论了一会,都觉得铁匠的脑袋或许是因为打铁多被震坏了。
那个曾经拒绝西门逊去家里吃饭的女人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老铁匠的家里,撇了撇嘴,低声对周围几个人说道:“哼,老家伙看来挺有钱的,那么大年龄了,也不知留着干什么?”她语调里显露出明显的嫉妒,旁边一个胖胖的大婶略微有些黯然的说道:“可惜西门逊这小伙子了,多懂事的孩子,就这么……唉……”“这孩子一直坚持到在馆修炼,原以为他能达到武道意动之境,那么他就可以轻松多了!”
大秦国尚武,在这个世界,也必须得有武力的人才能享受特权,所以一般每一个城镇都有着武馆,只要是大秦国的人,无论谁在未满十五岁时都可以在武馆里免费修炼,而且教头还会传授一些修炼的功法和技巧,但当超过十五岁后没有明显的修炼天赋后,想继续修炼下去,就得缴纳一定的费用,一般人家很少在超过十五岁还送孩子在武馆修炼,所以街坊邻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对西门逊一直坚持花钱修炼都表示出一定的不以为然,在他们认为,能够捕猎吃饱饭就不错了,剩下的钱应该存起来应付难以预料的突发事件。
在达到武道意动之境前,也就是比普通人多那么一点蛮力,有一点攻击技巧,普通人经过长期的锻炼,都能够达到,军队里普通的士兵,都必须拥有这种程度的实力,而武道意动之境,则是突破到感知内力的程度,事实上,刚达到这种程度并不是说比起那些没有感知内力的厉害多少,也就仅仅是能修炼出内力而已,很多时候,一些气力很大或者身手灵活的人可以轻易打败达到武道意动的人。刚达到武道意动境界的内力,还不足以制敌伤人!
但是,这是跨入武道高手的必经之路,是一个很难跨越的门槛,大部分人修炼很久都根本无法修炼出内力,就如西门逊一样。而当修炼积累到一定程度,内力能发出体外伤人,而修炼者也达到一个远远有别于普通人的境界,这种境界称之为练气,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当内力运用得更是娴熟自如的时候,不仅内力积累得更为雄厚,进一步的表现是可以隔空取物,称之为炼神,又有一个俗称叫擒龙控鹤(嘿嘿,借用金老先生的名称),整个扬州城,也就一两个人达到这种程度。而再进一步,则是打通全身所有经脉,内力流转生生不息,达到先天境界,即使在整个大秦国,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在普通人心里,这些人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可以呼风唤雨,可以千里杀人,挥挥手就能干掉一支军队……
而大秦国明文规定,只要达到武道意动之人,就可以减免很多税费,尤其是到武馆修炼,可以完全免除费用!
这些街坊邻居围在一起闲聊了一会之后,带着感慨与满足或者是一些庆幸各自散去,片刻功夫,铁匠铺里的叮当声音继续响起,挥舞着大锤的老铁匠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受与悔恨的表情。
当夜,一个黑影从铁匠铺里掠出,轻松的绕过街上的巡逻,然后越过高高的城墙,很快的来到城外平时捕猎的地方。
月光下,这人高大的身体,一头不羁的乱发,正是老铁匠。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来到那条泾渭分明的沙砾地带,远远凝视那一片在黑暗中犹如张大嘴巴的怪兽一般的禁林,过了很久很久才低声叹息:“我早就应该传授他一些东西了,只不过……”他狠狠跺了一下脚:“或许我做错了?我……我……”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骤然间突然发出一声长啸:“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啸声犹如长龙一般划过天际,只震得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早已沉睡得鸟儿簌簌飞起,良久良久才消散,老铁匠立起身体,朝着那条沙砾地带跨出一大步,却在第二步时犹豫了,跨出的步伐久久没有落下,过了一会才叹息一声,转身化成一道黑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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